太皇宗的山门驻地与晨曦洞天类似。
    不过相比于正在成长途中的晨曦洞天,太皇宗的洞天山门早已进入成熟期。
    方圆千里的空间,风调雨顺,足够一个小国自给自足。
    这也是为何太皇宗能够在妖国时代生存下来的原因。
    山门一闭,谁都不爱。
    连自己都出不去了,别人自然也没可能进来,
    便是妖族大圣,也没有能力打破一个完全封闭的洞天。
    但那是迫不得已才进行的选择。
    因为洞天完全封闭,除了信息什么的完全封锁,关键是洞天也同时失去了与主天地的联系。
    洞天依托天地而生,一旦封闭,那么洞天之内就会进入萎靡期。
    最基本的体现就是洞天内的资源产出减少,灵气不断流逝,却得不到补充。
    理论上来说,洞天的封闭时间够长,足以让洞天变成一片无灵之地,而不是修行者的福地。
    所以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掌控洞天的修行者都不会进行这个伤敌三百,自损一万的选择。
    此刻,天运子站在山门之前,努力避免着这个结果的产生。
    随着江尚的一拳轰出,阴云就开始笼罩在太皇宗的头上。
    亲眼见识过江尚那一拳的威力,天运子实在想不出太皇宗有什么手段能够阻拦。
    那已经超脱了武圣的范畴。
    “天运子师兄,或许那江尚早已油尽灯枯,之前说的话都是恐吓我等,我们越是担心,反而越发遂了他的心思。
    你都站了三天三夜了,或许他根本不会来。”
    一个身穿青紫道袍,留着三尺美须的成熟中年站在天运子身边,与他一同眺望远方。
    中年乃是太皇宗这一代掌教,也是天人修为,修行东皇法相。
    “掌教师弟,这是我为宗门招来的祸患,若是能够由我而终,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天运子没有将中年的安慰当做真话,他面色愁苦,短短数日,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这几日,我一直未停止对宗门的推演,可每一次到最后,入眼处都是一片血光。
    若是能自欺欺人也就罢了,偏偏老夫就是骗不了自己。
    只希望我能挡住他吧。
    那一拳,实在太过强大。”
    中年掌教眉头一皱,有些看不过天运子的颓废。
    “天运子师兄,我们太皇宗传承三千余年岁月,历经三十八代掌教,还没有过不战而降的先例。
    便是那江尚再强又如何,比之妖族大圣又如何。
    当年我等没有在妖族手下臣服,今日也不会害怕一个小儿。
    况且对正德小儿的算计,乃是我们十二仙门的共识,又岂能算在师兄一人身上?
    说起来,他若是直接赶来也就罢了。
    仓促之间,说不定最后咱们只能被逼的封山避世,可惜偏偏他想要用这攻心之策。
    他以为我们会害怕,会惶恐吗?
    他错就错在不该给我们这些时间。
    他不是说自己还能出七拳吗?
    那我们就挡下他这七拳又如何?”
    天运子仍旧面色愁苦,说道:“若想要挡住他那毁天灭地的一招,非得动用太皇宗的底蕴不可。
    可宗门的底蕴又能动用几回?
    若是此刻耗尽,今后宗门面临危机,又该如何面对?
    那是宗门面对生死危机之时所用,老夫不敢厚颜请用。
    好了,掌教师弟,或许事情没有到最坏的时刻。”
    太皇掌教冷哼一声:“师兄越是这么说,我倒是越想瞧瞧那小子是何方神圣?”
    话音刚落,他心头一动,抬头一看。
    只见东方有一人,骑乘九头蛇首,背后紫气千里,滚滚而来。
    “他来了。”
    天运子眼眸中青光闪烁,手中托着一副八卦罗盘。
    此刻自行滚动,无数字符在其中跳动而出,最后化作一个血红色的凶字。
    “大凶之兆啊!”
