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一个烂大街的名?字,但倘若说真的就永远独一无二,那就太过了。说实话,别说他?们没想到,就算是想到了,也未必会联系起来。
    “去查一查这两个虞黛楚的来历。”太上长老不置可否,“倘若真的发现这两人是同一?个,我便要好好问问我那太玄宗的老?伙计了,他?们一边主张和魔修和平共处,一?边还暗地里将自家弟子送到魔门去,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
    太上长老吩咐,所有人自然恭声应下,此后一段时间里,有证据表明,沧流界的虞黛楚,很大可能就是太玄宗的虞黛楚。
    赵浮琼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才真正记住这么个人。
    总而言之,作为和太玄宗的主张南辕北辙、双方争斗不休的伏龙剑宗的弟子,在发现可疑人士,且对方很有可能是太玄宗密谋关键人物的情况下,赵浮琼理应将虞黛楚强行带回宗门,给伏龙剑宗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然而,无论做什么,都该有个目的。
    “将虞黛楚带回伏龙剑宗”的目的,显然是以此为筹码,向?太玄宗发难,争取在对待沧流界的事宜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但,赵浮琼真的需要这么做吗?
    “既然是谢道友亲自出面,我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赵浮琼微微垂眸,似笑非笑,竟当真收了剑,任两人离去,“只不过,还请道友好好和你这位师妹说说,特殊时期,还是不要到处乱跑的好。我可以给你个面子,别人可就未必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威胁,但听在懂的人耳朵里,就有了别的意味。
    谢衍颔首,朝虞黛楚望了一?眼,神色倒是如常,但眼神莫测,让人一?时分辨不清其中的意味,“虞师妹,走。”
    赵浮琼说让他们走,那就不会再使别的绊子,虞黛楚跟着?谢衍一?路离去,畅通无阻,然而飞过一?段距离,她算算方向,眉头一蹙,“谢师兄,我们这是上哪去?”
    这不是回太玄宗的方向。
    谢衍好似很适应门头赶路,一?路上都
    没有和她说话。虞黛楚有点疑心谢衍是故意不想和她说话的,但又没有证据,只能狐疑地打量,装作微笑的样子。
    听到虞黛楚的问题,谢衍这才?放缓了速度,偏过头来同她说话,神色如常,又是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我之所以会在城青山附近,就是因为有事要拜托赵浮琼,不过既然遇上了你,这事就不好开口了。现在把你带出来,自然要找别人帮忙。”
    听起来她确实耽误了谢衍,后者作为下任掌教,需要做的事情多半对宗门挺重要。
    “你知道现在道魔之争越演越烈,擎崖界全面进入了警戒状态。故而,各路元婴真君亲自出手,探测两界交汇薄弱、魔修有可能出现的地方,由三大宗门领头,在这些?地方布置下阵法,守株待兔应对魔修。”谢衍说起道魔之争,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好似这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事。
    或者说,好似同虞黛楚说起这些?,是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一?如当年在潼海的时候。
    但这是不可能的。
    赵浮琼都能知道虞黛楚的身份诡异,难道作为虞黛楚真正道统所在的太玄宗还能意识不到?谢衍作为下任掌教,绝对已经知道了自家这位师妹在魔门的赫赫声名。
    从虞黛楚出门历练,到极乐天宫神女扬名沧流界,时间正好对得上,而修为上虽然有差距,但以虞黛楚的天资来说,什么都可以解释了。
    即使虞黛楚是太玄宗的绝世天才,深受重视,她忽然成了魔门神女这种事,也绝对足够引起怀疑的。
    ——也许她已经成了魔修?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是魔门派来的卧底?也许她已经被夺舍?
    形形色色的猜疑当然有,而且如同暴风骤雨,从太玄宗知道这个传闻的那天起就没停过,谢衍在宗门的时间不多,听到的传闻却着实?不少,猜忌数不胜数。
    但这一?切都没有必要说给虞黛楚听,至少,不该由他来说,也不该在这个时间点说。
    “你刚才?看见的城青山,就是伏龙剑宗负责的阵法,本宗自然也有相应的任务。”谢衍解释道,“不过,其中有两处的安排不太合理,我打算请伏龙剑宗的道友同我们换一换,大家专攻所长自然是最好
    。”
    本来谢衍是打算和赵浮琼商量的,但现在不适合。
    “那师兄现在打算去找谁?”谢衍不问往事,虞黛楚便也不说,微微一?笑,好奇道。
    “他?也是个新晋的元婴修士,天资绝佳,你也许认得。”谢衍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不过,这人有点特殊。”
    虞黛楚好奇:能是怎么个特殊法?
