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纯粹是好奇,也没期望能得到答案,问过就算了。
    反倒是苏倩问田恬,“我看你家条件很好啊,为什么不做手术呢?”
    田恬摇头,“我从小就体弱,生下来的时候才两斤多点,先天不足,当时能活下来纯粹是靠钱砸出来的。磕磕绊绊总算活下来了,但我的体力却没得到改善,医生说过以我的状态有极大的可能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
    “难怪……”这件事就能从平时里一些蛛丝马迹中联系起来。比如她总是耍赖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在校园里最多的是用自行车代步,而往往自己也骑不了多远还要让人带,再比如她从来不上体育课,去食堂也是不疾不徐的半点不着急。而大多这种情况下都有何清越帮忙,以前只觉得田恬过于娇气何清越太好说话了,今天再回头看就知道各中的缘由了。
    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中年妇女走进来。她们之前见过,是田恬的母亲,看到她们来特地把空间让给她们。“宝贝儿,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不用担心的妈妈。”田恬笑着宽慰母亲。
    田妈妈抚了抚女儿的秀发,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口,笑道:“哥哥在来的路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灌汤包。”她现在其实没有胃口,可对上母亲殷切的目光她只能随便说出一个来,这样才能让妈妈放心一些,果然田妈妈的表情一下就生动起来。“好,妈妈给哥哥打电话,让他给你买过来。你先休息。”
    何清越开口道:“阿姨,让田恬先休息吧,我们就先走了。等田恬身体好些我们再来看她。”
    田妈妈点头,扯出一抹笑。“在医院没办法招待你们,不要介意。等田恬病好了你们来家里玩。我就不送你们了。”
    三人告辞,出了医院面面相觑,不由得唏嘘起田恬的病来。
    而病房里,田恬则把在银行的全过程讲述了一遍。有一段时间她是昏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从她的视角来看,那时候她已经离死神不远了,她的神智已经不清了,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揉来揉去,仿佛马上就要被撕碎一般,可就在下一刻一股暖流抚平了她的心房,她的心脏从来没有那么舒服过。
    她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何清越沁出汗的脸,没有狼狈,带给她的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是她的救赎,她的希望。
    田妈妈惊讶极了,从得知女儿出事她就急疯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直接就进医院来了。现在女儿刚刚脱离危险她也没敢深问,现在得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哪能不吃惊。
    “好的,妈妈知道了。”田妈妈稳下心神,先安抚好女儿,等田恬重新进入梦乡,她才打电话通过关系要到银行当天的录像。
    田雨到达医院的时候发现母亲正坐在小客厅看录像,他放下手里的灌汤包。“妈,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连他进了病房都没有发现。
    “啊?”看到大儿子,田妈妈连忙招手。“快过来,过来看。”
    “什么啊?”田雨坐在母亲身边看向录像。里面是一段监控录像,播放时间已经快到达尾声了,里面的主人公一个是他的妹妹田恬,躺在冰凉的地砖上生死不知;一个是手拿水果刀的歹徒正警惕的看着另一个人,那人不知道在妹妹身上鼓捣了下什么。
    “这是什么?”录像并不清晰,他看的也不是很清楚,最起码他就没看清楚何清越手里还拿着金针。
    田妈妈也是看了几遍才看出名堂来。把时间倒退回一开始,“你从头看。”
    田雨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录像翻来覆去的放大了才看明白。“这个女孩在做急救?”
    “是啊,你看,她做完之后甜甜就清醒过来了。太神奇了。”
    母子俩面面相觑,“妈,你找专业人士问问看她这个急救是什么原理。我找人查查这个姑娘的底细。”
    “你查归查,暗地里查不要被人发现。免得最后搞砸了。”田妈妈叮嘱道。
    田雨无奈,“妈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母子俩分头行动。
    田雨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开始查何清越的底,同时去警局找另一个目睹了全过程的歹徒先生盘查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玄之又玄的答案。
    而田妈妈这边也咨询了医生,医生并不认同针灸可以为心脏病做急救而带来的好处,他把这些归纳到运气上。
    田家人脉广泛,找到了针灸方面的大牛,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姑娘就凭这一手也绝对不容小觑了。
    母子俩把查到的消息汇聚在一起得到了一个答案。
    而刚刚回到学校的何清越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拨人马查了‘底儿掉’。而其中一个就是她眼前这个少女。
    她正面对着李嘉茵发蒙呢!“同学,你又有问题了?”
