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武雪苼带着小瓶在一个摊位又一个摊位上逛着。
    尽管武雪苼想着法子逗小瓶开心,小女孩却始终没有半点笑容。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中年文士带着几名黑衣汉子在街角暗暗观察着两人。
    一名黑衣人道:“陆总管,咱们要不要现在动手?”
    中年文士冷冷道:“这里这么多人,要是遇到一两个爱管闲事的人怎么办?”
    黑衣人担心道:“可她们已经开始朝大理寺返回了,若是再不动手,只怕就没机会了。”
    中年文士淡淡道:“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周全了,那小鬼活不过今天。”
    他们一路尾随,当武雪苼二人来到一处街角时,忽然有几个泼皮一样的混混,踩着王八步向两人靠近。
    远远望去,那几个混混似乎在笑嘻嘻的调戏着武雪苼,双方很快发生冲突。
    那名黑衣汉子见中年文士嘴角带着冷笑,便知这些混混是他安排的人手。
    再看那些混混,虽然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细心观察,就能发现他们脚步扎实,显然是练家子。
    只可惜武雪苼没有发现,她三拳两脚将这些混混全部打倒,叉着腰极为得意。
    旁边有几个准备英雄救美的路人见她如此了得,暗叫一声可惜。
    那些混混不知又骂了些什么难听的话,武雪苼脸色气的通红,追着他们打。
    那些混混一边跑一边骂,武雪苼气的火冒三丈,不管不顾追了过去。
    中年文士皱了皱眉,原来那名叫小瓶的小鬼脚步飞快的向武雪苼追去,若是她留在原地不动,那便最好了。
    不过结果还是一样,等混混将武雪苼引到无人的地方,他们一样可以动手。
    一行人跟在武雪苼身后,越走越偏,很快来到一个幽深的窄街。
    中年文士正要带着人拐进去,忽然横面闪出两名黄衣男子,挡住他们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跟着那两名女子?”
    中年文士暗暗吃了一惊,不动声色道:“我们瞧那姑娘跟着那帮地痞无赖走了,担心她们吃亏,所以过来瞧瞧。”
    一名黄衣男子淡淡道:“她们吃不了亏,你们不必担心,可以走了。”
    中年文士哼了一声,道:“两位该不会是与那些地痞一伙的吧,天子脚下,你们最好本分一点,别想干什么坏事。”
    两名黄衣男子对视一眼,一人点了点头,另一人掏出面腰牌,道:“我们都是东宫侍卫,奉命保护那两位姑娘,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中年文士心中一沉,脸上却露出笑容,道:“原来是这样,那在下就告辞了。”带着手下人离开。
    他们并不走远,进入窄街入口一间茶楼,躲在二楼窗边窥探。
    没多久,便看到武雪苼和小瓶出来了,又过了一会,看见几名黄衣人跟了出来。
    他们这才下楼,进入窄街,只见那些混混全部躺在地上,有的断手,有的断脚,哀嚎一片。
    黑衣汉子道:“陆总管,咱们现在怎么办?”
    中年文士附耳道:“将地上那些人带到城外,全部埋了。”
    黑衣人吃了一惊,道:“他们不是您的人吗?”
    中年人冷冷道:“东宫的人没有怀疑到他们,算我们走运,但他们事后未必不会醒悟,这些人留不得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饭桌上,武雪苼将自己教训那些混混的事添油加醋说了,她并不知在窄街里动手时有人暗中相助,只觉自己武艺了得,已经算得上高手了。
    武宗保听完后一句夸奖的话没有,反而道:“九妹,从明天起,你别再带小瓶出门了。”
    武雪苼撅嘴道:“为什么?”
    武宗保以己度人,道:“幕后的正主可能已经知道我们在调查王进的案子,那人很有势力,搞不好会下黑手!”
    武雪苼两只手比划了两下,哼道:“怕什么,我武功那么厉害!”
    武宗保在她额头飞点了一下,没好气道:“你那点武功,只能对付虾兵蟹将,碰到高手的话连自保都不够!”
    武雪苼揉着额头,哼道:“你别小瞧我,我闯江湖时,亲手抓住三名通缉犯,其中一个还是通缉十年的江洋大盗!”
    武宗保斜眼看着她:“没有公孙姐姐,你一个人能抓住吗?”
