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使玉箫的,还有一个玄幽老人李玄幽,但相比之下,两者高下立判。玄幽老人的黄泉三曲,声音凄厉肃杀,勾魂夺魄,极为邪门,但那人的玉箫之声,却是清纯动听,并无半点杂音。只听那人冷笑道:“我以我家传的这支玉箫,来请教请教天下第一高手高弟的剑法!”萧声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裴继欢眉头一皱,长啸一声,冷冷说道:“既然来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这声长啸发出,登时把那人的萧声打乱,紫微软剑,横空出手,那人微微点头,道:“不错,这一剑虽未得红拂精髓,可见修为尚浅,若假以时日,当能扬之所长,但若想伤我,却还未必!”玉箫一架,他这支洞萧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只听得一片叮叮当当,声音悦耳之极,裴继欢的紫微剑竟给他玉箫荡开,裴继欢虎口微微发热,那支洞萧却是丝毫未损!
    以裴继欢此时深厚的内力,莫说手持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就是一根腐草朽枝,内力运至,也足可以将一块顽石打得四分五裂,但如今他的紫微剑碰上那人的洞萧,削铁如泥的紫微剑非但不能伤着对方的玉箫,反而被对方的玉箫将紫微剑剑荡开。显然这人的功力,只有在他之上,绝不在他之下。裴继欢初逢强敌,精神一振,紫微软剑扬空一闪,剑尖晃动,一招之内,迅捷如风,连袭那人的三十六处大穴,那人赞道:“好剑法!这才像是张红拂无相六十四快剑的亲传!”只听一片叮当密响,就在这瞬息之间那人的玉箫已与裴继欢的软剑轻轻连触了一十三下!裴继欢剑锋一转,紫微软剑嗡嗡作响,却是使出禹王神剑的剑法,那人玉箫倏地一旋一绞,叮的一声,那人凭空飞出丈许,道:“你当真要与我拼命么?那么你好好看明白,小心接我的招数!”他口中说话,手底却丝毫不缓,玉箫一挥,幻出玉光千重,一口气攻出六招,也是依样画符,闪电般连点裴继欢身体三十六道大穴!
    裴继欢以技在手,紫微剑横接竖挡将他这七招一一解开,那人点头赞道:“好剑法,能破我离魂七箫,足见阁下武功非凡,不过这不是张红拂的武功,这是什么剑法?!”裴继欢暗叫惭愧,心中想道:“他从容出手,而我却费了如许气力,才解了他这七招。”更不搭话,将禹王神剑的精华尽数施展,剑势忽疾忽徐,身如流水行云,步似闲庭漫步,剑锋所指,嗤嗤有声。禹王神剑本已是武林失传千年的神妙武功,裴继欢在峨眉山时得到少林两大高僧的指点,剑法中又融入了少林派的达摩剑法心得,这才将禹王剑法彻底补全。原先一百六十二招禹王神剑,被他精心浓缩成了二十八招,庄严正大,实是武林中罕有其匹的神妙剑法,一经施展,果然非同小可。那人只凭一支玉箫,似乎渐渐遮拦不住,过了三十招开外,裴继欢已挽回颓势,又复转守为攻。
