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话长,谢安在吗?
    在的, 在的,刚出去回来了, 在洗澡呢!
    帮佣阿姨连应几声, 转头对着二楼喊:小安,小安,是小与的电话。
    容与被阿姨那大嗓门震得耳朵痛,连忙把话筒放远点。不过一会儿,容与就从电话中听到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就是急喘气的谢安。
    你去哪了?我问你家人, 他们都支支吾吾的,我还以为应家破产,把你偷偷卖了。谢安要不是知道应家人挺疼这小子的, 都想报警了。后来还是他妈妈说,或者有急事出国了, 没来得及打招呼。
    至于为什么以前出国会跟他说, 这次却无声无息, 他妈妈猜可能是因为应家出什么事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才把他安抚下来。
    那个,说来话长,我等下要去谈生意,得扯你的虎皮,跟你打声招呼。容与直当说道。他们说的扯虎皮也不会说多,最多说说跟谢安认识,好兄弟之类的,算是让谢安当个见证人。
    做生意?什么生意?你缺钱?谢安惊讶,而后又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先别说其他的,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国贸中心正门对面一个小铺子里。容与四处看了看,报出自己的方位。
    你怎么跑那里去了?在哪里等我,别跑了。谢安匆匆说一句,挂掉电话,跑回房间抓了钱包往外跑。
    容与挂掉电话,应荀已经递钱了,聊了不到两分钟,收了三块钱。
    两位看起来很小啊,这么快就开始做生意了?老板过钱,给应荀找零,兴致勃勃问道。
    跟着家里人出来的。应荀笑道,接过老板的钱,又数了五毛出来,买了一瓶可乐。玻璃瓶装的,老板帮忙打开后,塞了两支吸管递过去。
    这年头生意好做啊,亚运就要开了,开个地摊都能赚不少。
    老板你这位置好啊,就在国贸对面。
    哈哈哈,还是老祖宗目光好。
    应荀又跟老板聊了两句才走到容与身边,把可乐递给他。
    容与有点意外,接过来吸了两口,甜甜的、带着气泡的,他好久没喝过了。忍不住又喝了两口,才递给应荀。
    在镇上做生意后,大钱原都给容遥收着,他们上北京的时候就全给应荀了,应荀又给了他。但容与因为上辈子丢过钱,并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他对拿钱有阴影,又给回了应荀。
    应荀拿着可乐吸两口,觉得有点呛,不过想到是容与递给他的,又忍不住喝两口。
    这时要在这里买几个店铺,得发了。容与盯着国贸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还没开业,要到八月尾,等九月下旬的亚运会开了,这里会更加热闹。
    不用买,到时我们在北京自己建一个。应荀带着试探性说道,目光在容与脸上偷瞄着,想看他反应。
    应荀上辈子的事业重心就在北京,但是如果容与不愿意留在这里,他也可以把事业迁向南方。
    现在地皮那么贵,你有钱吗?容与从没想过赚大钱,其实他觉得在小镇上卖卖冰饮,赚点小钱也可以的。比起大富大贵,他更喜欢现在的日子,他喜欢跟爸爸妈妈和姐姐在一起。
    只要你想,就有。应荀回道。
    [那得是好几年后的事了。]容与心里嘀咕,没说出来。
    他记得应荀是在大学期间才开始创业的,开始做实业。事业正式喷发是在二千年互联网开始的时候,他投资了很多互联网公司,股份非常可观,几乎全国顶尖的几家公司都有他的股份。除此之外,金融、IT、重工等等都有他的身影。不过由于应荀的心思都在找容与的身上,所以他基本不会夺管理权,算是隐形的存在,但不妨碍他依旧成为商业大鳄。
    一个月前,应荀突然回来临水村,容与挺惊讶的,他有点想不懂,这辈子他不回应家了,怎么应荀也跑过来了?除了疑惑,他也有点焦虑,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把应荀应有的人生扇没了。
    谢安是在四十分钟后来的,直接打车过来,还没下车看到容与就喊了,把头伸到欜飌外面,对容与挥手,看得容与心惊,很怕后面的公交车超过出租车,把他头都给刮了。
    小与,你这混蛋,谢安从车上下来,抓着容与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了,咬牙质问道:你去哪了?问你爸妈,他们都支支吾吾的,说什么以为不用再找你了,我还以为哪里得罪你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刚放假没几天,你就离开北京了,你去哪了?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谢安一边说,一边晃,快把容与晃晕了。
    应荀一个箭步上前,把谢安的手抓开,把容与拉到身边:你别晃他,会难受。
    谢安没准备,容与就从他手上溜走了,气得瞪向眼前这个又高又壮,还黑的男人:你谁啊?抓我家小与做什么?快放开。
    谢安说着,上手想把容与抢回来,就见这男人伸出手,当即一怒:怎么?怎么?想打架,小爷我
    容与看谢安认真起来,连忙道:不是,安安,这是我,是我哥,不,是我弟。
    谢安:
    应荀:是哥。
    谢安一愣:你什么时候有哥,不,弟弟了?私生子?