    武雪苼低头不吭声了,每次抓人都是公孙大娘动手,她只负责用绳子捆住对方,然后领赏钱。
    武宗保接着道:“小安,你武功虽然很好,但咱俩也不能大意,你明天从大理寺挑几个好手,以后出门时都带上。”
    小安正想着怎么套闵尚书麻袋,闻言飞快答应一声。
    对他来说,武宗保性命是第一位,当然越多人保护越好。
    次日清晨,小安早早起床,找少卿衙的文吏打听了一番,得知大理寺高手除了诸葛南外,最厉害的是寺丞杨涟。
    杨涟之下,另有四名狱丞,因武功高强,办案得力,被外人称为四大金刚。
    小安正要用武宗保的名义召集四大金刚,四大金刚却主动找到少卿衙,只说诸葛寺卿有令,让他们保护武宗保。
    武宗保起床后,带上小安和四大金刚,朝着最近的青楼去了。
    为了扮足纨绔子弟,在青楼中喝了一上午花酒后,他下午又跑去鸡楼斗鸡。
    正斗的激烈时,一名中年文士慢慢走了过来,微笑道:“武少卿,有礼了。”
    武宗保目光一闪,心道:“龟儿子的,让少爷忙活一天,终于来了!”瞥了他一眼,道:“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随后将头转向斗场,大喊道:“咬!咬!咬死它!”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在下唐镜,很早就听说武少卿在长安惩治贪官、扫灭恶霸,为万民敬仰,心中极为倾慕。本想亲去长安拜访,得知您来了洛阳,在下喜不自胜,便冒昧过来拜会,还望莫怪。”
    武宗保这才转过头,得意道:“少爷锄强扶弱的好名声,已经传到洛阳了吗?”
    中年文士微笑道:“是的,洛阳百姓对您也是敬仰有加!”
    武宗保挽着他肩膀,热情道:“你这人不错,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好好说说洛阳百姓是怎么称赞我的!”
    中年文士本来就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武宗保说话,没有抗拒,跟着他来到鸡楼一处角落。
    “好了,你可以说了!”
    中年文士只好搜肠刮肚,说了好一通称赞的言语,末了说道:“这些还只是在下听过的,没听过的还不知有多少呢,武少卿实实称得上我大唐第一好男儿!”
    武宗保得意洋洋道:“过了,过了,我还要过几年才能赶上我爹,目前只能屈居第二吧。”
    中年文士笑容僵了一下,道:“极是,极是。”
    武宗保见他迟迟不提宅子的事,有些不耐烦道:“好了,少爷听也听过了,要回去斗鸡了,小安,赏他三文钱。”
    中年文士忙道:“武少卿且慢,其实在下这次是代表洛阳十几个商会来的。”
    武宗保不耐烦道:“说重点!”
    中年文士微笑道:“我们十几个商会都觉得武少卿来洛阳后,一定能让城内治安更好,我们这些商人的生意也好做了,所以我们想向您表达一下我们的感激之情。”
    武宗保面有得色道:“嗯,本少爷来了后,治安变好那是肯定的。”
    顿了一下,向小安道:“对了,去年我帮了长安王员外一个大忙,王员外当时是怎么感谢我来着?”
    小安知趣道:“王员外送了一栋宅子给您。”
    武宗保给了中年文士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中年文士心道:“这小子果然想要栋宅子。”满脸堆笑道:“那可巧了。”
    武宗保目光发亮,急不可耐道:“怎么巧了?”
    中年文士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十几个商会也合伙为您备了一栋府宅,如果您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宅子多大,有几个花园?有没有马球场?”
    中年文士笑吟吟道:“占地五十亩,三个花园,其中一个还是牡丹园,马球场、斗鸡场都有。”
    武宗保抓着他手,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中年文士道:“您如果现在有时间,不妨由在下带您去瞧瞧,如何?”
    “走!”
    沿着洛阳主街往北,来到一座繁华的里坊,坊内尽是豪宅,可以看得出来,住在这间里坊的人非官即富。
    不久,武宗保便跟着中年文士来到一座府宅门口,朱漆色的兽面大门外,摆放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
    南面便有三面大门,只比周王府少一扇门,门楣之上用红布罩住,一条长长的尾巴落了下来。
    两个石狮子后面,另站着两排下人。
    左边尽是家丁,个个精神抖擞,右边都是婢女,容貌皆属上品。
    中年文士一打眼色,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拉下红布尾巴,匾额上“少卿府”三个字露出真容,两排人齐齐道:“拜见老爷!”
    武宗保脸上笑开了花,拍着中年文士肩膀道:“老弟,这宅子便是我的了?”
    中年文士微笑道:“您随时都能住进去。”
    “你说是我的宅子,有什么凭证吗?”
    “地契在此,武少卿请收好。”
    武宗保接过看了一眼,下方落款写着武宗保三个字,哈哈大笑道:“好,很好!你叫唐镜是吧,少爷记住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
    中年文士搓了搓手,笑道:“武少卿,其实在下刚好有件小事想求您通融通融。”
    武宗保一拍胸膛道:“有什么事,尽管说!”
    中年文士笑道:“在下听说您正在侦办王进的案子,想替他翻案。”
    “嗯,是有这么回事。”
    中年文士肃然道:“不敢有瞒少卿,在下一名远房侄女,也是遭了王进那畜牲的毒手。”
    “哦?还有这等事?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管这案子了?”武宗保似笑非笑道。
    “在下不敢,只是那王进实在是个罪大恶极之人,武少卿您本领这般大,在下是怕……”
    “你怕我给他翻案成功了,是不是?”
    “在下……在下确实有些担心。”
    武宗保忽然道:“不知唐兄目下在哪里做事啊?”
    中年文士一愣,警惕道:“武少卿,您问这个做什么?”