    那人越斗越惊,忽地一声长啸,叫道,“好剑法,我也要‘真人露相’了,小心看掌!”横萧护胸,忽地一掌拍出,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毫不着力,劲道却是大得出奇,恰似暗流汹涌,突然拍到,裴继欢听他出声警告,心中已自防着他下重手,身形凝立不动,硬接一掌,只听砰地一声,地上草屑木皮树叶腐枝,被两人掌力相撞的掌风激得漫天飞扬,裴继欢身躯微微一晃,那人也是岿然不动。
    裴继欢和他拼了一掌,只觉掌心麻热,玄功三转,这才将不适之感消散,心道:“此人功力在我之上,我须速战速决,否则久拖必败。”禹王神剑剑法一变,又转回了无相六十四快剑剑法,剑招发出,招式更为凌厉,那人也一掌紧似一掌,掌风呼呼,箫影重重,荡得裴继欢剑光四散。裴继欢六十四路快剑已算是江湖中少见的快剑剑法,一阵急攻,却是攻不进那人的防守圈子中去。
    两人越斗越紧,直打得木叶纷落,林鸟惊飞,剑气纵横,箫影森森,不知不觉,两人已斗了近百招。那人惧的是禹王剑法,见裴继欢改弦更张用回无相六十四路快剑剑法,反而从容不迫起来,又把洞萧凑到嘴边,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既奏迎宾之曲,如今是时候该奏送客之曲送君东去了。”内气鼓荡,一片凄凉悲感的萧声吹了出来。裴继欢妙解音律,听得他箫声之中,竟隐隐都是长亭所别、秋叶漫天、芳草萋萋的凄凉之景,不禁微微一戴,暗道:“此人不知是友是敌,恶斗若此,他依然有心境吹箫送客?不怕我趁机上前杀了他么?”那人萧声吹得极为伤感,似是惋惜一个新识的朋友,一相识便相离,而自己今后便似黄叶飘零,羁泊天涯。裴继欢本是对他怀着甚深的敌意,但听了他这哀怨的萧声,却是不由自主也感心头一阵凄恻。那人吹到最后一个音符,拱手道:“前路不知可有知己,奉劝我兄,当小心风波,以保万安!但来日相见,愿与陇西公子诗酒相酬!”一曲已终,余音袅袅,那人的洞箫仍是放在唇边,足尖点地,身影飘飘,向后而去,那百多号盗匪见他后退,一声呼哨,也走得干干净净。山林之间,但闻那人亢声长啸,施展绝顶轻功,瞬息之间背影在荒烟蔓草之间,已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再过片刻,连那模糊的影子也不见了。但那人发出的啸声仍是远远传来,宛如神龙夭矫,飞出天外!
    裴继欢心中一片茫然,良久才回过神来,心道:“此人武功实在我之上,看来他并不是有意要来为难于我,不知他此行何意?真是难以猜测!”他伫立良久,怅怅惘惘,不知不觉已是金乌将沉。但见天边团团白云,聚集一起,天色由青蓝逐渐变成暗红,漫天红霞,洒在大地,到处是一片淡淡的红色。忽听背后傅青衣叫道:“继欢回来!”
    裴继欢猛然一省,连忙收了宝剑,走回车边,道:“傅妈妈,您有什么吩咐?”
    傅青衣道:“那人对你说了什么?”
    裴继欢道:“大概说了的是前路凶险,让我小心保重的意思,也没说太多,就几句话而已。”傅青衣面色凝重,道:“我看这两人来历不凡,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和一群山贼草寇为伍。”裴继欢道:“傅妈妈认识他们?”傅青衣道:“这两个人戴着人皮面具,我无法断定他们真实的身份,但他们用的剑法,却是旧相识。”
    霍紫鸢道:“娘,那是什么人的剑法呀?”