    不是,这事说起来话长,容与看看天空,都正中午了,我们一边搭车,一边说吧!
    容与拉开应荀肩膀上的手,走到谢安身边,拉住人往公交站台走。
    上辈子容与对于自己不是应家人非常在意,对外人无法开口,也不想开口,仿佛只要说了,他就不是应家人,他就没有家了。即使这件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他还是想瞒着,向外制造一个假象,容与是应家人,容与有家。
    上辈子要不是谢安发现不对劲,不断追问,他是不会说的。但是这辈子不同了,容与有了爸妈,有了姐姐,他觉得安心。
    两人一边往公交站台走,一边说着话,容与几句就把话说清了,不过这事本来就不复杂。
    谢安是真被这事惊到了,指指容与又指指应荀,实在无法想象这种狗血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发小身上。而且都十几年了,要是他现在突然被告知不是爸妈的儿子,家人在千里迢迢之外,他得疯了。
    我家里经济不太好,现在有三个小孩要上高中,还要上大学,家里田也少,就吃不太饱,所以就来北京做生意了。容与继续说道:就找你来做个担保人。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但是,现在,你谢安都傻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说什么,只想到一点:你是不是谈成生意,就回去那什么临水村了?
    容与应道:嗯,就要开学了。
    谢安觉得不行,说道:那个地方听都没听过,能有什么好学校,我跟我爸说,让他把你转回北京,户口就落我家,跟我一起上学。有我一口吃,兄弟给你大半口。
    容与笑了,他知道谢安说真的,自己上辈子还坑了这人两百块跑路呢!
    我会照顾好他,你就不用操心了。应荀蹙眉道,看谢安的手搭在容与肩膀上,觉得有点刺眼,特别想甩开。
    你怎么照顾他?谢安怒,站住,转回身捏着容与的脸蛋转向应荀:看看,瘦了,都瘦了,还黑了,皮肤都粗了。我家小与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连学费都交不上。
    很快就能好转,不用你操心。应荀有点后悔让谢安出现了,一口一个我家小与,让人心烦。
    谢安冷笑:怎么好转?是你把小与的东西都抢
    安安,容与打断谢安的话,说道:他没回应家,还在临水村呢!
    谢安不可置信,瞪向应荀:呵,更过分了。你家田少,还跟你抢米吃?
    应荀:
    不是,你听我说,容与笑意收敛起来,认真看着谢安,说道:安安,他没抢我的东西,是我抢了他十几年。
    应荀脸色微变,想解释:小与。
    可是我现在,很开心的,真的。容与觉得人就不能执着,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强求,他上辈子强求了,最后落到那个下场,现在挺好的。
    谢安难得看到容与认真的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觉得小与不过去那个临水一个多月而已,就变成熟了。
    那我以后能去临水村看你吗?谢安把自己对应荀的敌意收回一些,不再理会他。
    容与点头:可以啊,还有山呢,除了摘桑叶,我还没上过其他山呢!
    他到临水村后,先是忙农活,又是卖冰饮,天天都很忙。
    山啊,有兔子吗?有野猪吗?能打猎吗?谢安三连问。
    不知道,到时你来了,我带你去看看,我姐超厉害的,她说山里好多能吃的。
    你还有姐呢!
    当然。
    还有两周才开学,这次你谈完生意我可以跟你回去啊!
    你爸妈肯吗?
    我能说服他们答应。
    对了班里的人都怎么样了?
    陈列那小子买了新游戏,宝贝得要死,谁也不给碰。本来想找你一起去玩的,他最听你的话了。
    哈哈哈,他之前跟我说过,说是他姐姐从香港给他带的,放假前就有了,一直没说,怕你们抢他的。
    太过分了。还有黄三三那小子,说是去参加国外一个夏令营,哭着喊着不想去,被他家人绑上飞机。
    嗯,原来说是跟我一起去的,现在只能让他一个人去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
    应小,对不起,你现在姓容对不对?