    山峰横亘,修士忙碌,有人坐在山头,宝剑摆在身侧,满脸严肃:
    “单氏灵剑护养露,良心产品,童叟无欺,用过了都说好。一?瓶只要九九八,只要九九八,绝世灵剑带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要日两万了(哀嚎)
    第127章 、环游宗门小分队
    虞黛楚愣住。
    这广告词,这个身影,好像有点熟悉啊?
    “单氏美颜霜,让你斗法后拥有更潇洒的姿态,赢得心仪之人的青睐。”那人将手?头的玉瓶放下,转眼又换上了一个新的小方匣子,“爱斗法,更爱你心中的ta。”
    啊这,啊这……
    虞黛楚脚趾抠地可以抠出一座极乐天宫,一转头,看见谢衍一副淡然自若不为所动的样子——当?然,她怀疑更多的是见怪不怪,神色自若地带着她上前招呼,“沈道友。”
    坐在山巅自顾自说着广告词的修士也是元婴期,两人靠近时没有刻意收敛气?息,故而他早就察觉了。正常人若是发现两个实力?不?下于、甚至于更胜过自己的人靠近,都会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就算对方不是来找自己,也该警惕一下。
    然而这个修士不。
    他镇定自若地、旁若无人地说着广告词,直到谢衍带着虞黛楚靠近到十步以内,这才?缓缓抬起头,将手?中的玉匣放下,露出一张对于虞黛楚来说熟悉又陌生的脸。
    虞黛楚虎躯一震!
    “有什么事?”沈琤冷淡地问道。
    这个坐在山巅旁若无人地推销,让山下布置阵法的修士们痛不?欲生地边干活边听广告的元婴修士,竟然是沈琤!
    虞黛楚记得当?初沈琤的修为和?严列、叶白薇差不太多,三十多年过去,后两者?都还在金丹徘徊,这人怎么就已经元婴了??
    这么算来,沈琤凝婴的时间,说不定比她还要早。
    “我来,是想同道友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两处阵法,我们两家是否可以换一下。”谢衍和?声道。
    “为什么要换?”几十年没见,沈琤的修为简直是一日千里,而他通身的气?势,却好似比当?年要冷上太多——虞黛楚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他坐在那里,也像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剑,剑气?纵横,试图将所有凑近的东西都劈成两半。
    这和?当?年虽然锋锐冷淡,但内心是个纯粹小可爱的沈琤,简直判若两人——或者?,更准确地说,当?初的沈琤是纯粹爱剑的、让人能轻易感受到是个鲜活的人,然而如今却更像是一把剑,冷冰
    冰的,锋锐是真的,却又好似缺了点人气?。
    虞黛楚倒也不?是不许别人比自己修练得更快。她做天才做了这么多年,不?是因为只有她才能做这个“第一”,而是因为她有这个本事。倘若别人的修为和?进步超过了她,那自然是她自己的问题。
    然而,沈琤的飞速进步,总让她觉得十分古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沈琤冷冷地望了两人一眼,将手?边摆着的长剑随手提起,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起身,一股蜇人的锋芒便好似忽然对准了他们一样,虞黛楚感到一股几乎如刀锋在前的寒意——这简直像是赵浮琼刚出剑时给她的感觉了。
    她心中惊愕极了,但面上却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神色不变,心念一动,灵气微蕴,转眼便将这逼人的锐气?抵消,一切如常了。
    ——沈琤一定是有所奇遇,不?然不会忽然精进这么大、变化也这么大。
    “你什么时候回擎崖界的?”出人意料的,沈琤听完谢衍的话,站起身来,第一句竟然不是回应谢衍的提议,反而是朝着虞黛楚望了几眼,打量了一会儿,“你的修为增长很快。”
    ——会直接说起“回擎崖界”这四个字,只怕沈琤也是知道她在魔门的名头了。看来,沈琤这些年来的修为精进,也让他在伏龙剑宗得到了相应的地位。
    不?过,他就这么大剌剌地直接问起,有点太无所顾忌的样子,倘若虞黛楚真的有什么问题,又或者?代表着什么机密,双方面上都不好看。
    但,让沈琤这种性格的剑修思考八面玲珑,确实是太为难人了。
    “好久不?见。”虞黛楚微微一笑。
    虞黛楚但凡和人交谈,一般都会无比顺手地套上禁制,在下面布置阵法的小修士什么也不?可能听见。
    然而,一向对于大佬之间的交谈和?八卦无比好奇的小修士们,此刻对阻碍他们听墙角的虞黛楚,不?仅没有一点怨念,反而感到谢天谢地:
    虽然看起来非常荒诞喜感,但像是沈琤这样一身剑气?的大佬,即使是热情推销,那对于观众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啊?一个元婴真君亲自向你推销,哪怕是臭着脸,散发着杀气?,态度再差,难道你还敢不
    掏钱吗?