    傅青衣道:“你们俩都上车来,咱们赶到前面的县城去过夜吧。一路上我再说给你们听。”待两人上车,吩咐车夫打马前行。
    傅青衣对裴继欢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和你张妈妈一样,是有很多人追求的,石榴裙下,拜倒英豪无数。我还没跟紫鸢的爹结婚前,曾有几个在江湖中认识的年轻朋友,交情都极不错。目下这几个人虽然都已和我一样垂垂老矣,但往日的情景,却似乎就在昨日发生一般。那几个好友里,有一位最是特别,他为人性情豪放,生平最不齿者,莫若礼教二字。他才高八斗,却从不应试取官,诗文深湛,从不望金榜题名,一身武学,惊才绝艳,纵横天下,能与之比肩者,屈指而数,不过五人而已。我的玉箫,就是他口传心授,一手一脚教会的。我行走江湖极少用剑,只用这支随身携带的洞箫,多半也是纪念当年这段难得的友情。”
    霍紫鸢道:“娘呀,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起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傅青衣噗哧一笑,道:“你知道什么呀。你的爹爹最紧张我,最爱吃醋。”
    霍紫鸢笑了起来道:“要是爹爹知道娘的心里还留着旧日好友的影子,不在家大发雷霆才怪呢。”
    傅青衣笑道:“可不是么。所以我嫁给你爹爹之后,从此绝口不提他的名字,我那几个好友知道你爹爹在江湖中的威名,也渐渐断绝了来往。初时几年,还能接到他们给我的来信问候,后来你出生了,他们连信也不给我写了。”她嫁给了霍智伯,霍智伯的年纪虽然比她还大了十几岁,但两人婚后的生活固然孤单,却又无比温馨美丽。傅青衣敢爱敢恨,大小事务,霍智伯无所不从,无所不依,把她宠得无以复加,当真是放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的朋友知道她婚后幸福,果然不再靠近而远远离开。加上霍智伯善妒的名气,一般人敢找到幽冥城堡去的,少之又少。
    傅青衣笑道:“只有他偏偏不信你爹爹这个邪,尽管那时候你都已经两个多月啦,他还是万里南来,亲自带了很多礼物和贺喜的东西来看望我和你。你还记得你最喜欢的那身小棉袄么?就是红色带白花儿的那一身,就是他送给你的。”
    霍紫鸢紧紧偎依着裴继欢,两个眼睛乌溜溜地转,道:“那爹爹不生气吗?”霍智伯去世的时候霍紫鸢尽管还小,但爹爹最爱吃娘的醋,却是连她也还依稀记得的。
    傅青衣淡淡一笑道:“他生气有什么法子?幽冥教主霍智伯从不滥杀无辜,只杀可恨之人,这个名气传遍了江湖,他总不能因为我的朋友上门来看我和我的女儿而将他杀掉吧?我那位朋友为了得到一个看望我的机会,不惜和他订立了一个生死决战的盟约,若是他胜了你爹爹,你爹爹就要允许他自由出入幽冥城堡,随时可以来看望我和我的宝贝女儿;若是他输了,我和他就永远不能相见,他也不许踏入川中蜀地。”
    霍紫鸢笑道:“那后来结果如何?”傅青衣道:“你爹爹和他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无论剑法拳法掌法暗器轻功,两人都不相伯仲,这一战,两人足足斗了有一个多月,尚自胜负难分。双方智计百出,斗到最后,始终无法将对方奈何。”
    霍紫鸢道:“那怎么办呀,总不能年年年月月地打下去吧?”
    傅青衣笑道:“最后没有办法,只好由我亲自出马了。”
    裴继欢道:“听说傅妈妈的武功当年还在紫鸢去世的爹之上,这下傅妈妈亲自出马,可有得看了。”
    傅青衣面带微笑,道:“唉。你想得太轻松啦。那时候紫鸢才六个月多点儿,我记得她才长了第一颗小门牙呢,我让他们俩分别和我斗,输的招数少,就算赢。结果两人都输在我的剑下,不多不少,都输了五招,这下,就连我也没办法了。”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傅青衣的武功最先来自飞鹰门,她是飞鹰老人的关门弟子,艺成之后,飞鹰老人不久也去世了。无依无靠的傅青衣回到中原,先是认识了李三娘子,两人兴味相投,结为异姓姐妹,傅青衣也在李三娘子麾下做了她的亲军副将,无事不与。接下来才是相继认识了红拂女风栖梧和裴玉琼。她先将飞鹰老人的飞鹰十三剑练到出臻入化,后来遇上霍智伯委身下嫁,得霍智伯传授幽冥神教的武功,两者相合,因此她的武学修养,比霍智伯还高一筹。
    霍紫鸢道:“那最后怎么样了呀,娘?”
