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舒平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陈竹青呆住,站在原地许久没反应过来……
    第128章 .1995婚礼
    席间,舒平给陈竹青倒酒,说是感谢他照顾舒梦欣。
    几个月前对他还爱答不理的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打得陈竹青措手不及,是舒安及时用胳膊肘戳戳他腰腹,陈竹青才赶紧举起酒杯去接。
    舒安猜不到舒平怎么突然想通了,但总归不是件坏事。
    话越说越多,酒也越喝越多。
    舒平点单时,为了彰显他的大方和豪气,点了一瓶茅台。
    舒安拧眉看两人喝下去小半瓶,伸手阻止,“就到这里吧。别喝那么多,一会还坐船呢。”劝完陈竹青,她扭头按住哥哥的手,“剩下的你可以带回去慢慢喝嘛。你现在睡阁楼,喝这么多,万一晚上起夜,腿软摔下来怎么办?”
    舒平善于交际应酬,酒量很大,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这才喝几杯啊。”他甩开舒安的手,把左右脸转给她看,“你看我这一点没事。别担心了。”
    舒安另一只藏在桌下的手揪住陈竹青的衣角,往下扥,一直朝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帮着劝劝。
    陈竹青放下酒杯,“舒平哥,是我酒量不行。要不今天先到这里,我怕再喝回去难受,舒安还得扶我,不方便。”
    想到陈竹青要是醉了,受折腾的可是舒安,舒平瞬间清醒,把酒杯收了。
    他看陈嘉言很喜欢那道糖醋排骨,吩咐厨房又做了一份,要打包让他们带回去。
    电器铺试营业的一周生意火爆,舒平技艺好,小到电视遥控器,大到彩电冰箱,他全都能修,定价还低。一传十,十传百,很多其他社区的人特意拉着自家的电器来找他修理。
    舒平的店面小,盛不下太多大家电,就跟四合院里的人家商量,往院子的角落里也放了些东西。
    这两天,后面四合院里有个十四五的小男孩说想跟他学。
    舒平跟他们讨论收徒的事,“我白天要上班,一个人忙不过来,如果这孩子能学起来,来帮忙是最好的。”
    正在啃鸡腿的陈嘉言插嘴,“修理铺这么好赚,舅舅为什么不把工作辞了。”
    此话像尖钉一下锥进舒安心底。
    电器铺的生意好不假,但有份稳定的工作兜底更好。
    她怕陈嘉言的话真勾起舒平辞职的心思,赶紧把话题扯回收学徒上,“哥,你要是忙,就收个学徒吧。说不定以后还能扩店面……”
    舒平明白舒安的言外之意,点头应‘嗯’。
    他保证道:“这次我一定脚踏实地地好好干。”
    “好。”这句保证比他说千言万语都有用,舒安心里高兴,拿陈竹青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她举杯敬舒平,祝他一切顺利。
    桌上的菜已经吃得差不多,陈竹青见氛围不错,把陈雯结婚,陈红兵给舒平寄请帖的事说了。
    舒安咽了口唾沫,放在膝盖上的手紧张地抓紧,攥出一条条褶皱。
    陈竹青赶紧补充道:“我大哥就是希望人多一点热闹,哥哥你的电器铺刚开应该事情很多吧。我想你可能也没时间参加。”他边说边从旁边的凳子上提起一个红色纸袋,里面是陈红兵准备好的一份铁盒装的瑞士糖,还有一张请帖,“这是我大哥给你的。就当沾沾喜气吧。”
    舒平意外地没有翻脸,也没有说难听的话,轻声道谢,然后伸手去接。
    他这么客气,陈竹青真是有的不适应,悬在半空的手顿了一瞬才尴尬地收回。
    片刻后,舒平说:“我去。”
    舒安和陈竹青,两脸震惊,不敢相信地看他。
    舒平点点头,又说了一次,“我会去的。等明年春节,我们一起回去吧。等参加完婚礼,我还想回闽镇一趟,真是好几年没回去了。”
    舒安忙应和,“好好好。我跟你回去。”
    吃过饭,舒平说是有点事要和舒安说,陈竹青原本打算带着三个孩子去隔壁的冷饮店等。
    大夏天,冷饮店爆满。
    陈竹青买了三倍西瓜汁,给舒梦欣买了冰淇淋,带他们坐在没人的公交站。
    陈嘉言看看手里鲜红的西瓜汁,又看看舒梦欣手里的冰淇淋杯,不满的情绪挂在脸上,“爸爸真的好偏心。”
    陈竹青举起手里的杯子,“你还小。等到姐姐这个年纪,爸爸就不这么管你了。你看,现在你不能喝,爸爸也陪着你呢。”
    陈嘉言左看右瞧,两边人手里全是西瓜汁,她只得把后面的揶揄吐下肚去,暗自祈求一定要快快长大,长到能自由吃冰淇淋、零食的年纪。
    舒平和舒安坐在酒店大堂里聊天。
    因为舒平刚付过账,大堂经理看他出手阔绰,给两人端来两杯绿茶,还送上一些薄荷糖。
    舒平心里揣着事,愁字写满脸。
    大堂经理以为是餐食不符合他的口味,多问了几句,得到敷衍应答后,很知趣地走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舒安问:“怎么了?”
