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还好。”檀旆无所谓道,转身去了走向浴室,“我先去洗洗再过来,身上一身酒气。”
    我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讨厌太浓的酒气?”
    “你讨厌吗?”檀旆奇怪道:“我不知道。”
    那就是檀旆的习惯正好符合我的喜好,我很欢喜。
    檀旆进了浴室后,我拆了耳环和繁琐的头饰,换上轻便的中衣,挽起袖子来到浴室,殷勤地道:“我来替你搓背——”
    不料檀旆磨蹭得很,我做完这些来到浴室,想着怎么着也能看见他坐进浴桶里了,谁知他刚脱掉最外层的婚服,手指停留在系带上诧异地看着我,语气略带紧张道:“不、不必了,昨天已经沐浴过,今天只是随便洗一洗。”
    檀旆居然比我还害羞,叫我始料未及,我心思微动,在台阶上坐下,撑着脸看他,满脸期待道:“那我就在这坐着,陪你说会儿话。”
    檀旆大概是没料到我这么厚脸皮,瞳孔震了几震,但马上就恢复了过来,轻解衣衫,语气温柔道:“你敢看?”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我尽量镇定地回着话,给自己壮胆道:“我为何不敢看?”
    檀旆道:“你敢看我就敢脱。”
    我针锋相对道:“你敢脱我就敢看!”
    于是檀旆一鼓作气,背过了身去解衣。
    背过身好,背过身好,我其实不是很敢看他的正面……我怂。
    我在他背过身的时候就抬手捂了眼,从手指缝里观察到他进了浴桶,这才放心地把手放下,和他正经开始闲聊:
    “你去御史台受审的日子和我们的婚期离得如此之近,却也不想着重新安排时间,是觉得御史台不能把你关太长时间信心满满,还是……还是故意这样,如果御史台羁押你的话,就能拖延婚期给我更多考虑的时间?”
    檀旆坐在浴桶里撩水清洗身体,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是在赌,我觉得御史台多半不能对我怎样,但也有极小的可能会羁押我,如果真因为这样拖延了婚期,那可能……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回想起檀旆之前的态度,他这么害怕婚事会对我造成影响,叫我有些不解,“你怎么……反复无常的,不是早跟我说你不会放手什么的,怎么又……”
    “因为太喜欢。”檀旆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和沮丧,却又有些“既然如此不如顺势而为”的洒脱。
    檀旆说:“我一开始以为喜欢是占有和掠夺,后来才发现,喜欢是宽容和奉献,所有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事,我都没办法真的去做。”
    狠话是放了,临到关头却不敢真的践行自己的狠话,他是铁血的军人,却总在不知不觉间展现自己柔情的一面,其实这样犹豫踟蹰的檀旆反倒叫我更加喜欢。
    我知道了他反复无常的原因,开心地起身,跑到浴桶旁边,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又开心地跑回了房间的床上躺下,把薄毯压到脖颈下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被檀旆叫醒,我睁开眼看他,沐浴后的他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汽,因为昨天已经洗过所以他也没再洗头,但根部的发丝上被溅了几颗微小的水珠挂着,显得莹润可爱。
    我含混地问道:“干嘛?”
    檀旆见我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睡了?”
    我理所当然地“啊”了一声,反问道:“不然要怎样?”
    檀旆咬牙道:“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这是我们新婚之夜。”
    我说:“我没忘啊。”
    檀旆抱着手望我道:“那就起来做该做的事。”
    哦……那事啊。
    我闭上了眼道:“我睡了。”
    我听到檀旆“呵”了一声,“行,你继续装睡,我来就好。”
    我赶忙睁眼道:“我错了我错了……”
    然而认错已经来不及,檀旆这厮报复人的手段忒拿不上台面,非常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以及我还是看到了檀旆的正面,常年习武使得他身上的肌肉相当匀称,我看一眼就觉得耳热。
    当然我们做的事才是叫我更加耳热,檀旆让我深刻领略到了什么才叫“武将”,那可真是……唉罢了罢了,不说也罢。
    其后果就是第二日我俩都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我被檀旆抱在怀里,背对着他,还能感受到他喷在我脖颈上的呼吸。
    我推开了檀旆抱着我的手起身,扶腰下了床,坐在镜前打了个哈欠,开始梳发。
    檀旆经过我这一系列的动作总算醒过来,穿上中衣盘腿坐在床上,撑着下巴看我梳发。
    我从镜子里看到他这副模样,回头问他,“看我做什么?”
    “我以前也不知看夫人梳洗有什么好玩的,”檀旆笑着道:“如今总算知道乐趣何在。”
    我问,“何在?”
    檀旆被我问得一噎,只得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意思。”
    莫名其妙。
    我起身的时候又忍不住扶了一下腰,檀旆揶揄地看着我,“腰疼?”
    我狠狠地回瞪这个始作俑者,反问道:“你腰不疼?!”