    没关系,我现在叫容与,对了,还有吗?
    有啊,欧阳那混蛋,买了一辆本田王,靠,太帅了
    应荀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谢安在给容与的说着同班同学的事迹,垂下眼眸,本来这一切,都是容容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却成了旁观人。
    他迟早要把这一切,捧回给容容。
    第31章 容与扯虎皮
    谢安的出现就意味着平静不了, 当他背包响起来的时候,容与还以为是闹钟,正想问他带个闹钟出来做什么, 他手在背包里面掏了掏,掏出一个大哥大。
    打电话来的是陈列,大家觉得应与失踪这么久, 应家人支支吾吾的,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 应与的人还没出现, 肯定有问题,他把兄弟都召集起来了, 准备去应家逼宫,要说法。
    容与哭笑不得, 上辈子他只离开北京一个星期左右就回来, 当时大家也是这么着急,问他是不是被家人关禁闭。这一次离开北京一个多月,没想到他们会想做出这些事。
    别,别,说起来话长,谢安看眼容与, 不知道他介不介意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世,于是说道:小与在我旁边呢,让他跟你们说。
    容与接过大哥大, 还挺重的,刚放到耳边, 那边众人就嚷嚷起来, 问他情况, 问他在哪里,他们要立即、马上见到他。
    容与不由看向应荀,见了点点头,才把自己所在的地方说了。不过这样一来,就有点麻烦了。他们还有两站就能到顺义区厂区,而陈列他们打车很快就能到,总不能让他们一群人涌进人家公司里。都是京圈一群小少爷,时不时被家长带出去见见世面,认识他们的人也不少,这样跑进人家工厂,还以为权势压人呢!
    应荀看容与为难,说道:我记得工业区外面有不少小店或者肯德基,你跟谢安在外面等我,我自己去谈就好。
    说着,应荀从身上掏出几张百块毛爷爷,递给容与。
    容与觉得不妥,说道:你能行吗?不行,说好一起去谈生意的。
    应荀笑道:乖,听话,你脸这么嫩,进去别人还以为我带孩子去玩呢!
    容与拍开应荀想捏他脸的手,气呼呼道:说谁脸嫩呢!
    应荀把钱塞到容与衬衣口袋上,说道:你等下请他们喝点东西,等我出来再一起去吃个饭。
    我有钱,怎么能花小与的钱,谢安一脸看不起谁的样子,说道:那群小子过来当然他们请客,这钱就留给小与当零花钱。
    谢安翘着大腿,抖了抖,以前都是小与接济他们,现在小与有困难了,当然是他们奋起的时候,而且,应荀认识小与不过一个半月,他们都十几年了,十几年了。
    行吧,记得点多点好吃的。应荀语气中带着心疼,在临水村容容都没怎么吃过好东西,谢安要请客,他也就不客气了。
    那必须得补补。谢安心疼捏捏容与的小脸,又摸两把,心想着等他离开北京前,得把人养肥七八斤才行。
    应荀额头跳跳,忍住劲道把谢安的手从容与脸上拨开,气得谢安转过头来,怒瞪着应荀,冒火的眼睛仿佛在说:小爷我摸摸怎么了?小爷我摸十几年了,穿着开裆裤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在摸了。
    应荀懒得理他,看向容与,听到容与说:我跟你一起进,安安在外面等他们。
    谢安一听要留下自己不乐意了:啊,那我也一起进去吧!
    容与眼见应荀又想顺着谢安的话让自己留下来,气呼呼瞪着谢安:你留下。
    行,怕了,留下,留下。谢安无奈道,接着对应荀说:记得提我名字啊,小爷在北京城还是有点名气的,速战速决。
    顺义工业园到了,到此站客人请下车。
    售票员的声音响起,三人起身下车。
    现在一点十几分,还有十来分钟就上班了,工业园人来人往,三轮车、还有小汽车,嘟嘟响!
    容与四处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有个肯德基,拍了拍谢安,让他到那里等自己。
    知道了,你去吧!谢安双手插兜挥挥手,笑眯眯的。
    等两人顺着人流往工业园里面走时,猫着腰,偷偷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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