    天运子叹息一声,知道今日非得做过一场了。
    ……
    江尚骑着九头妖圣,气势激荡,化作紫气千里。
    如他所料,十万年道行是一个门槛。
    当他毫无疑问地达到十万年道行之时,有些道理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
    与现今所有的武者和修行者不同,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条古之炼气士的道路。
    炼气士没有具体的境界之分,只有心境和道行。
    心境越高,对自身的掌控就越完美。
    道行越高,自身的实力就越强大。
    两者相辅相成,不可或缺。
    不修心境,空有道行,就会滋生心魔,通俗一点,就是强大的实力导致精神分裂。
    而空有心境,没有道行,就如同无米之炊,技术再高也是空谈。
    江尚两辈子加起来没有五十年时光。
    要说拥有强大心境那是在难为他。
    但他的道行都是通过作弊器一点点苦修出来的,不是凭空得来,所有的心魔都在无尽的苦修中被作弊器的复制体搞定了。
    总不能指望无欲无求,无思无想的复制体会被心魔吞噬吧。
    因此他的道行贼高,心境虽然没有超脱,可偏偏又没有心魔干扰。
    同时十万年道行的标准一到,他头顶就自然而然地生出一朵庆云。
    这庆云乃是道行所凝,道行不落,庆云不败,便能万法不侵,诸邪避易。
    虽不是大圣,武神,可比之他们,也不差分毫。
    更别说他道行突破,体内从无瓶颈的妖族血脉就再度活跃起来。
    按照他的估计,喂养上五万年道行,差不多就能催熟这份大圣级别的妖族血脉了。
    就是不知道九尾天狐之后,血脉会进化出什么样子。
    他望着太皇宗的山门,眼底却弹出淡蓝色光幕。
    ————
    【客户:江尚】
    【武学:朝圣(大成),生死诀(生死锁*999),先天无极经(十一万五千四百六十年道行),黑煞极功(圆满),无量(圆满)↑】
    【财富点:2523456】
    ————
    【推演次数:205】
    【构建次数:81】
    【预见次数:8】
    他闭关三天,掐着时间点,恰好多了四万年道行。
    主要是不舍得庆云消失。
    这种全自动、全方位、全防御的宝贝实在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所以他在十万年道行的基础上,又等了一天,将当天道行刷满,以免到时候缺了攻击手段,才慢悠悠地赶来太皇宗。
    预见次数也用了一次。
    如他所料,在他的强烈意愿下,预见未来的场景也会随他意愿改变。
    这一次,他就看到了自己安然坐在太皇宗的山门前,头顶上漫天神佛,想来都是太皇宗请来的帮手。
    他周身霞光弥漫,虚空中无数法术激荡,可打在庆云之上,只是荡起阵阵涟漪。
    有了这个依仗,江尚心中就更无压力了。
    大不了就挨一顿不痛不痒的打。
    反正等他当场把道行修出来,再当面打回去。
    报仇不能隔夜。
    九头妖圣庞大的身躯轰然落下,就好像一座山压了下来。
    即便是盘缩成团,也有数十米的高度。
    江尚站在九头妖圣头上,声音如雷,滚荡而下。
    “江重岳,出来见我!”
    九头妖圣配合地发出一声极具威慑力的吼叫。
    “嗷!!!”
    九个头颅难得一起开口,光是口气就能熏死人。
    ……
    天运子身子微微一倾,就飘飘然而上,与江尚平齐。
    “贫道天运子,见过江施主。”
    江尚不认识天运子,不过能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肯定是太皇宗的人。
    所以他并没有给个好脸色,只是重复道:
    “让江重岳出来见我。”
    天运子见江尚让他弟弟出来,还以为他心中念着兄弟间的感情,这越发让他觉得自己下了一步蠢棋。
    不过不待他说话,就听江尚朗声道:
    “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三声以后,凡太皇宗所属,皆亡!”
    “一!”
    “江施主稍安勿躁!”
    天运子忙道。
    江尚瞥了他一眼,继续数数:“二!”
    “三!”
    “我来了!”
