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脑袋嗡嗡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月照和芳甸两人端着茶进来。
    谁知周氏进来后也不坐下,先是闻了闻沈虞身上的味道,沈虞往后退两步,周氏又脚步如风地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到了那纱幔掩映的拔步床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虞一眼,而后才慢悠悠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坐下?”
    沈虞硬着头皮坐下,“母亲这么早过来,是找女儿有事?”
    周氏吃了一盏茶,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眼含春.色,樱唇红肿,雪白的锁骨下侧还有一开了一朵极暧.昧的雪中红梅,很难不令人遐想,昨晚这一男一女血.气.方.刚、干.柴.烈.火,两人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沈虞被周氏打量的如芒在背,赶紧喝了口茶平静心神。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过来瞧瞧,你回家这么久,院里缺什么用度没。”
    “暂时还没有,如果有了我去寻母亲便是。”
    沈虞总觉得周氏在看她的胸口,低头一看,锁骨处竟然有道……她忙飞快地将领口一掩。
    母女两人俱有些尴尬。
    其实周氏也不是很明白,太子既然还喜欢自家女儿,为何不早早接回东宫去,反而跑到这未出阁少女的绣房就给人幸了。
    莫非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她也不敢问啊,想必这会儿太子不是在衣柜里就是在窗外,可不能给人憋坏冻坏了,周氏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沈虞关上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适才被母亲那般深思打量的眼神,心里顿时又羞又气。
    母亲肯定都看到了,都怪他!
    沈虞到净房去简单洗漱了一番,出来的时候男人从身后将她抱住,手就要往她衣下里伸,沈虞嫌弃地推开他的手,“都怪你,我昨晚要你走你为何不走?”
    大约是确定关系后有了几分底气,李循攥着她的细腰在她耳旁轻哼道:“谁要你先勾.搭孤的?”
    沈虞真是无语,难道不是你死皮赖脸要留下来的吗?
    这时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月照说道:“姑娘……姑娘,水来了。”
    沈虞推开李循,过去开门,只见院子里站了好几个抬着热水桶的婆子,月照尴尬地看着她,“夫人说这些水来给、给姑娘沐浴。”
    沈虞的脸腾得红透了。
    待婆子们将水都抬进来倒进水桶里,李循才从屏风后绕出来,拨弄着水桶中的热水轻笑道:“你娘倒是贴心,知道咱俩昨夜没叫水,还特意抬了这么大的一只鸳鸯桶进来……这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咱们不做些什么是不是对不起她?”
    沈虞被他抱在怀里也不慌,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故意道:“那殿下来呀。”
    水汪汪的大眼睛挑衅般地瞧着他,可怜又可亲,这样楚楚动人的一张小脸,几乎可以激发人的所有恶念。
    想欺负她,弄哭她,再……
    李循迅速将她推在墙上,刚要下口去咬,又死死地忍住,凑到她耳旁低低地骂了句军营里的粗话。
    “早晚有一天……”
    沈虞有些后悔惹到他了,这话简直太、太粗俗了。
    耳尖通红,难为情道:“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这就吓到了?没出息的小东西。
    昨晚两人其实没发生什么,到紧要关头李循便硬生生地忍住。
    他说新婚之夜他将她抛弃独守空房,这一次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弥补从前的缺憾。
    所以在未大婚之前,都不会碰她一根指头。
    最多不过是解解馋。
    他伏在她的身上冷静着,沈虞生怕他当真做出什么,一动不敢动。
    过了会儿李循平复了许多,缱绻地吻着她的发,“回去孤便拟旨了,你若再反悔,孤可不认了。”
    沈虞面上红晕未退,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李循却像听到圣旨一般高兴。
    恨不得她再多说几句甜言蜜语,那他便是现在立时死在她身上也甘愿。
    *
    “走了?”周氏问道。
    嬷嬷进来道:“回夫人,太子殿下刚走。”
    周氏舒了口气,笑着叹道:“这孩子,前些时日我催她赶紧回东宫去,她可倒好,不声不响地,合着这夜夜与那位私会呢!幸亏我机敏,早找人盯着……对了,送去的早膳那位可还满意?”
    “没用呢,”嬷嬷笑道:“就姑娘用了几口,剩下大半又给抬出来了,太子殿下政务繁忙,晚上还要抽出时间来陪咱们姑娘,可见对我们姑娘是上了心的,这下夫人可该放心了罢!”
    周氏哼道:“那倒另说,这男人在床上说的是一回事,床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这翻脸无情的时候还少吗?为今之计还是赶紧生个孩子好笼络住太子的心。”
    思忖片刻,招手道:“三郎媳妇怀二哥儿之前在乡下铃医的手中求了一张方子,说是吃了半年之内必有身孕,后来她果然怀上二哥儿,我瞧着是这方子的功劳,你赶紧想个法子将这方子寻来给姑娘煎上,她若问起来,你就说是补身子的。”
    说完又转念一想,“不对,她回来这也有些时日了,当初我一直问她是如何回来的,她总说是阿槿救的她,可前段时间这太子也不在东宫,外头人现如今都在传当初那去江南打仗的并非是徐国公世子,而是化名之后的太子,你说会不会就是太子在路上救的小鱼?”
    嬷嬷哪里知道真话真假,忙道:“既如此,那会不会这会儿就已经……怀上了?”
