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隔着一道车玻璃,很近,又好像遥不可及。
    觉得太可笑,她再也没去过。
    陆问君想,她当时不应该把车停在那棵橡树下。
    手机传出震动声,陆问君就在沈沣身旁接起电话。
    脸色在某一瞬间,募地冷下去。
    “我知道了。”
    很短的一通电话,她只说了四个字,挂断后,拨开沈沣的手,转身。
    “我还有事,先走了。”
    -
    董贞宓正给瑶瑶收拾东西,见她来,一脸暧昧地挤眉弄眼。
    “你可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我可听棉棉说了,今天请你去吃饭呢。”她很得意,“跟小沈有进展了吗?”
    陆问君脸上没有表情,口气也很淡,没回答她,只问:“小姨夫呢。”
    “你小姨夫出差去了。”董贞宓说,“你来得正好,一会儿顺路送瑶瑶去夏令营吧。”
    陆问君站在门口,语气听不出情绪,像是随口一问:“又出差?”
    “对啊,他现在生意越来越忙了,三天两头就要跑一趟。前阵子刚从南边回来,昨天又去b市了,太辛苦了。”
    陆问君没发表意见。
    董贞宓愉快地连人带行李一起塞给她,拍拍手:“我待会儿还有局呢,姐妹约我打麻将,你们俩别墨迹了,快走吧。”
    一路,陆问君都没说话,她脸色瞧着有点冷,瑶瑶对这个表姐比对她爸爸还怕,安安静静地很乖巧。
    到了集合点,她下车时问陆问君,结束的时候能不能来接她。
    她爸爸现在很忙,妈妈驾照拿了十几年却不会开车,每次接她还要打车。
    陆问君说不一定有空,又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簇新的钞票给她。
    瑶瑶把一大叠钱卷起来装进书包里,说不来也行。
    陆问君看着她进去,调转车头。
    深夜,是酒店的繁荣时刻。
    经理点头哈腰地跟在陆问君身后,赔着小心试图劝阻:“陆总,这样真的不合规矩,我们要是连客人的隐私都不能保证,以后还怎么做下去……”
    陆问君对他的各种建议与恳求毫无反应,等电梯到达九层,大步走出去,停在一间房门前。
    冷酷地命令:“开门。”
    经理后头还跟着好几个人,各个一脸为难。
    经理满头汗,恨不得给她跪下了:“陆总,您就给我们这小酒店一条活路吧,我们真的不想得罪您,但是客人我们也得罪不起啊……”
    陆问君耐心尽失,冷冷道:“那你可以试试,得罪他,跟得罪我,到底哪个后果你更难承担。”
    经理进退维谷,但被逼到这份上,不想做选择也不得不做了。
    他一狠心一咬牙,从旁边的人手上拿过万能房卡,刷开门。
    房间内传来一声喝斥:“谁?!”
    陆问君径直走进套房的卧室,气势凌厉迫人地站到床前。
    床上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慌乱拿被子掩盖身体,栗色卷发的女人狼狈地尖声大骂:“你谁啊?有病吧?”
    陆问君的视线,如刀锋一样扫过。
    “滚出去。”
    女人气不过,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还指望他把人赶出去,却发现他脸色满是尴尬心虚,唯唯诺诺,一声不敢吭。
    她眼色还是有,知道来人不能惹,这才忿忿又仓惶地赶紧捡起衣服往外走。
    章致声嘴唇嗫喏半天:“问、问君……你怎么……”
    陆问君的目光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迸发着锐利的寒意:“我给你五分钟时间,穿好你的衣服出来见我。”
    根本没用五分钟,章致声赶紧把自己收拾齐整,到隔壁房间去。
    陆问君坐在客厅沙发上,酒店的灯光设计成暖色调,以营造温暖质感。
    那光照到她脸上,却成一片寒冰。
    到底是几十岁的男人,这几分钟里,章致声已经镇定不少,打好腹稿,走到她对面,坐下一开口,满是愧疚和自责。
    “我真是对不住你小姨……都怪我,今天被那帮人灌了酒,一喝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被弄到这的。”
    他说着眼眶湿润起来,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是我糊涂!我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的,我该死!”