    傅青衣笑道:“可能你们都想象不出来,最后我想出了个简单之极的办法,让他们猜拳行令。这下不用动武,两人毫发无伤就可决出胜负。两人都对我的办法言听计从,终于分了个胜负出来。他输了你爹爹一拳,从此离开幽冥城堡,果如他所立下的誓言,不但终身再未来看过我和你,足迹也从来不过散关,就别说川中蜀地了。”
    裴继欢惋叹道:“言出必行,果然真君子。”
    傅青衣点头道:“正是如此,紫鸢的爹爹后来反倒觉得内心不安,和我一道带着紫鸢去看大漠找过他几回。他为人潇洒无羁,也就因此居无定所,孤身一人漂泊各地,数年难寻踪迹,也不知是他故意避我、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自那一次大战之后,我们俩始终也没再见过面,他是生是死、是病是安,我也一直无由得知。而紫鸢的爹临去世前,还念念不忘提起他,很后悔当年一时任性使气而因此失去了一个值得深交的好友。”
    裴继欢道:“是呀。若得友若此,夫复何求呢。”
    傅青衣点头叹气道:“是呀。可他的脾气也太拗了,我知道他是心高气傲,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怪我没帮他留下蜀地,以便经常能看得到我,否则也不会为了别的。不过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想必他就算在世,也不该念念不忘前尘往事了吧?刚才那个人,用的就是他的兵器和他的剑法,我觉得奇怪,但又没追上去问他来历,就是因为想起了这段当年的往事。”
    霍紫鸢道:“这人的武功真的厉害得很。”
    傅青衣笑了一笑道:“你若知道他的名字,就会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了。他在江湖中有个响当当的绰号,名叫‘玉箫太子、大漠飞驼’,名叫东方景。至于他这个绰号的来历,那是因为他原本就是‘渤海国’太子的缘故,渤海国中盛产美玉,其质不在和田美玉之下,也向来是大唐王室的贡品,那支玉箫就是渤海国的传国之宝。渤海国兴衰相替,东方景出走江湖,是当时武林中极为轰动的一件事,他后来‘败’给你爹爹,也是武林中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一战,传闻过去了三十年之久,至今很多老一辈的江湖中人都还记得当年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战。”
    裴继欢道:“傅妈妈,那这个人有可能是东方景本人么?”他在天山的时候,也曾听“师父”杨白眉说起过东方景,所以他虽然没见过东方景,但东方景的名字却不可谓不熟。
    傅青衣摇头道:“他不会是东方景。虽然看上去他的身材和举动,很多地方和东方景十分神似,但东方景是知道紫鸢的,小时候还亲手抱过她;紫鸢用出幽冥十二神剑而他无动于衷,我就可以断定他不是东方景,他要么是东方景的后人,要么是东方景的门徒或者弟子,而且他称继欢为‘兄、弟、阁下’,以东方景傲视群雄少与人近的性情而言,他决不会对一个后生小辈如此尊重的。他当年的名气不在张大姐(红拂女)和杨白眉之下,武功足以列在当世五大高手之中,怎么会随随便便对继欢称兄道弟?公冶越性情也很高傲,可和东方景一比,就如同一个在天上而一个在地下。我不是有意要贬低公冶越,事实就是如此。武林中可以有一个庞大不可战胜的公冶世家,但绝对只有一个玉箫太子东方景。不过当年一战之后江湖中就难觅他的神迹,事过多年,他派他的后人或弟子出来,阻挡我们前去崂山海口的去路,有什么用意,我倒是想不明白了。”
    三人在车中便说边聊,眼看夜幕落下,两辆大车已经到了东平县城,此时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几人到了悦来客栈,吃饭宿夜,诸事安之不提。
