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苑的大管事早就被传了过来,要他说,这位孙修容当真是运气不好。今天兽苑新来了两只新品种的狗,本来按照规矩是应该先放到院子后面的笼子里的,偏偏就被来挑猫的皇上和孙修容给撞见了。撞见就撞见吧,偏偏皇上带着的人多,那狗本来就没彻底驯服,见到的人一多,就更发疯了似的扬起了好几层土。当时孙修容正蹲在地上看另一边的猫笼,还皇上就说有些胸闷,不太舒服了。可谁被尘土糊一脸谁都不舒服,这个兽苑的管事也只以为皇上是平时爱洁,这才觉得有些不舒服的。谁能想到从兽苑回来,皇上就直接躺倒了呢?
    兽苑的大管事欲哭无泪。现在皇后把他叫过来了,他能说是因为皇上带的人太多,那狗才受惊的吗?不管因为什么,总之让没彻底驯服的狗窜到皇上面前去了,就是他们的不对。看着孙修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兽苑的大管事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抱歉”,这事儿,死道友不死频道,皇上病重,不是因为什么沙土,就是单纯的不能去兽苑而已。撺掇皇上去兽苑的人才该治罪,他们好生生地接待皇上,又有什么错呢?
    也多亏了今天送过来的那条狗虽然没彻底驯服,但还是稍微驯过的,并没有朝皇上和仪仗队乱吠。兽苑的管事隐去了那狗没驯服的事情,只说有一只狗一直往皇上那边跑,想要亲近皇上,然后皇上就不舒服了。
    云苓握着手帕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听起来,司徒晖这就是宠物毛发过敏的症状啊!话说,宫中养宠物的应该挺多的,司徒晖小时候就没发现自己不能接触猫狗的毛发吗?
    有这样疑问的不止云苓一个人,杨佩珊嫁给司徒晖的时候还很年轻,那时候李太妃还养了一直狗呢,也没见司徒晖不能亲近啊。
    御医摇摇头,“陛下现在毕竟是在病中。”
    杨佩珊还有些不能理解,但云苓却是秒懂。司徒晖这个过敏,说白了是免疫力过低带来的,如果这次调养好了,那以后当然没什么问题,偏偏在他即将痊愈,但又没好利索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云苓的视线瞟过还在地上跪着的孙修容,这位也是倒霉催的。
    不过,虽然司徒晖的病情是加重了,但人太多了毕竟会导致室内空气不好,于是最后留在屋里的只有杨佩珊和四个妃位上的人。
    可惜救命这回事,并不是人越多越有用的。病情恶化之后,太医院的院判能够帮司徒晖吊住命,但也仅此而已。屋里的五个人,不管和司徒晖相处的时间长短,但多多少少和他还是有些感情的,听见太医说司徒晖的病恶化之后不太好办之后,屋里就是一片寂静。
    最后还是宁妃先开口,“孙修容照管陛下的圣体不利,娘娘不能轻饶了她!”她是四妃里面最年轻的一个,本来生活还有无限希望,忽然听到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未亡人,能淡定就有鬼了。
    杨佩珊对着面前的情况也很是头疼,叹了口气,听太医院的院判断言皇上的情况好不了了,才吩咐宫女和太监,“去将中书省各位大人还有几位侍读学士……”说到一半,杨佩珊顿了一下,“不对,先让大皇子过来侍疾。”虽然说如果皇上真的驾崩了,是一定要让中书省的人和几位侍读学士过来的,但现在司徒晖不会乐意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她的。
    云苓自认和司徒晖没什么男女之情,但看着司徒晖这次真的持续昏迷了两天,还是有些难过。她听着司徒晖每次呼吸时发出的“呼呼”声,叹了口气。如果司徒晖这次真的挺不过来,那他的寿命也就只有先帝的一半而已。
    大皇子来得很快,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跟了一串的小皇子们。云苓在那一串男孩子里看见了祁钺和祁铎,两涨相似度极高的脸,现在都紧紧地抿着嘴唇,见到云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两人在来之前已经听大哥说了,父皇的病情忽然严重,小脸儿上满满都是担心。
    司徒祁钰虽然也担心父皇的身体,但现在这个时候要考虑的问题就多了。云苓带着妃子们退到偏殿,不一会儿就见几个身穿官服的男人从外面进来,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介于悲痛和强装无事之间。
    云苓在侧殿里听不太清正殿里说话的声音,但每个人说话的语气还是能听见的。她亲耳听到进来的那几个大臣说话的声音从满含激昂到逐渐微弱,最后不知谁先爆发出第一声大哭,“皇上驾崩了。”
    紫禁城的钟声还没有敲响,云苓已经看到侧殿里的妃子们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那一瞬间云苓想到了很多,比如待在慈安宫中现在仿佛已经活成了一个符号的皇太后,又比如寿命几乎要比司徒晖的寿命长一倍的先帝,连中风的人都能硬拖两三年,怎么司徒晖不过是过敏而已,就没挺过去呢?
    最后,在正殿人人唯恐自己哭得不够大声的背景里,云苓觉得空落落的。她自认和司徒晖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这么多年来,司徒晖对她不错,现在难免觉得怅然。玉燕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往自己脸上放的时候,云苓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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