    李嘉茵抿了抿唇,看了眼杨明月和苏倩,“我能和你聊聊吗?”
    “好吧。”李嘉茵也跟了她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企图也该露出点尾巴来了。
    地点是由李嘉茵选的,就在校外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环境很好,有格调,氛围也好。最重要的是价位高,普通学生很少会来这里,这也就导致了这家咖啡厅的人少,清净,最适合谈事了。
    李嘉茵点了杯蓝山,问何清越:“你喝什么?”
    何清越耸了耸肩,“跟你一样的吧。”
    “哦。”李嘉茵好像有心事,也没反应过来随意的点了点头。何清越也没说话,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对方组织好语言。
    咖啡厅里很静,能听见墙上挂钟‘咯哒咯哒’转动的声音。
    李嘉茵手指在咖啡杯的边缘滑动,盯着桌子上的一个点发呆。
    挂钟秒表转动了十圈后李嘉茵才抬起头,对上何清越的目光说道:“我的确有问题想要向你讨教。”
    “请说。”何清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李嘉茵吸了口气,说道:“我有一个长辈,今年已经八十九岁了。他患有结肠癌晚期,现在非常的痛苦,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我们本来是寄希望于封教授能研制出抗癌的药来,可是封教授表明近十年来是不可能出结果的。我祖父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可因为这个病他现在瘦得皮包骨,痛苦万分,昨天我和家里通话得知祖父现在吃不下任何东西。我知道你的中医很厉害,所以想咨询一下。”
    结肠癌是常见的发生于结肠部位的消化道恶性肿瘤,好发于直肠与乙状结肠交界处。
    这是教科书上的完美解释。
    可中医和西医是不同的,症状不同的结肠癌自然治疗方式也不同。“能诊脉吗?”
    “我家在港市,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去一趟。”李嘉茵说道。
    何清越摇头,“抱歉,我近期没有要去港市的打算。”
    李嘉茵没有多说,她自己也知道这要求有些不切合实际。“那你有什么办法止痛吗?能够缓解我祖父的痛苦就可以。他现在用的止痛药有副作用。”最重要的是如果何清越开的止痛药好用的话她就可以劝祖父来大陆接受治疗,如果没用的话她也就不用白费功夫了。
    “没有把到脉,我没办法开药。”何清越拒绝道。
    李嘉茵心里有些焦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我祖父的病历,你看能不能通过这些开药。”
    何清越打开看了看,上面没有名字,被人隐去了。
    直接翻开病历查看——
    前面一些赘述无须再看,西医病历对她来说帮助并不大,能从中得知的很少。
    大多还是从李嘉茵的叙述中得知。
    老人因为已经是结肠癌晚期,在无抗癌药的情况下已经没有治疗下去的必要了。现在老人就靠着杜冷丁来止痛。
    杜冷丁是什么呢?
