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矩一同去的还有季春见。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亲征已过了大半个月,长安的雪没有任何征兆,皑皑一层,刺眼的很。
    祖父此次没有随军,说实话我是松了一口气,祖父年迈怎可再受边疆严寒困苦,而张矩也更需要一位位高权重之人留守长安,可即便如此,我依旧惴惴。
    张矩明显是已经知道谢宁的存在了,却迟迟不见他下一步动作,朝中居然也无人借此生事。
    我确实做贼心虚了一回,可是此刻哪管什么家族门楣,活命才是要紧。
    太后前些日子来未央宫闹了一通,还意图把王怀姝带走,仿佛认定她肚子里的就是张矩的孩子。
    虽然张矩在我面前否认过,可看着王怀姝一副模棱两可只顾着哭泣的样子,顿觉头疼不已,只得把她带回福宁殿看管,才算勉强安抚了太后。
    我看着王怀姝跪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我深吸一口气:“你即将生产,不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既然陛下选择保你,本宫也不会弃你于不顾,在陛下亲征回来前,你且在福宁殿住下吧。”
    “陛下亲征?是去的凉州么?”王怀姝渐渐停止流泪,眼睛闪着疑惑。
    我也有不解,先不说张矩并未秘密夜袭,她还是在宣室殿服侍的人,这么大的动静怎会不晓得?
    除非,张矩本就防着她。
    可她提到了安王,张矩只是疑心安王不轨,明面上河西郡还是一派风平,王怀姝一介农女,怎么这么轻易就将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去了?
    我按下心中疑虑,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派了几个宫奴去照顾她,并让青兰暗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前线的信每叁日便会寄来,大多关于战况的书信,在未央宫外就被截去了大司马府,偶有家书便继续送入宫中。
    安陵自西征后,也是日日进宫,表面上不说,我心里也知道,她也想了解前线的情况,那日她慌里慌张地大半夜硬闯未央宫,声音都在发颤,告诉我季春见不在了。
    当时我也是吓了一跳,季春见本就身子不好,更有传言说活不过而立,第一反应就在想,别是在宣室殿回去后心郁成积气倒了。
    后来安陵告诉我,晨间季府来她的公主府上要人来了,才知道季春见不见了。
    好在当天就有信使,我忙带着安陵去北宫门询问,才知道季春见一言不发地随军去了,混在骑兵里头,张矩也是刚到河西走廊才发现,大发雷霆了一通。
    好在知道下落了,安陵一路骂骂咧咧地随我原路返回,我一开始还奇怪怎的季府来找安陵要人,安陵只说成婚后季春见也一直住在公主府,节日才会回一趟季府。
    我怔愣住,先不说礼仪法度,光是大司徒的性子,竟能由得季春见如此倒也是惊世骇俗了一番。
    但终归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我也不好多言,只让她以后还是多让着季春见一些。
    原以为安陵又要跳脚,不想那次她竟然偷偷红了眼眶,只是依然嘴硬。
    “那他也要有命活着回来才好,个小痨病鬼,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逞什么能啊......”果然好话不过两句,又开始嘀咕起来。
    大约是那日的话让季春见入了心里去,原以为两人都是被张矩一卷圣旨,生生绑到一起过日子,却不想倒是有我等外人看不到的情谊在。
    书信内容不长,大约战况焦灼,连带着张矩的字迹都显得有些潦草,带着烟熏的张狂,无非是交待了自己现下身处何地,更多的还是在询问我的近况,最后一句带了一笔安陵,不用说也知道定是季春见要求的,可自己又拉不下脸来,就跑到张矩的信里蹭个笔墨。
    可安陵偏生还吃这一套,红着一双杏眼,撩开珠帘拿了笔就写。
    我站在桌案对面笑着看她洋洋洒洒地挥写笔墨,心下暗忖该如何回复张矩,毕竟那天他满眼受伤地指控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可依然会在每一个落脚点往回寄着家书。
    就像从前无数次的小打小闹后,他也会气得拂袖而去,可当晚又召我去宣室殿为他研墨,或是借着看望阿浓的由头“误入”我的寝殿,压着我颠鸾倒凤一番,可要是我真的惹他生气了,每每提着绿茶饼在石阶下等着,他会一口一口吃完然后我俩又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果真如张矩所言,是我固步自封了么?
    在洛阳时,张矩也写家书,但都是不日便又回到我的身边,难得出远门我却被囚禁无法通信,迁都长安过了许久他去南巡,我又因逐渐离心,都是青兰在回复。
    安陵写了整整两张纸,书信不宜太厚,留给我堪堪叁行,我接过笔,默默沾墨,一笔一划,书写地格外认真。
    就像当年他兵临洛阳城下,我不愿他因我受制于人,托安陵传话。
    但使心相念,高城又何妨。
    即使我与张矩的八年龃龉,可我一点也不想他出事,我骗不了我自己。
    “就这一句话么?”
    “这一句话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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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百猪猪了,谢谢大噶!再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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