    武宗保好整以暇的将袖子卷起。
    中年文士正觉得疑惑,便瞧见一个拳头迎面放大,砰的一下砸在他脸上。
    中年文士倒退几步,捂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武宗保:“你……你为何打我?”
    武宗保握着手腕,扭了扭拳头,脸色铁青道:“给我打!”
    四大金刚头一次跟着上官办事,自然想表现积极一些,立刻将中年文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暴打了一顿。
    中年文士在地上不住哀嚎,武宗保积了好几天的火气终于得到释放,一把将他拎起,冷冷道:“说,是谁派你来找我的?”
    中年文士咬牙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武少卿,我好心好意给您送一栋宅子,您不要也就算了,为何要打人?”
    “继续打!”
    那些婢女个个花容失色,远远躲开,几名家丁却扑了过来,想要救中年文士,立刻被四大金刚揍翻。
    没一会,中年文士被打成了猪头,武宗保将猪头拎起,冷冷道:“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中年文士嘶哑着声音道:“武宗保,你身为大理寺官员,竟擅自对普通人用私刑,我要去告你!”
    武宗保道:“好,有种,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中年文士一愣:“什么?”
    武宗保阴冷一笑,道:“你应该告我对你用大刑而不是私刑,这个罪名不是更大一些吗?”
    中年文士又惊又恐:“你……你想做什么?”
    武宗保冷冷道:“当然是用大理寺大刑招待你了。”对四大金刚道:“把他带回去,咱们用大理寺大刑伺候一下这位兄台。”
    中年文士惊怒不已,叫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这样对我?”
    武宗保根本不搭理他,转头便朝大理寺返回。
    在长安,有句话叫“宁惹阎王,莫惹武郎”,说的便是武宗保。
    只要他看不顺眼的人,不管什么身份,都难逃被暴打的命运。
    很多人都说武宗保喜欢听别人的惨叫声,武宗保倒也不否认,因为他确实喜欢听到恶人的惨叫声。
    他此刻便坐在拷问室内,两腿翘在桌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中年文士的惨叫声。
    中年文士正在接受锥脚之刑,一名脸色蜡黄的大理寺吏卒,正用一把锥子,将他脚趾甲一个个撬开。
    “武宗保……我要告你……我要去陛下那里告你……啊啊啊!”
    “我们老爷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
    武宗保这才抬起头,笑道:“你们老爷是谁啊?”
    中年文士又不吭声了。
    小安忽然道:“少爷,要不要把小瓶喊过来,说不定她认识此人。”
    中年文士脸色大变,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白。
    武宗保微微一笑:“看来这小子真认识小瓶,快去喊她过来!”
    小安应了一声,飞快去了。
    然而他刚到门口,便瞧见一名穿着紫色袍服的老者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老者身后除了侍卫外,还有好几名穿着官服的官员,诸葛南也在其中。
    紫袍老者一脸阴沉,瞧见中年文士的情形后,大怒道:“好哇,你们大理寺已经敢当街抓人、擅用大刑了,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武宗保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老东西,你总算是冒出头来了!”
    老者怔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厉声道:“诸葛南,你们大理寺的官员都是这样目无尊长的吗?”
    诸葛南向武宗保打了个眼色,道:“宗保,这位是郑侍中,不可无礼。”
    侍中是门下省一把手,地位几乎与中书令相当。
    然而武宗保除了他爹外,就从没怕过任何人,冷冷一笑道:“我说是谁这么有能耐,能让那老泥鳅过来向我施压,原来是侍中,那就怪不得能一手遮天了。”
    郑侍中身后一人脸色胀红道:“武少卿,你说谁是老泥鳅?”正是闵尚书。
    武宗保笑道:“哟,您也在啊,不好意思,没看到。”
    郑侍中气的脸色乌青,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武宗保,你做下这种事来,别以为你爹就能护住你。”
    武宗保大怒,一个箭步来到郑侍中面前,迎面便给了他一巴掌,怒道:“老乌龟,做下那种事来,还敢在我面前逞威风。”
    说完又是一巴掌,道:“这一巴掌是帮王进打的。”
    紧跟着又一拳:“这拳是帮郝平打的。”
    最后一脚:“这脚是帮张伯踢的!”
    他动手太突然,而且谁都想不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对郑侍中动手,一时间连诸葛南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小安提醒道:“少爷,还有小瓶。”
    武宗保掉头道:“啊,倒把她给忘了。”正要上去补一脚,却被诸葛南拉住了。
    郑侍中被揍的鼻青脸肿,被众人扶起身,哇哇大叫:“来人,来人!给我打死这兔崽子!”
    武宗保破口大骂:“老匹夫,你拐卖女童想做什么?是不是行些龌龊之事?人家好好两名捕头,就是因为发现了你的龌龊事,你就害死人家,还让他们声名狼藉,是不是?”
    众人听后都吃了一惊。
    郑侍中浑身发颤,大声道:“你胡说八道,我、我要去陛下那里弹劾你,武宗保,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武宗保冷哼道:“要是不能灭了你这老狗,我武宗保三个字倒着写。”
    说完向小安道:“还愣着干嘛,去把小瓶和老九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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