    这场戏演得情真意切,陆问君冷眼看着,眉宇间只有冰冷。
    “问君,你怎么怪我骂我都行,我活该,我应该受着!姨夫就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别告诉你小姨?”章致声涕泗横流,“我对不起她,她身体不好,要是知道了再被气到,我真是罪该万死了。”
    邱杨敲了敲门,走进来,将手中纸质文件递给陆问君:“陆总。”
    陆问君拿过,往茶几上一扔:“签字吧。”
    章致声忏悔的哭声一断,拿起那张协议:“这是……”
    那是一份财产分割协议,要求把他目前名下的所有不动产转移给董贞宓,他在公司的一半股权也要按市值折换成现金,一次性支付给董贞宓。
    匆匆看了一半,章致声便急了:“问君,我知道我犯了大错,但是我是真的爱你小姨,我从来没想过和她离婚!”
    邱杨在旁边说:“章先生,这份只是资产转让协议,并不是离婚协议。”
    “你让我签这个协议,不就是想逼我们离婚吗?”做生意的男人哪个不精,章致声当然知道这份协议对自己多不利。
    “问君,这说到底是我和你小姨的家事,你今天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让我当众把脸都丢尽了,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我知道,你是关心你小姨,心疼她。但是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对不对。公司是我的,我辛辛苦苦工作,谈生意,办工厂,一点一滴做到现在,你小姨什么也没付出,每天在家里享清福,过着阔太太的日子,你现在要我把所有财产都给她,你们把我当什么?”
    陆问君讥讽而轻蔑地看着他:“你的生意是仰仗谁做到现在,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没有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章致声脸上青白交加,难看得要死。
    “你的公司我没兴趣,该属于她的部分,一分也不能少给。”
    陆问君叠腿坐在那,姿态倨傲而强势:“你可以不签。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后你什么都剩不下。”
    -
    凌晨一点多,陆问君的车停在主题酒店楼下。
    她站在车边,一支烟快抽烟的时候,看到停在对街club门口的沈沣的车。
    他从车上下来,隔着马路看到她。
    夏夜直到此时仍有余温,白日的热闹与喧嚣残留在空气里。
    陆问君本就生了一副冷艳的眉眼,此刻站在酒店的金色霓虹下,神色冷得好似不属于这个季节。
    她身后,邱杨从酒店走出来,在她旁边说了几句话。
    陆问君收回与沈沣对视的视线,扔掉烟,上车离开。
    第30章 .30心情不好?
    隔了三日,陆问君才到鹿兴园。
    一应手续都盯着人办妥了,这婚不管是离还是不离,财产上,她没让董贞宓吃一点亏。
    瑶瑶还在夏令营,对家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章致声也在。陆问君到的时候,他正守在董贞宓身旁。
    两人坐在客厅,董贞宓双眼肿得厉害,一看便知这几天哭过不少次。
    从怒不可遏拳脚相加,到情绪崩溃大哭几场,过了怒火上头的那股劲,反而没了力气。
    平时精神饱满的样子不见,颓靡坐着,一整天都没说话了。
    章致声嘴角有点淤青,一副自责悔恨模样,拿手帕想给她擦眼泪,董贞宓撇开头。
    见陆问君来,章致声讷讷站起来,想说什么,又在她冷淡且锋利的眼神下退却。
    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是真,悔恨也是真。
    他和董贞宓从大学时相爱,彼此都是初恋,相知相恋相守到现在,已过二十年。
    他不爱董贞宓吗?爱的。可是男人一生中有太多犯错的机会,有几个能真的守住那条底线。
    章致声家世虽然比不上陆家高门大户,也算殷实,年轻时称得上俊朗端正,和董贞宓是同届里有名的一对才子佳人。如今年过四十,人生顺风顺水,生意越做越大,保养还不错,比起那些中年发福的男人,也算得上抢手,多得是年轻鲜嫩的□□送上门。
    他爱他的老婆和女儿,但这份爱没有大过他的侥幸和贪心。
    陆问君道:“我有话要说,你先出去。”
    章致声低头看董贞宓,弯腰说话的声音很小心:“你和问君聊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
    董贞宓没有理会,也没有看他。
    他出去的时候带上门,陆问君站在原地,目光冷清地看着董贞宓。
    董贞宓抹掉眼角的湿润,嗓音也有点哑:“问君啊,过来坐吧。”
    陆问君走到沙发前,坐下。
    董贞宓张口想说话,眼泪却先掉下来。
    原本以为这几天早就把眼泪流尽了,看到亲人,却还是忍不住鼻酸。
    姐姐走了,父母前几年也相继离世,家里亲戚虽多,到底不是一家人,最亲的就剩下这么一个外甥女。
    董贞宓抑制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以为这三天,已经足够你冷静了。”
    陆问君不但没有安慰,说话也有些冷血。
    “我哭一下怎么啦。”董贞宓气愤,“我丈夫出轨了,还不许我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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