    就见空间泛起涟漪,一个高大人影跳了出来。
    显然空间之后就是太皇宗的洞天,而在洞天之内,也能看见外面的情形,听见外面的声音。
    来人是个青年男子,身材修长,剑眉星目,嘴唇微抿,带着丝丝倔强之意。
    作为江尚同父异母的弟弟,江重岳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并没有出现歪瓜裂枣的事故。
    江重岳逼视着高高在上的江尚,冷声道:
    “江尚,你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你又待如何?”
    江尚跳下九头妖圣的身体,稳稳落在江重岳身前。
    他打量着这个便宜弟弟,他的目光倔强,没有一点害怕之意。
    江尚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娘死了。”
    江重岳身形一震,双目通红,有些不敢置信道:“什么?!”
    江尚又加了一句:“我杀的。”
    江重岳目眦欲裂,也不顾自己与江尚的实力差距,猛地冲了过来。
    “我要杀了你!”
    他手上掐诀,脚踏清风,手掌燃起一道烈焰长剑,猛地刺了过来。
    然后噗的一声。
    烈焰熄灭,江重岳重重摔落在地。
    即便江尚没有主动出手,可光是自动反弹的力量就足以让江重岳绝望。
    他也算是修行天才,可如今也不过养神境界,连识海神明都无法长久召唤出来。
    “为什么?!!”
    江重岳从地上艰难爬起,看着江尚绝望问道:
    “你已经害得我爹失踪,为什么还要杀了我娘?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她养育长大,你难道就没有心吗?
    你为什么能如此狠心,如此绝情?”
    江尚淡淡道:“你娘被人在体内下了禁制,你知不知情?”
    江重岳似乎还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之中,嘴里一直喃喃问道为什么。
    一旁天运子缓缓开口道:
    “江施主,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看到,但斯人已逝,我们要做的是要向前看,而不是沉浸在悲痛之中。
    这样好了,老夫可以做主,收令弟为徒,今后他便是太皇宗的二代弟子,享受掌教亲传弟子待遇,也算抚慰令堂的在天之灵。”
    江尚看都没看天运子一眼,继续问道:
    “我的女人也被你的师傅带人抓走了?你又知不知情?”
    可江重岳还是没有回答,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江尚沉默了会儿,突然看向天运子道:
    “其实我这个人一向大度,什么事都好解决。
    算计我没关系,我毕竟不怎么聪明,被人算计了也活该,吃一堑长一智嘛。
    我这人认钱不认人。
    只要你能赔偿我的损失,抚慰好我受伤的精神,大家就还是朋友。
    我还能高兴地说声欢迎下次再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天运子干笑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江尚挥手打断。
    “可你们要明白,有些事情可以挽回,但有些事情挽回不了,就像人死了复活不了。
    银子没了,你们不给,自然有其他人给我。
    但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啊。
    兰姨虽然一心想杀了我,但我不怪她,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不能不记,而且她无论如何也杀不了我。
    所以对她,我可以十分大度,我也从没想杀了她,更不需要有人帮我出手。
    但是她终究因我而死,所以我就要为她报仇,你有没有意见?”
    天运子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能尴尬地说没意见。
    江尚就好似自言自语道:
    “兰姨即便想杀我,也不会想着用她的命来赌一把,更不会那么早就做好了准备。
    因为我那个便宜爹还没消息,她得活着。
    虽然我不喜欢我那个便宜爹,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招惹女人喜欢的男人。
    而且她还有个儿子,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去死。
    所以兰姨不会主动寻死,除非有人推了她一把,让她彻底绝望了。”
    “我想来想去,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谁能蛊惑兰姨,你说我猜的对吗?
    江重岳!”
    江尚眼神冰冷,盯着低头伤心的江重岳道:
    “太皇宗到底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推出来当了死棋。”
    身为九尾天狐血脉,勾引人的行家,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隐藏情绪,起码江重岳不行。
    在听到他母亲死了的消息之时,他虽然表现得很伤心很难过,表演也很到位。
    但一个人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他很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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