    他倒是一脸的轻松,“还好。”
    我想揍他。
    东平王和姐夫都照常去上朝,只有我和檀旆两个闲人在府里百无聊赖,由于实在没事做,便又拿出了那副我和他互相试探心意时用的双陆棋。
    几个月前和几个月后,下棋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摆好棋盘以后,我问檀旆,“那个赌约就算作废了吧?毕竟你一开始也只是找借口让我陪你来下棋。”
    以后他若想下棋我随时奉陪,用不着找什么借口。
    “先玩两局试试,说不定除此之外,我还有求于你。”檀旆否决了我的提议。
    都已经做夫妻了还要这般,我觉得自己和檀旆以后怕是要同床异梦……
    然而我赢了第一局以后,檀旆就立马改口,“我认为你说的很对,提要求什么的没意思,反正你以后要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给你,这个赌约作废。”
    “哪有你这样的,赌品太差了吧?”我指责他道。
    檀旆总算被我说得良心发现,放下了骰子道:“那好,这局先不作废,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不是提要求吗?”
    “提要求是后来更改的规则,你一开始跟我玩的时候,规则只是提问题。”
    “你……”我本想再争辩几句,紧接着转念一想也对,别说现在,我之前跟檀旆要什么东西或者请他帮忙做什么事他都没拒绝,以后更不见得会拒绝,提要求确实没什么价值,倒是问题……我确实有一个。
    “你能保证自己答我的都是真的没诓我?”我不放心地问道。
    “不能保证。”檀旆定定地望着我,“真假与否你自己分辨。”
    我觉得我跟檀旆距和离的日子不远了。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的问题是——东平王府的眼线到底是什么人?”
    能比皇城更早接到东南地动的警报,能找出烧毁战船的刘宝,能得知我在许府被困——东平王府的眼线实在过于神通广大了些,让我不禁怀疑檀家是否也在秘密培养着死士。
    但我不愿去想这种可能,这是沅国律法所不容许的事,也是我必须要反对的事。
    檀旆挑了挑眉,“你真想知道?”
    我严肃地点了点头。
    檀旆看着我,嘴唇微张,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说出什么我无法接受的答案——
    “是普通百姓。”
    我愣了愣,直接否决了这个答案,“你耍我?”
    “耍你做什么?”檀旆似是觉得我的反应太过无稽,不禁笑道:“情报信息这种事,又不是只有死士会做,普通的百姓也能做,甚至能做的更好——他们本就生活于市井之间,消息来源更直接更可靠,而且他们更不引人注目。你之前问我,我不告诉你,确实是为了隐瞒他们的身份,他们只是因为信任东平王府才将这些事情上报,本身并不想牵扯纷争,东平王府当然也要保护他们。”
    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刑部办案有时候也是依靠这些隐藏于市井之中,心中有一份公平正义存在,而将实情上报的线人。
    但是……
    “你家以前一直都在漠北,在旭京待的时间,就算都加起来也没几年,更别说东南一地,那更是你们从未涉足过的地方。”我指出檀旆话里的漏洞,“东平王府的威信何时到了这种地步?让线人会心甘情愿地给你们提供情报?”
    “还真是瞒不住你。”檀旆的话虽如此,脸上却没有被我戳破谎言的慌乱,“这些人不是看东平王府的面子,而是看其他人的面子,我家是受益者,仅此而已。”
    我继续问,“看谁的面子?”
    檀旆提醒我道:“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
    第92章
    檀旆和我的对话总叫我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我仔细一想,这可不就是我第一次和他下双陆棋时说的?只不过又被他把话原样奉还了回来。
    不过檀旆好歹多答了一个我的疑惑,没像我之前那样直接堵住了他的追问。
    好吧,檀旆还是很让着我的,我暂时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拍了拍手起身,整整衣裳准备出门,檀旆问我去哪儿,我说去刑部,之前的案子还没完,还有人在掌控死士,继续执行着暗杀活动。
    檀旆同样起身说:“我和你一道去。”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随便杀人,这里可是旭京城。”我边穿鞋边安慰他道:“等到了刑部我就叫表哥出来接我,你不必这么替我挂心。”
    “我也有事要去刑部,正好送你。”
    檀旆犯不着在这种事上说谎骗我,毕竟他执意要送我的话我也不可能拦着,“你去刑部做什么?”
    檀旆从书架上的锦盒内拿出一样东西,冲我晃了晃道:“把这个带过去,他们最近需要这个结案。”
    我定睛一看,发现是李兴平找人私铸的那块漠北驻军的令牌,不禁奇道:“结案?结什么案?李兴平盗取兵防布阵图的案子不是你们在查吗?还没有结果?”
    檀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想知道?”
    我想起自己上次这么问他,他一副要跟我说秘密的样子招手让我把耳朵凑过去,然后用一句“军机要务,怎么能告诉你”把我气得不轻,我可不再上这个当,于是我抱了手说:“我不想知道。”
    我的回答似乎正中檀旆下怀,他满意地“嗯”了一声,把我的右手从臂弯里拉了出来,牵着我带我出了门。
    我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中计,“我又想知道了。”
    檀旆望我一眼道:“我不想说了。”
    罢罢罢,斗不过他。
    到了刑部,檀旆把我送到表哥面前,才转头放心去忙自己的事。
    今天刑部把司空丞相和司空暻被毒杀一案的四个嫌疑人都召了过来,如今已审完了三个,分别是丞相夫人、小厮阿忠,和丫鬟青儿,他们三人的证词都互相对的上,唯有最后一个丁管家,有关丁管家的过去,居然是连丞相夫人都不知道的事。
    丁管家称自己在进入丞相府之前在田间务农,刑部不怕费事地去查了,翻了丁管家老家的陈年卷宗,根本没找到那段时间内归在丁管家名下的田产,也找不到有丁管家姓名的佃户记录,也就是说那段时间丁管家根本无田可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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