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会羞得一头撞在树上。
    “陶大夫又不能每回都在阿盼出门逛街,累了的时候抱他,还是让他自个儿慢慢走。”
    周福临凝视着手指勾着的花灯,轻声道。
    花灯一大一小,大的是陶青替自己猜来的,小的是陶青出钱给阿盼买的,莹莹灯光透过薄薄的笼身,在长夜的街上照亮前行的路。
    周福临多希望这光能永不熄灭。
    “为何不能,以后你们逛街累了,就叫我啊,左右我整日清闲。”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人平时里多精明啊,怎么这会儿听不懂了呢。
    “我说的,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陶青淡笑着,轻拍阿盼的背,在周福临羞恼地瞪过来时,示意他轻声,“阿盼睡着了。”
    小男孩趴在陶青肩膀上,安心地进入了梦乡,恬静又满足,他许久没有过过这般热闹的上元节了。
    周福临顿时怔住,不再启唇说话,头偏到另一边。
    一缕鬓发滑到了颊边,周福临换了只手提东西,把发丝夹在耳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嘲笑自己,明明不再考虑感情一事的,为何又开始急了,莫非骨子里还是恨嫁的?
    因为要先送周家兄弟回去,陶青挑了一条离巷尾近的路,快到胡家时,把阿盼叫醒放下去,从周福临手里取回包袱。
    见周福临冷了脸不同自己交谈,陶青反倒开始找话题:“周公子的胃可有再痛?”
    “……”
    胃不痛,但快被气痛了。
    “等羊买回来,不只阿盼要喝,你也应当喝些。”
    “……”
    你管我喝不喝呢。
    “下次咱们再去别处逛吧。”
    “……”
    想得美,不掰扯清楚以后别想跟我走一块儿!
    陶青一个人说了半晌,身边的男子就是不搭理她,阿盼扯扯她的衣角:“哥哥在不高兴。”
    陶青心道我知晓他不高兴,这不是正在哄吗。
    如果周福临能听到陶青的想法,定会抓狂,你哄什么啊,我需要这点儿哄吗,喜不喜欢你倒是说明白啊。
    生气!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流淌,双方都因为太过谨慎,害怕尴尬,小心翼翼地彼此试探,期待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意,先一步伸出手。
    快到胡家,三个人都听到了一阵吵闹,周福临眼皮一跳,顾不上别的,快步向前。
    过了巷尾的拐角,看见胡大爷拦在门前,指着一群人生气地说什么。
    被指着的那群人也不甘示弱,打前头的一个中年男子穿了身粉色春衫,一副刻薄相,眼神轻蔑,叉着腰不耐烦地用脚点地。
    “他在我们家待过一日,便要叫我一日的公公,长辈来城里,怎么能不迎接,非说他不在?你倒是让我进去瞧瞧啊,别躲着不见人,怎么,躲着就能忘记他克死了我女儿的事实了?果然住在这里的没一个好东西!”
    男子手一推,胡大爷纵使身子还算硬朗,那也是老人,禁不住这力道,险些摔了。
    周围邻居也围成一圈儿看戏,见状,倒是不干了。
    胡大爷是柳巷的长辈,大家就算不喜周福临,也从未因此欺负胡大爷,你这外人凭什么对胡大爷动手。
    况且这男子还把柳巷的人都骂了进去。大伙儿纷纷加入战场。
    尤其是刘家夫郎,本来就是个暴脾气,扶住胡大爷后,冲着中年男子反手就是一巴掌:“没一个好东西?那请你吃大耳刮子如何,方才没打你,是对你客气,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就说,当初不该给女儿找这种破巷子里的人当夫郎,你你你,居然敢打我?”中年男子气炸了。
    金家夫郎也在其中,闻言,哼了一声:“破巷子,好歹咱们也是皇城人,而你妻主只是城里小姐庄子上的管家,这事谁不知道。虽说那周福临是个克妻的,他好歹有个秀才娘,你女儿有什么?死了都活该。”
    这种关头居然能听到巷子里的人为自己说话,周福临一时不知是喜是悲,看着上一任妻主的家人莫名从城外庄子上跑到柳巷撒泼。
    心口滚烫,烧得他眼眶猩红,想要冲上去,却迈不动,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上啊,周福临。
    他在心里骂自己,平日里那般威风,能将找麻烦的人都骂得狗血临头,为何现在怂了。
    一道银光掠过,忽然那男子尖叫:“我,我怎么动不了了,救命啊!”
    他惊恐道:“这个地方不干净,这里有鬼!”
    鬼可比你看着顺眼。陶青藏在袖中的手又摸出一根银针,这次打算让对方闭嘴。
    她见阿盼瘪着嘴要哭,周福临也苍白了脸,眸光微敛,握住他清润的指尖:“莫怕,有我。”
    “那,那是我前一个妻主的……”
    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感觉身上的一块遮羞布被拉开,那些人的到来,将他的伤口再次剥开,把那些不堪和痛苦赤/裸裸摆到了陶青跟前。
    指尖被人捏了捏。
    抬头,对面清秀的女子眼里只有怜惜与温柔。
    陶青忽然屈起手指,在他脑门弹了一记。
    她说:“都和离了,哪来的妻主,你同他们可没有干系,我只见到有不速之客在找大伙儿的麻烦。”
    陶青脚步轻盈,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步伐而动,她挡在周福临面前,慢慢靠近那群人。
    “唔!”
