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知今日被动处境的根源,还是因自己在南蒙朝中还未来得及培养自己的势力。前有林疏杳,后有盛阳王,朝中又有门阀与寒门仕子之争,众人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都欲借着她的身份,把她作傀儡使。如今她匆忙登基,根本无法脱离盛阳王的支持独立担起君主之职,有今日之局面也并不意外。
    只是今日,他们都判断错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儿,愿意任他们捏扁捏圆。从前是时机不成熟,不得不龙藏神泉,可今日,她等待的时机怎么着也该到了。
    卿如许抬手,轻轻抚了抚鬓发,好整以暇地道,本宫明白诸卿家的顾虑,爱卿为国思虑,不因位卑而不敢直言,本宫也倍感欣慰。只是
    她转过头来,眼皮轻扫众人,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缓缓道,你们这是在陷本宫于不义,也是在置我南蒙于泥沼险境啊。
    第三百五十六章 圜丘围困无路退(修)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于尔等臣如此,何况于君?
    卿如许面朝所有臣子,淡声道,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如今天下人皆知本宫身世,若为皇权而舍其父,为止非议而舍孝道,残酷冷漠,无德无义,如此君王,可还是诸卿之所求?
    再者,如今天下未定,大宁与我南蒙毗邻而居,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新君登基之前,若依诸卿所言如此宣告天下,大宁将作何想?他国将如何看待南蒙?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此举只怕还未让众卿家对本宫的担忧解除,南蒙自己首先要离德离心了。
    卿如许说罢,又收起凌人之势,叹了口气,闻言道,自然,本宫现还尚未登基,尚不算是诸位所信赖与尊敬之君但本宫已然舍却缠绵膝下的宠爱,放弃汲汲经营半生的荣耀,选择回到南蒙母国,面对未知的一切。侥幸,受任于皇室危难之际,被推上这个位子,而未来也需仰仗众卿家扶持依靠。若今日你们所有人,当真觉得本宫所言毫无根据,皆是无稽之谈,本宫也无话可说,自会答允诸卿之所请。
    她一番话说毕,句句在理,进度有度。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无言以对。
    佘冕沉默了片刻,又上前一步,躬身道,.......臣等也并非要逼殿下做为难之举。只是若殿下能给予以承诺,亦能让百姓有所安心。
    他这话倒是退了一步,只是要让卿如许当众保证自己永不离开南蒙,依然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卿如许对顾扶风承诺在先,只是此时也不能向外人道。
    卿如许当下为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望着面前的所有大臣,正在踌躇间,就忽然见得远处有禁军急急朝这里奔来,步履仓惶,而圜丘外也传来马蹄轰隆与兵戈交接之声!
    群臣亦是惊异回头,知晓若非事出紧急,断不敢有兵卫举着刀枪闯入圜丘,失礼于御前,打扰皇家告祭。
    殿前都指挥使刘杨几步奔到卿如许面前,跪下高声道,陛下,不好了,范阳军与陇西军反了!!现下已经包围了圜丘!!
    群臣闻言,齐齐惊呼!
    什么?!范阳军与陇西军何时来的栖篁城?
    门阀不是正被软禁么,怎会来此?
    卿如许秀眉一挑,沉静问道,如何确信来人是范阳军与陇西军?
    刘杨答道,两支军队都带了旗帜,上面印着管氏和卢氏的家徽!而且,有人认出领首者是管宴岌的长子管甯!
    听得刘杨描述如此详细,这波叛军的身份便也坐实了七七八八。众臣的心也当下悬了起来。
    什么?门阀当真是要造反了?!
    管宴岌虽被软禁,可也对他的亲眷以仁相待,怎么会......他们怎敢有悖逆之心?
    卿如许又问,如今正在御敌的是谁?
    刘杨道,现下只有臣麾下的一部分殿前都指挥司,和一小部分侍卫亲军马步军,因告祭礼后,主要的典礼要在奉天殿举行,故而大部分的人马部署都分配到了沿途和奉天殿。门阀的叛军是从圜丘西侧闯入,阻断了与奉天殿的联系,而今已然围困了整个圜丘,要等奉天殿那边的人反应过来,再调兵攻入圜丘,来御前护卫,只怕.......需要大量的时间。
    众人听得明白,刘杨的言下之意是来不及了。
    许是圜丘本就偏僻阴寒,也许是外部喊杀声令人不适,众人只感胸口发慌,背脊发凉。
    隔着围墙的大门,已然能看到不少鲜血和尸体,横在两军之间。
    南蒙门阀掌权多年,在军中威信不可小觑,纵然借着太子案施行打压,却也一直不敢用强,以免禽困覆车。可各门阀当家人都已被御史台控制,下面的人为了当家人的安危也不敢妄动,近日都非常乖觉,谁知竟还藏着这么一手。
    眼下只能确认卢氏和管氏的到来,尚且不知其他两家是否也参与其中。若最坏的可能下,是四大家族一起联手,以他们握着的南蒙半壁军力,别说让卿如许今日走不出这圜丘,就是让满朝文武尽数陪葬,南蒙重新改朝换代,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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