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切都是他自愿的,谢谨歌也设想过与这只恶鬼结为阴亲之后,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然而当真正与对方有亲昵的举动的时,心底的那种抗拒和不适却也不可避免的显露了出来。
    谢谨歌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了拳,又松开。
    沐漾将谢谨歌的挣扎和纠结看在眼里,眼神变得柔和下来,他握住谢谨歌的手将他拉到房间里,捧住谢谨歌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别逃避,小谨你知道的,如果只是单纯的结阴亲,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谢谨歌甩开沐漾的手,冷笑一声:你说得容易,要不,你让我上?
    沐漾顿了一下,没有想到谢谨歌会突然这么说,不过很快他就笑了笑,说道:好,我让你在上。
    谢谨歌眉头一拧,一把揪住沐漾的衣领,带着几分戾气的说道: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
    沐漾眼眸里划过一抹宠溺,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话落的同时,他一手揽过谢谨歌的后腰,将他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扯。
    谢谨歌没有想到沐漾会这么做,一时不备的他因为这股力道顺着惯性往前一倒,最后压着沐漾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谢谨歌撑起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沐漾,神色微异。
    沐漾唇角微微上扬,抬起手温柔的抚上了谢谨歌的脸颊,他的指腹来到谢谨歌的唇瓣上,轻轻按压了一下,然后别有深意的说道:差了一点红。
    听出了沐漾话里的弦外之音,谢谨歌正欲说话,下一秒沐漾的手就来到了谢谨歌的后劲,接着将他往下一压的同时,一个利落的翻身,不过眨眼间就将谢谨歌禁锢在了身下。
    姿势的突然反转让谢谨歌愣了半秒,他自认为自己不是手无寸铁之力的柔软之人,却也没想到面对沐漾的攻势,竟然会毫无还手之力。
    似乎是看出了谢谨歌内心的想法,沐漾压下身体,在谢谨歌的耳边低声说道:小谨,你是人,我是鬼,你足够优秀,无需与我相比。
    谢谨歌冷声讽刺道:你也知道自己是仗着有几分鬼怪之力。
    谢谨歌说完这句话之后,空气突然沉寂了几秒,在谢谨歌以为沐漾不回回应时,对方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感叹,又似回忆,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如果可以...我宁愿和你一样。
    一样做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不是游荡了几十年的孤魂烟鬼。
    谢谨歌抿着唇,不说话了。
    虽然他记不得自己与沐漾曾经发生了什么,但他有一种隐约直觉,那就是似乎沐漾的死与他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在想什么?沐漾问他,声音已不似方才。
    没什么。谢谨歌也收敛住神色。
    沐漾并没有再多问,只是用手指卷着谢谨歌的发丝,意味深长的说道:小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沐漾的话让谢谨歌一下想到了在那个漆黑的密闭棺材里时,自己为了能缓解窒息,而拼命掠夺着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小谨,你那个时候可真主动,沐漾暧.昧的说着,挑起谢谨歌的发丝落下一吻:今天也像那个时候一样,好吗?
    明明是用着询问讨好的语气,他却并没有给谢谨歌回答的机会,因为下一秒,他就用双唇堵住了谢谨歌的双唇,开始感受这让他肖想已久的柔软和馨香。
    谢谨歌没有再选择躲避,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到了这个地步,再去逃避只会显得矫情。
    没有了阻碍,沐漾顺利的探进了谢谨歌的口腔里,他的舌是冰冷的,和谢谨歌的温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冰与火的交融。
    沐漾霸道肆意的逡巡着谢谨歌唇齿里每一个隐秘的角落,掠.夺着这份让他发狂的甜美,而谢谨歌也不甘示弱的攫取着。
    亲吻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开来,流转出了一片旖.旎的氛围。
    落地窗被牢牢的关上了,没有一丝晚风从外面吹拂进来,但皎白的月光还是透过了薄薄的浅色窗帘,将银色的光辉漫洒进了房间里。
    明明今日的天气预告的是阴,此时窗外却不见一丝乌云,明月悬挂,月光姣姣。
    在美好的夜色里,房间内。
    一个冰凉,一个温热。
    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温度。
    一个鬼怪,一个人类。
    这是两个阴阳相隔的灵魂。
    但此时此刻,这些阻碍通通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情与爱仿佛都汇聚到了那方柔软的床垫上,深陷下去的布料之上承载了两个锋利的灵魂。
    在衣服的摩擦之间,谢谨歌看向了沐漾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间的那一方漆黑很深,深得像是看不见低的寒潭,但却又很浅,浅得将谢谨歌的面容清晰的浮现。
    他的眼睛里如同藏匿了一头野兽,此刻这头野兽仿佛马上就要冲破牢笼,扑向谢谨歌,将他一点点蚕食。
    光晕下,谢谨歌那极富冲击力的面容变得柔和和旖旎,黑色的半长发散开在被褥之间,猩红的嫁衣,白得通透的皮肤,成为了沐漾眼中最美丽的风景。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胸腔中的炽热情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砰砰砰......