    中年男子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睁大了眼,摸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嘶嘶声响。”
    他的身上多了两根纤不可见的银针。
    救我……他挥动着手,望向自己的家人,可后者纷纷退后,一个都不肯碰他。
    他们越退越后,柳巷的人也是如此,中年男子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左看,首先发现了周家兄弟。
    好哇,还说不在,可算找到你俩了。
    他这般想着,很快注意力便不在那二人身上,因为有一白衣宽袍的女子,正信步而来。
    女子黑眸沉沉,指间有银光闪烁,被她盯上,就仿佛有一把冰凉的刀朝着自己缓缓逼近。
    陶青对男子笑了一下,温和无比。
    第十三章 赶走
    恰好寒凉的风穿过巷子,往粉衫中年男子微敞的领口灌进去,冻得他打了个颤,悚然地望向陶青捏着银针的手。
    中年男子的妻主管着一个大庄子,庄子的主人出生于皇城显赫的家族,有时主人来避暑,身边就带了几个护卫,他是见过那些护卫随手就能用匕首刺穿盗贼的喉咙的。
    自己现在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再看看这女子,中年男子便反应过来,是她搞的鬼。
    这女子是谁?
    周家小子刚和女儿定亲那会儿,中年男子觉得是捡了个便宜,一来这小子相貌好,脾气暴点儿恰好能管得住他那不成器的女儿,二来也是因为周福临的娘是秀才,他家都是泥腿子,稀罕读书人。
    因此他喜不自胜,三天两头派人过来看望周家人,身边的小厮也摸清了这个巷子的情况,没听说柳巷有这号人物啊?
    陶青冲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后,便先去看胡大爷,关切道:“您没事吧?”
    “好着呢。”胡大爷摆手,瞥见陶青身后呆呆站着的周家兄弟俩,暗叹一声。
    明眼人都能猜到是陶青出的手,若是没有她,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就算大家一起把中年男子等人轰出去,各回各家后必定会责怪福临那孩子。
    胡大爷以前只是想试着撮合陶青与周福临,失败也没事,此时却真心希望这俩修得正果,至少陶青护得住福临和阿盼。
    这下,他便把陶青当成自家小辈一般看待,对她道:“这是福临前头那个……的爹,说给福临看好了一处人家,要带他回去,等到成亲之日直接从他家出嫁。他女儿都同福临和离了,还是他亲自代写的和离书,现在又来发疯,小陶啊,你说,是不是不讲道理。”
    这称呼都从陶大夫改成小陶了。
    “什么?”
    周围邻居们竖着耳朵听到这个消息,纷纷骂中年男子等人不厚道,“没听过硬是要把和离了的儿婿嫁出去的。”
    钱瑶本是猫在家里的,因为夫郎非要出来看热闹,不得已陪着过来,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低声道:“当初周小哥回到巷子里住,他公公还托人带了句话,无非是说他克妻克全家,留不得。现在主动给周小哥说亲,别是和介绍的那户人有仇吧?”
    陶青懒得猜测中年男子的目的,把针贴近他的脖子:“还闹吗,这是病,得治。让陶某再扎几针就好,放心,价格便宜。”
    “唔唔唔!”
    男子拼命想要摇头,却无法动弹,急得脸白了。
    “咦,这位病人是何意,要陶某帮忙诊治?好好好,您别急,我这就……”
    陶青拿出平日对待病患的耐心态度,噙着笑举起了针,就要朝着对方脖子而去。
    中年男子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哪儿是这个意思!
    “你,你这是欺负人。”
    一名长得酷似中年男子,下巴尖尖的干瘦少年站出来道。
    他方才被众人的气势吓着了,现在才回神,鼓足勇气道:“我爹是好心。那姓周的克死了我姐姐,我们没有多加计较,还放他走,如今还给他找了归宿,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爹?”
    说得他爹是大善人似的。
    陶青仿若未闻,那针横贴在了中年男子的皮肤上,后者敏锐地感到一阵冰凉,竟是两股战战,眼泪瞬间滑下,后悔今晚的到来。
    低柔的女声问他:“可还要陶某诊治,若是不必,就眨眨眼。”
    他疯狂眨眼。
    等到眼睛泛酸,中年男子身上某个地方忽然发热,他下意识想要弯腰察看,没想到自己能动了,用力过度栽倒在地:“哎哟!”
    “爹!”少年冲过去扶中年男子,被其破口大骂:“都是死人啊?一个个的有什么用!”
    中年男子本想说“明儿我还来”,触及陶青的眼神又怂了,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推开儿子和小厮,飞快地溜了。
    陶青漠然地看着他们离去。
    转身对邻居们点头:“夜深了,诸位都回去吧,若是没睡够,明日做事没精神,那就不好了。”
    众人“哇”了一声,亲眼见到将人定住的本事,觉得甚是神奇,还有小孩儿说:“陶姐姐是不是会飞檐走壁,我能不能拜你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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