    沈琤虽然没有强制购买,也没有逼人买的意思,他做广告简直有点走程序的意思,但即使是这样,他坐在那里推销也很让人害怕好吗?每次他监工到一半,都会有人哭着跑上去,两腿打颤递上钱包,请沈真君不?要再推销了,他买!
    偏偏他们这些人是受宗门命令,必须在这布置阵法,想跑也没得跑,沈琤自己就是监工,只能一边苦哈哈工作,一边还要听死亡广告,怎一个惨字了得?
    现在沈琤的广告停了,大家齐声高呼万岁还来不及,谁愿意听沈琤的八卦啊!
    “你的修为增长才是真正的快,倘若咱们早点遇见,只怕你还没看见我凝婴。”虞黛楚避重就轻,“之前与你们伏龙剑宗的赵浮琼道友见了一面,我还记得当?年你说我们有相似之处,早晚可以交个朋友,交手一战,今天见了才?赵道友,觉得你是当真很瞧得起我了。”
    沈琤目光沉沉,落在她的脸上。
    像他这样的人,哪怕只是一点微小的动作,也足够令人心惊胆战,更不必提这样带着审视的打量,然而且不?提虞黛楚见过了太多的强者,最?重要的是,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会对着压力?屈服的人。
    她淡然自若,甚至还有心思朝着沈琤勾唇笑了笑,“单道友的事业,原来你还在支持。”
    沈琤凝视了许久,终于收回目光。
    他虽然不是什么情商高的大佬,但看问题很是清楚,虞黛楚的身份存疑,但周身的气?息却是清正的道门灵光无疑,背后又有太玄宗,不?应该直接判定为魔修。
    而她既然提起了赵浮琼,说明赵师姐也是这个想法,不?打算直接带回宗门。沈琤知道自己不?是做领袖的料,他也无意于背负起这么多人的命运,他需要做的就是跟着有见识有决断的人的步伐走,做最?锋锐的一把剑。
    对于赵浮琼这个大师姐,即使沈琤修为一日千里,也仍然是十分敬服的。
    “承诺了的事情,就应该做到。”沈琤神色还是冷冷的,但已经去了那股锋锐慑人的气?势,显得微微和?缓了,“在没有飞升之前,我都会做他的宣传大使,这是当初说好的事情。”
    虞黛楚感慨:这简直是诚信
    大使、道德楷模!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风光后信守承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可以毁约的情况下还坚持创造新的黑历史。
    就冲着沈琤坚持不?懈地尴尬宣传,虞黛楚就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你不?要妄自菲薄。”沈琤没停,“你的气?息很隐晦,修为很强,实力?应该很不?错,你当?初能碾压我,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
    他点点头,郑重其事,“我记得你那时曾向我允诺过,公平认真地一战,现在是否可以兑现?”
    啊这,啊这……
    “现在?”虞黛楚试探。
    “此时,此地。”沈琤一点也没觉得虞黛楚的“现在”包含了无限的否定,格外认真地强调,“就是现在,我准备好了。”
    “我多年没有回到宗门,只怕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虞黛楚断然拒绝,“今天能与沈道友一见很高兴,但斗法还是免了吧。”
    沈琤这么多年里,见过很多对他的斗法邀约表示敬谢不?敏的,他始终无法理解,这些人明明并不?是觉得他太弱,也不?是没有和?他一战的实力?,为什么不?愿意同他一战呢?
    但迷惑着迷惑着,虽然没能给这个问题解答,却也已经习惯了。
    沈琤追问,“那么,你究竟什么时候有空?”
    筑基期的时候问,说要等金丹,他等啊等,不?仅结丹了,现在都已经凝婴了,还要等?等到什么时候?
    飞升之前,总得打一架吧?
    “总有机会的。”虞黛楚敷衍。
    谢衍被沈琤直接忽略,也不?恼,只是微笑着在一旁看两人交谈,此时才终于开口,“魔门入侵在即,两位最?好还是保存实力?为妙,沈道友还要监察阵法,恐怕这不?是一个斗法切磋的好时机。”
    虞黛楚东拉西扯就是不愿意给出一个正面答复,沈琤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强求——谢衍说的没错,他虽然更像是独狼,却终究还是背后有宗门要背负的人,纵使虞黛楚的身份成谜,他自己总归要为对抗魔门奋力?献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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