    明明已经没有了心脏,沐漾却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剧烈跳动的声音。
    炽热,躁动,情意...
    沐漾的体温是冷的,但谢谨歌却感觉到了另一种硬和热,这份感官蹿向他的背脊,一路往上涌向他的喉咙,让谢谨歌发渴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在沐漾那冰凉的气息覆盖上来的时候,谢谨歌忍住了皮肤接触到的奇异感觉。
    沐漾像冰,不断感染着谢谨歌。
    从额头,鼻梁,嘴唇,再到脖颈,锁骨......每一寸移动都惹得谢谨歌微微颤栗。
    恍然之间,谢谨歌有一种像是被一条毒蛇紧紧缠.绕住的感觉,冰冷,湿润,滑腻。毒蛇吐着信子移动到哪里,哪里就不受控制的泛起了一片细小的疙瘩。
    谢谨歌的个子并不矮,身形虽然清瘦,却并不羸弱,他的腰腹虽没有如沐漾那般块块分明的结实肌肉,却劲瘦柔韧,此刻由于沐漾的动作而微微弯曲起来的时候迸出了一段硬朗又刚毅的流畅弧度,更是别有一番诱人的风情。
    沐漾的下巴搭在谢谨歌的耳畔,浓稠的呼吸萦绕在两人之间这狭窄的空气里,变得又热又躁。
    恍然之间,在冰与火深深地碰撞到一起的这一刹那,谢谨歌似乎又听到了那一阵诡异的旋律与歌声......
    高粱抬,红装衣...选那正月十八祭祀日... 双喜叹,黄泉离,阴阳两隔结连理.........
    这歌声轻缓又尖细,音调时而高时而低。
    但那个时候传入到谢谨歌耳朵里的时候,更多的是让他头皮发凉的阴森。
    然而现在,这咏叹般的曲调里仿佛蕴含了另一层隐秘的含义,在沐漾遒劲的腰力之下,褪去了高粱和黄泉,更褪去了双喜悲色的阴阳两隔,所余下的红装衣,结连理,就似乎有了更炽热和滚烫的节奏。
    第50章 民国恶鬼①⑥
    七月的夜晚, 在热烘烘的闷燥温度下,晚风并不微凉。
    李家村的天空上方,灰蒙的乌云褪去之后, 漆黑的天幕上月亮从云层里慢慢浮现出来,璀璨的繁星围绕在明月的周围, 释放着微弱的光辉。
    李槐远仰躺在竹条编制的长椅上,拿着一把扇子一边扇着风一边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以往这个时间点的时候, 他早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但是今日,已经临近十一点了,他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隔壁那家不听话的小狗还在时不时的嚎叫, 这在往日里被他忽略的声音, 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谢谨歌和那只鬼结为了阴亲, 就在今日。
    现在他们两个应该是在一起的吧。
    一想到这,李槐远就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发堵, 一种闷闷的烦躁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的性格一向大大咧咧, 没心没肺,鲜少会产生这种另自己不愉快的情绪,就算有让他觉得难受的事也很快就能自我调节。
    但是此刻这莫名怅然感却无论怎样都消除不了,李槐远也说不清道不明这其中到底是何原因。
    或许是因为谢谨歌吧。
    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李槐远的心里一直有一种极其微妙的羡慕之情。谢谨歌虽然和他一起长大,他们一起抓鱼一起上学, 是最亲密无间的发小, 但他知道谢谨歌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谢谨歌仿佛不属于这里,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隐约的距离感。
    总感觉, 今日之后,他与谢谨歌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李槐远颇为惆怅的感叹着,就在这个时候李爷爷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就从屋子里穿透出来,打破了他的思绪:李槐远你这小子还不进来睡觉,搁那里在悲秋伤怀的思考人生呢?