    舒平说:“我前两周接到舒梦欣大姨的电话了,还有她妈妈也打过来了。”
    舒安以为是母亲想看孩子,还想劝哥哥,毕竟是亲生的,要为孩子的成长考虑,不要过多纠结于和嫂子的个人恩怨。
    可听完配型、捐献的事,舒安仿佛遭受重锤,胸口又疼又闷,难受至极。
    刚吃饱饭,听到这么爆|炸|性的消息,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靠在皮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几次深呼吸才调整好情绪。
    她想起之前舒梦欣问的那些事,犹豫着开口:“这事你跟梦欣说过吗?”
    “当然没有。”舒平冷静了很多天,自以为能很好地谈论这事,可现在一提到孩子,他还是生气,且气得心脏疼,“这我哪里能跟孩子说。梦欣听了得多难过啊!自己亲妈这么多年不联系,一联系就是要配型、捐献,这不是拿梦欣当她儿子的器官库嘛。”
    “也不能这么说。不一定配得上。”
    舒安现在当妈妈了,陈嘉言调皮总受伤,每次磕碰她都是边教训她边心疼。舒梦欣的妈妈遇到这种事,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来找舒梦欣的吧。
    作为母亲,她能够体会她为儿子心焦的心理。
    但都是自己孩子,她这么做未免太偏心。
    舒平撇嘴,“做他娘的春秋大梦。连配型的机会都不给她。”
    舒安对哥哥的决定没意见,毕竟这件事关系到梦欣以后的健康问题,马虎不得。
    她说:“你别太生气,她也是没办法。你要是不答应就尽快给她说,让她去找别人,去想别的办法,千万别拖着人家。”紧接着舒安提起舒梦欣问过自己配型的事,“哥,这件事,你也得跟梦欣说实话。孩子长大了,很多事要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舒平没想到舒梦欣会知道,心里一紧,“这叫我怎么张得了口啊。孩子得多难过。”
    舒安接下这个任务,“那我跟她说吧。”
    解决完这件事,两人肩并着肩往外走。
    舒安又问:“距离春节还小半年呢,哥,你好好想想,要是真不喜欢陈红兵就不去了吧。我怕……”
    舒平拧眉,不悦地睨她一眼,“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舒安噘着嘴,有些委屈,“我知道你不喜欢陈红兵,我也没说你有错,他以前做的事确实不地道。但我不想陈竹青难做,你们俩现在都是他的哥哥,要是真吵起来,你说他帮谁?”舒安越说越不好意思,声音也一点点小下去,“我只关心陈竹青而已。”
    舒平看她一心陷在里面,有些无语,默默叹气。
    他抬手敲舒安一下,“我知道陈竹青好,但你也别被人捏得这么死,万一他以后欺负你怎么办?”
    舒安挺胸抬头,自信地说:“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舒平笑开,“你放心。为了你,我不会让陈竹青难做的。”他牵起舒安的手,在她手背拍了拍,像是安抚,又像是有什么重要事要交代,弄得舒安跟着紧张起来,怯怯地问,“哥,你又怎么了?”
    “就是觉得哥哥让你丢脸了。”舒平有些哽咽,“我知道陈家人当面肯定不会说什么,但谁知道他们背后怎么想的。现在哥哥有工作了,还开了电器铺。这次婚礼我一定要去,我得让他们看看,我没有拖累你们。陈竹青娶你不吃亏。”
    明明是很真诚的保证,可他说话时咬着后槽牙,像憋了个火|药桶在肚里,舒安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声应‘嗯’,并承诺会和舒梦欣好好谈谈,就跟着陈竹青回西珊岛了。
    —
    晚上回家。
    舒安借着吃得太饱要散步,故意拉着舒梦欣一起。
    散步时,两人聊了这件事。
    舒梦欣把那天听到的原封不动地告诉舒安。
    舒安问:“梦欣是怎么想的?”
    舒梦欣说:“我听爸爸的。他同意,我就同意。他不同意,我就不同意。”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舒安很省心,她又问:“那你对妈妈是怎么看的?”
    初听这消息,舒梦欣把头闷在被里,咬着枕头,哭了一晚上。
    因为舒平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而租的房子隔音又差,没法哭出声,一大半眼泪顺着脸庞又流回嘴里。
    发泄不出来,更难过了。
    还好前一天舒平喝了太多酒,早上起不来,才没发现舒梦欣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
    而后几日,舒平夜夜买醉。
    舒梦欣则趴在床上哭,哭累了就睡一会,然后被手术失败的噩梦惊醒,醒来又继续哭,如此反复几个夜晚,眼底团着一圈乌青。
    经过这么几日,她终于想明白。
    舒梦欣捏着舒安的手说:“不管妈妈有没有养我,她都是给我生命的人。我不恨她,只是因为这样,我也爱不了她。现在我只希望弟弟能够尽快找到合适的配型,少受病痛的折磨。”
    舒梦欣站在月光下,影子拖得很长,有些清冷,也有些孤单。
    舒安快走几步,追到她身边,挽着她的手往家走,“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姑姑都支持你。还有姑父。”
    —
    两人在海边逛了好久,回来的时候沾了满脚沙。
    舒安难得得泡了一次澡。
    洗完澡,她披着浴巾走出来。
    肌肤被热水浸过,白里透红,比婴儿的肌肤滑嫩。
    她刚钻进被里,陈竹青就迫不及待地压过来。
    高度数白酒的威力持久。
    在筇洲,他们已经逛了一会,回来又这么久了,酒劲还没完全褪去,且更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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