    周氏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
    “有理,你还是先赶紧去请个大夫看看,这两个年轻人不知节制没轻没重的,万一真怀上了,可千万别伤着孩子。”
    嬷嬷道了“诶”,忙出去。
    不多时沈虞屋里就多了一名女大夫。
    “母亲,这是怎么了?”沈虞问道。
    周氏要女大夫给沈虞把脉,敷衍她道:“没什么,就是你身子虚,娘给找了大夫调理调理身子。”
    女大夫给沈虞把完脉,又问了沈虞近半年来的行经月事,末了对周氏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没怀上。
    周氏脸上就有些失望,这太子到底行不行啊,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就是怀不上?
    女大夫又开了几贴有利于给沈虞调理身子的药便走了。
    周氏命人将门一关,凑到女儿耳边耳语几句,“……你出嫁的时候我没教你,才导致你嫁给太子一年都没怀上一儿半女,这几个法子你都记好了,若今晚太子再来……你可别让我失望!”
    沈虞这才明白,合着刚刚那女大夫是给她把脉看她有没有身孕!
    她简直是百口莫辩,“母亲,我……我和他,我和他没……”
    周氏笑了笑打断她,“行了,笨嘴拙舌的还解释什么,娘都懂,你啊,平日里看着是最老实不过,没想到……”
    她就知道,她闺女生得这么好看,任那太子是铁石心肠不近女色,最后还不是吃了回头草拜倒在她女儿的石榴裙下。
    听说东宫后院那几个皇后赐的侍妾也被太子赶了出去,难不成也是为了她的女儿?这她倒是真有些不敢置信了,不过既然如此,为何到现在太子也不提将她女儿接进宫里去这件事呢?
    难道是她女儿拒绝了?也不对啊,她从前不是最痴迷太子么,而且像太子那般的人中龙凤,从来只有别的女人赶着给他做妾的份儿。
    周氏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一定是她女儿太老实了,笨嘴拙舌的没能讨得太子的欢心,太子又拉不下面子直接说要把她接回东宫,两人好事都成了,还这么不清不楚地胶着那可不成。
    要是在回东宫之前有了身孕就更不好解释了。
    于是这一整天,沈虞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一直在听周氏在跟她讲道理。
    木已成舟,现在她再解释说她和李循没发生什么估计对方也不会信了。
    吵架呢她又是吵不过她这位母亲的,干脆闭着嘴巴做哑巴,不时地嗯两句敷衍。
    一直说到晚膳时分,太夫人来唤沈虞去荣安堂用晚膳。
    周氏要一道过去,见沈虞面色紧张起来,冷哼一声道:“放心罢,你和太子幽会的事,我不会说给你祖母听的,也不是要过去和她吵架,一家人就吃个饭罢了。”
    沈虞这才放下心来。
    去了荣安堂,一家人第一次和和善善地围坐在一起用膳,就连和沈虞十天半个月不说上一次话的沈继都问候了沈虞几句。
    待用完晚膳,坐着略吃了会儿子茶,就听外头来报,说是天使登门。
    难道又是皇后接她入宫召见?
    沈虞想着是这样,众人亦是如此想,可谁也没有料到,上门的竟然是仁兴帝心腹内钱公公和杨信!
    一家人正好都在,沈虞扶着太夫人也下来见礼,钱公公宣读了圣旨。
    “门下:道弘地载、六宫资阴教之修。化始人伦、万国仰母仪之重。壸闱擅媺、音足嗣于前徽。图史流馨、德常新于奕禩。成国公之女沈氏、英钟戚畹,端庄温婉。瑞衍名宗。克秉渊心、协女箴之婉娩……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太子妃。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钱公公说完,笑着将圣旨递给了中间那最为美貌动人的女子,“太子妃,快请起,这是殿下重新为太子妃求封的圣旨,如今太子妃平安归来,自然是要重新回到东宫,侍奉太子殿下左右,陛下已下令命钦天监测定吉日,补上从前您与殿下的大婚之礼。”
    沈虞接过圣旨后还云里雾里,这才一天的时间,李循就给她就把圣旨求来了?
    听说这圣旨还要经由三省官员层层审批,着实麻烦得很呢。
    钱公公又笑着寒暄了数句,一一问过太夫人等人,最后目光又落在沈虞身上,叹道:“贺喜太子妃,您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一家人拜别钱公公和杨信。
    太夫人却是不知内情,着急道:“这可怎生是好,你如今不愿入宫,这太子竟连也不问一句就要将你接回去?”
    周氏心道再不入宫孩子都要有了,“娘,你看她那样像不愿意入宫的吗?”
    沈继道:“就是啊娘,这是好事,咱们沈家要出一位太子妃了,这多好的事你还不乐意?”
    周氏兴奋地道:“日后我女儿成了国母,我就是国母的娘,这可是天大喜事!我得赶紧打发人去我娘家报喜!”
    ……
    沈家这厢热闹成了一锅粥,大明宫太极殿中却是一片寂静。
    李循落下一子,原本势均力敌的两人顷刻之间有了胜负。
    “是父皇输了。”仁兴帝扔了手中的黑子,叹道。
    父子两人已经许多年不曾下棋,年幼时仁兴帝教儿子下棋,输的总是李循。
    长大成人后父子生疏,偶尔下棋,赢的那个人却依旧是仁兴帝。
    明熙帝亲手教出来的储君,怎么可能棋艺不精。
    不过是故意让他一招罢了。
    “翊儿,你素来谋定而后动,该知道若做出这样的决定,来日势必会朝堂上掀起滔天巨浪,承受无数的攻讦与刁难,你可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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