    来了来了。李槐远应了一声,抛开那些让他心神不宁的事情,一个起身站起来走回了屋内。
    与此同时,另一边。
    A市谢谨歌的公寓里,人与鬼的姻缘结合,才刚刚进入到热烈的正轨。
    沐漾的身体是没有一点温度的冰凉,作为孤魂怨灵的沐漾早就没有了属于人类的体温,但是此时此刻,谢谨歌却在沐漾的动作下感觉到了一种让他心尖发烫的热意。
    冰与火本该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沐漾却强势的闯进了他的生活,介入到了他的生命中。
    在月色的微弱光晕下,借着皎白的光晕,谢谨歌似乎看到了沐漾那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薄.红,这仿佛是一种情感翻涌的表达。
    谢谨歌就这么深深的凝了两秒,然后下意识抬起手抚上了沐漾那英俊的脸颊,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微微动着,想要去更仔细的接触这份一个鬼怪不该有的人类情态。
    而就在谢谨歌的手触碰到这份薄红的时候,某个开关仿佛在刹那间被打开,沐漾的冰凉的手掌一把盖住了谢谨歌的手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深邃而幽暗,像一头进攻的猎豹一般,紧锁着眼前的猎物。
    谢谨歌的双唇紧闭着,薄薄的汗水从他的额前泛出,让他白皙的皮肤更显如玉般的诱人光泽。哪怕在这样的攻势下,谢谨歌也克制住了不断上涌的奇异感官,尽量不让自己发出那一点也不像他会发出的低呜。
    但谢谨歌越是这样,沐漾就越是不罢休。
    沐漾紧紧握住了谢谨歌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双唇边,就这么一口咬住了谢谨歌的指尖,冰冷坚硬的牙齿在谢谨歌的食指上留下了一排浅浅的齿痕。
    这突然的动作让谢谨歌的身体本能的颤栗了一下,恰好这时一阵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拂进来,谢谨歌收缩了一下,这下意识的反应让沐漾差一点就投降。
    小谨...沐漾松开谢谨歌的手,下巴搭在谢谨歌的肩膀,双唇在他的耳畔唤着他的名字,发出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陷入情念中的沙哑和焦灼。
    怨灵鬼混本没有呼吸,然而这一刻谢谨歌却感受到了沐漾气息中那浓浓的掠.夺和占.有欲。他没有谈过恋爱,二十多年来也没有遇到过让自己心动的对象,在此之前,若是有人说他以后会与一只恶鬼结为阴亲,谢谨歌定然会笑着说这荒谬至极,但是现在的一切却无不在告诉他,他成了婚,所羁绊的姻缘却是和他阴阳分离的恶鬼。
    更重要的是,这只恶鬼还是一个和他一个性别的男性,谢谨歌一直不认为男人与男人之间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此刻却不得不承认,沐漾的爱很浓烈,深刻又炽热。
    半个多月前的那一次怪异的附身,由于并不是他自己身体的缘故,这种感官还没有这么强烈,然而现在他确确实实的体会到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谢谨歌差点就忍不住溢出了声。
    而将谢谨歌看在眼里的沐漾,自然也没有错过这刹那间谢谨歌所表现出来的变化,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与谢谨歌更亲密的贴近。
    等待了近七十年的爱意有多浓厚,这是跨越了无数个日夜的追寻。
    从人类变成亡灵,从黎明到白昼,再从清晨到傍晚,周而复始。时间的洪流永不停歇,时间里的人或惦念,或遗忘。
    沐漾的执念是谢谨歌,深入到了骨髓,哪怕他的身体被大火燃烧成了灰烬,这份执念也依旧没有泯灭半分。
    这是来源于灵魂的渴念,永不会老去,永不会枯竭和衰亡。
    明明沐漾的身体是那么的冷,谢谨歌却感觉到了那么浓烈炽热的情意,烫得他心惊,烫得他全身颤栗,烫得他脚趾都蜷缩到了一起。
    耳畔是沐漾那又浓又湿润的气息,谢谨歌望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看着那投影上去的黑色影子。
    这一刻,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谨歌...小谨......沐漾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下一秒,捏住了他的下巴,强势的让谢谨歌的目光注视到自己的脸上。
    他紧紧锁定着谢谨歌的眼睛,抚.摸了一下谢谨歌微红的眼尾,微微张开唇,用近乎轻不可闻的声音缓缓说出了五个字:我爱你,很爱。
    话落的同时,那堆积在沐漾心里长达几十年的爱意终于在这刹那间彻底的爆发了出来,他满腔的情意在冰与火的贴近里尽数传递给了谢谨歌。
    鲜明的、浓烈的、炽热的情意,全部。
    我爱你,很爱。
    简单的五个字,没有多余的修饰,也没有华丽的词藻,就是这么直白的爱语,却无法让人忽视。
    恍然之间,谢谨歌的脑海里涌出了一段破碎的记忆,他想要去捕捉去拼凑那些突然闪动出来的画面,却在停歇的几秒之后,又被快速复苏的沐漾拖入进了深渊里。
    这只恶鬼,就像蜘蛛一样,牢牢网住了他。
    谢谨歌知道,他现在,已经和沐漾绑在了一起,和这个恶鬼,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时间不只过了多久,谢谨歌的卧室内没有挂钟表,他的手机被遗留在了客厅,一分一秒的流逝间,月色越来越深,明月照射进来的光晕也越来越淡。
    城市夜晚的喧嚣再慢慢变得宁和。
    盛夏的气候变换的十分莫测,上一秒还是澄澈幽寂,下一秒就乌云密布。
    当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斜飞的雨水拍打到窗户,发出了滴滴的声响,卧室内的风暴也归于了平静。
    谢谨歌躺在床上,他抬起手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平复着凌乱的呼吸。
    沐漾侧躺在他的身侧,一双眼眸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他盯着谢谨歌看了几秒,忍不住俯身在他的下巴处轻轻吻了一下。
    谢谨歌一把推开了凑上来的沐漾,明明用了十足的力气,然而落向沐漾肩膀的力道却并没有剩下几分。
    沐漾轻轻笑了笑,他的脸上带着餍足,像一头慵懒的猎豹,怜爱的看着谢谨歌这个让他内心变得无比柔软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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