    第二天大早起来,打包了食物和水上车,一路继续向东而行。从东平到崂山一路上都是官道,山东地方民风剽悍而朴实,两辆大车并未走过一丝弯路,到了第四日正午,终于到了崂山山下。崂山东高而悬崖傍海,西缓而丘陵起伏,以“崂顶”为中心向四方延伸,尤以西北西南两个方向延伸较长,形成巨峰、三标、石门和午山四条支脉,崂山余脉,沿海岸向北至可到春秋战国的古称即墨东边,崂山也称为劳山,劳山则最早出自《诗经》“山川悠远,维其劳矣”,《诗经?小雅?鱼藻之什》有云:“劳劳,广阔”。但民间对崂山的叫法来历也不尽相同,有的人说该山雄险陡峭,上下非常辛劳,故称“劳山”,还有的人说始皇帝当年东巡到崂山,劳民伤财,因此称为“劳山”。而另外一个别称“牢山”,则出自晋代佛教名僧法显的《佛国记》,源于当地人认为此山坚如磐石,驱之不动,牢固之极,故称“牢山”,另一说法认为天上的星宿和地上的区域有对应联系,三十六天罡星中“天牢星”与此山正好相对,故以“牢山”而名之。
    既到了崂山,公冶越一面安排众人住下,一面接见赶来拜见的东方江湖斥候,得知大船都已备好,水粮充足,船大而坚,公冶越和风栖梧亲自前往看船,回来十分满意,赏赐了斥候,吩咐留下十人使唤,其他人都回昆仑山去了。
    崂山面海,从旅店到海滩,不过数里之遥,众人连日赶路劳累,行程无多,乐得早些歇息,便在客店中吃过晚饭,正要各自憩息,忽听外间有人说道:“给我留一间上房,这里是十两银子,房钱、饭钱都算在里面,有多的赏给你。”掌柜噼噼啪啪拨动算盘一算,最好的房间连上伙食最多不过二两银子一天,诺诺连声,赶快答应,问道:“请问公子还有什么需要?”
    那人道:“你是当地人,自然知道赶海的船只什么时候出海了?”后面那几句话声音很小,但裴继欢凝神细听,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吃了一惊,道:“这人口音好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只听掌柜的道:“赶海的船倒是也有,不过时在秋冬,海上捕捞的渔民都已把船靠进港内,准备歇业冬休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船只?请问公子要去哪里、要用什么样的船,小老儿愿意帮你去问一问看我那几个邻居还出不出海?”
    那人说道:“嗯,原来如此,我远道而来,倒是忘记季节的问题了。我要一艘结实一点的船到巨鲸岛去,我不知路途,要他给我配上几个经验丰富的水手,来回我愿意出到三百两银子,你只管帮我去打听,我并不急着走。”掌柜的道:“好。我这就帮公子去问。两位公子先吃了饭再说吧,我去去就回。”对方出手阔绰,那掌柜的当然心甘情愿帮他奔走了。
    傅青衣道:“我们且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大家先不要动。万一只是一个口音相同或者老乡,我们这么冲了出去,别白白地吓坏了人家。”裴继欢应道:“好。”
    果然不到片刻,那掌柜的气喘吁吁地走了回来道:“公子,帮你找到船了。我的邻居王三明天还要出去跑一趟巨鲸岛去赶海,公子若能屈就,可以坐他的船一道去。只是王三的船不是咱们近海游玩的船,只怕公子嫌弃不愿用呢。”
    那人哦了一声,道:“这倒没关系。他这趟赶海要去多长时间?”
    那掌柜的道:“约莫半个月左右,半个月后就是海上冰期,他必须要赶在封冻之前赶回来。”那人道:“那么正好。我去巨鲸岛大概也就十天左右,说不定还能赶在他船上吃一顿海鲜呢。他管我吃住用度,这三百两银子的船费够了么?”
    那掌柜的连声道:“够了够,许还用不上三百两。王三是个老实人,他说了船费是先给五十两,回来给公子算账,再把剩下的给他就行了。”那人笑道:“都说山东地面民风剽悍而朴实,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我这三百两银子就交给你,多了,就当是你的辛苦钱。”重重一声,一包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那掌柜的连忙一迭声地道谢,收拾银两自去了。
    公冶越嘀咕道:“这厮鸟。巨鲸岛离此并不太远,费不了这许多银子,这是在摆谱给老爷看么?”要知他素来讲究,无论去到何处,都喜欢摆场面,风栖梧听了不禁笑道:“天下武林,能和公冶大爷这样豪富之家,有几个?”众人都不禁笑了。
    傅青衣道:“我们明天什么时候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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