    杜冷丁又叫□□,是一种人工合成的阿片受体激动剂,与吗啡有相同的作用,是一种麻醉剂,具有止痛镇静的作用。对人体危害较大。
    说白了是一种毒品,会上瘾,过量还会产生呼吸抑制。
    临床上不经常使用,但凡有点办法都不会用这个药。
    而从李嘉茵的叙述中他的祖父现在已经产生副作用了。一打杜冷丁就呕吐,吃什么吐什么。最近几天已经水米未进过了,只靠营养针吊着。
    “这样吧,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去试一试。”何清越说道:“如果有好转我还是希望能让我把把脉,人见不到用的药能起到的作用很小。”
    李嘉茵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只要药有效果,我一定会说服祖父来大陆的。对了,一定要是汤药吗?祖父他现在吃不下任何东西。”
    何清越挑了挑眉,“制作丸药的话也行,不过你要多等几天了。”
    “要等几天。”李嘉茵殷切的问。
    何清越叹了口气,“我就算一会儿回去做,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做好。”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李嘉茵激动地说道,也顾不上名媛淑女的礼仪了,一把抓住何清越的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真的非常感谢你。”
    这也是给何清越一个保证,最后不会牵连到她的。这个何清越倒是不太在意,要不是看在李嘉茵这段时间的表现上,老人家又的确饱受痛苦她是不会没有确定症状就随便开药的。
    这个病人特殊何清越对待他就更加上心一些。因为没有亲自诊过脉,很多有针对性的药材就不能用,只能用一些保守点的。
    确定下来就跟学校请了假,今天不回学校了,直接回家。李嘉茵也直接请了假跟何清越一起回去了。
    她不在乎学校这边怎么看,本来来这边上学就是为了能够和封华更进一步接触,等事情办妥了之后她还是要回到港市的。所以行事没有太多忌惮。
    何清越回到四合院熬了个通宵制作好药丸交给李嘉茵,李嘉茵一拿到手立刻前往机场回到港市。
    何清越洗了把脸就精神抖擞的回学校上课。现在对她而言连续通宵个几晚就跟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影响。
    回天之力
    李嘉茵回到港市先回了趟自己的家。
    祖父有五位太太,这五位太太给他生了数量不小的儿女,李嘉茵的祖母在其中地位不显,没有亮眼的家世,一辈子都是菟丝花依靠祖父。她聪明懂事,是个解语花,从来不会质疑祖父,所以在五位太太中祖父也对她付出的耐心也是最多的。
    从祖母前后生下三儿两女就能看出祖父对她的喜爱,可最后活到成年的只有父亲一个。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祖母和父亲也从来都是三缄其口,可她知道总归跟其他几位太太脱不了关系。
    祖母在父亲即将成年的时候去世了,是为了祖父。临终前只求祖父能多看顾她这唯一的孩子,她不求小儿子多富有,只希望祖父能看顾父亲顺利长大,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和睦一生就够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女人又是为了自己而死,祖父再冷硬的心也软化了。
    最后父亲顺利成年,并且通过祖父的安排娶了家世不菲的母亲。母亲虽然家世显赫,但不比李家,和父亲两人倒也算是相得益彰,这么多年感情都很好。
    本以为这就是个没了妈的小可怜以后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可因为父亲娶了母亲,他在家族中又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年受到的明里暗里的针对并不少。
    偏偏父亲性格并不是多强硬的人,也没有什么大本事。李嘉茵常常想,她那未曾谋面的祖母应该也是知道父亲的性格的,所以才不争不抢,只求安稳度日。
    可谁能想到,祖父竟然亲手把她这唯一的血脉推上了风口浪尖。这些年要不是母亲背后家族的扶持父亲早不知道被啃掉多少肉了。
    祖父子女众多,父亲又不出彩。祖父虽然因为祖母的原因对父亲有些关注,但这并不足以让父亲少受些折磨。只是让那些豺狼收敛一些。
    现在祖父病重,可想而知如果祖父撒手人寰她们一家会步入什么样的境遇。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手捏着小瓷瓶,心里有些沉重。
    以前学习历史的时候看九龙夺嫡,那时候十分不解,只是当故事看。
    现在自家的处境和九龙夺嫡又有什么不同?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说你不争不抢,别人是不会相信的。
    爸爸做皇位和兄弟做皇位那怎么能一样呢?
    爸爸掌权,做儿子的可以跟当爹的为所欲为,撒泼耍混怎么都行,当爹的不会把儿子怎么样,除了头疼一些还是会尽量满足。
    兄弟掌权,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都是头一次做人谁能让着你。地位好不容易争来的,还会惯着这些年明争暗斗,相互挖坑的‘兄弟’?
    像他们这种豪门,是最讲究也是最不讲究这些情分的。利益互惠是最好的,利益要是冲突那就不好意思了,看谁手段高明了。
    既然如此……
    她心里升起一股戾气。
    凭什么我们就要做人脚底的踏脚石,我就不能变成踏别人的那只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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