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钧尧亲自去粮仓里查看了那些被污染大米的情况,阮半夏也像林婉儿那样,拿了一个茶杯做了实验给夏钧尧看。
    看着变黑了的茶水,夏钧尧的眉头紧锁,眼底乍现出一抹冷意,“这个冷羽还真是不折手段,那么多百姓,那么多粮食,他竟然说毁,就全部给毁了。”
    即便夏钧尧想快速灭了大梁,可他也从未想过用这样残忍的手段!
    就像灭西域那样,可以智取,尽量在减少伤亡的情况下达到目的。
    “是啊!”阮半夏坐在太师椅上,郁闷的叹了口气,“像他这样的人,除了他自己,他就没把人家当人看。再说,他毁的是我大祁的百姓,毁的是我的粮食,他那样没心没肺,是不会痛的。”
    如果换过来,毁他的粮食,再抓他一个省的百姓,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
    想到冷羽那张死皮赖脸的笑脸,阮半夏就恨不得将他拉过来,“啪啪啪”几耳光扇过去!
    夏钧尧弯腰,抓了一把米在手心上,看着那些在米上爬来爬去的虫子,他眸色渐深,“这些粮食现在只能暂且放着,处理稍有不当,对我们大祁就是灭顶之灾!”
    “我跟你想的一样,既然暂时想不到办法,那就这样放着吧!”
    阮半夏起身,拉了夏钧尧,“走吧!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出了京城,找了一个荒凉偏僻方,几十里都看不见一个人的地方,阮半夏从随身携带的锦布袋里抓出一个圆圆的东西,递到夏钧尧的眼前。
    夏钧尧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那是阮半夏研发出来的东西,上次炸了太子府就是用这个东西。
    他挑了挑眉,“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阮半夏弯起唇畔,神秘一笑,“你等着看!”
    她先走到空地上,把土刨开,然后把制成丸子大小的炸药放进去,随后退回来,命令身边的紫月,“紫月,你那一块石头扔过去,就是我刚才埋东西的地方。”
    紫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还是蹲下身,捡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随手扔了过去,忽然,“砰”的一声巨响,那边巨石崩裂,石子,灰土被炸的,飞溅得到处都是。
    紫月直接看傻了眼,夏钧尧却是眯了眯那双狭长的眼眸,勾唇轻笑,“然后呢?”
    “然后嘛……”阮半夏眯着眼睛狡黠的笑了一声,从锦布袋里又摸出一枚,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紫月的眼前,“来,你朝着那颗大树扔过去。”
    “啥?”紫月稍稍一愣,看了眼阮半夏手里黑黑的东西,轻咳了一声,“哦,好。”
    拿过炸药,紫月朝着那颗大树随手那么一扔,“轰”的一声,把他吓了一跳,直接窜到了阮半夏的身后,伸个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那边被炸弹炸得四分五裂的大树,就连地上都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就连夏钧尧都怔住了,“夏夏……”
    他极力忍住内心的激动,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这个东西和上次你炸太子府的东西威力大了很多……”
    阮半夏转头,笑着看着他,“看出来了?”
    夏钧尧深吸了一口气,“嗯,确实,而且看上去更加好使了。”
    “对!”阮半夏把装着炸弹的锦布袋从脖子上取下来,双手交到了夏钧尧的手上,“既然此次大梁对我们这么心狠手辣,那么,上了战场,咱们也不能心软!”
    阮半夏将手伸进锦布袋里,又掏出一枚拿了出来,“这里每一个威力都不一样,你可以视情况而定,什么情况用哪一种,我这边,还会尽量的帮你多弄一些出来。”
    夏钧尧心中震动,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阮半夏,眸中深情流动,他真的没有想到,阮半夏竟然有这样多的本事……
    她就像是老天派给他的一位仙子般,可以让粮食产值增加,也可以在冬天种出蔬菜,现在更可以做出这样威力强大的东西出来。
    他要说点什么呢?
    这个时候,他能说点什么,来表达他内心的感激,激动,感恩之情呢?
    “好了。”阮半夏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尧哥哥,这些东西你要收好,千万不要让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碰,我怕被别人动手脚。”
    这种事夏钧尧当然明白。
    作为秘密武器,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到时候一定能打大梁一个措手不及!
    半个月后,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了太子府屋檐上,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七月一眼便看见了它,他纵身一跃,跳起来一把抓住了鸽子,看着鸽子腿上绑着的红色信筒,七月心里一紧,朝着书房跑去。
    “殿下!”
    将鸽子腿上的信筒当着夏钧尧的面扯了下来,七月放了鸽子,将信筒双手呈上,“红色加急。”
    夏钧尧点点头,伸手接过信纸打开,上面密密麻麻的一排小字瞬间让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七月看着夏钧尧骤然变化的脸色,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的问道,“殿下,可是北方出了什么事?”
    夏钧尧闭上眼,沉重的呼了一口气,“靖江省,十万多名百姓……”他忽然哽住了,如果不是因为闭上了眼睛,他肯定忍不住会掉下泪来……
    七月的双手在身侧倏然握紧,心急的上前一步,迫不及待的问道,“殿下,如何了?”
    夏钧尧努力忍住内心的那股巨大伤痛,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无,一,生,还!”
    “什么!?”七月的身体晃了晃,眼睛一下红了,看着夏钧尧那悲痛的脸色,他竟是忍不住,直接掉了眼泪,“一,一个,都,都,没有,留,留下吗?”
    夏钧尧悲痛的摇了摇头,缓缓的睁开双眸,眸底翻滚着熊熊的火焰,他慢慢站起身,看着门外那蓝色的天空,忽然低喝一声,“七月!”
    七月惊了一下,赶紧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抱拳,“属下在!”
    夏钧尧几乎是用尽生命所有的力量,狠厉的,悲愤的说,“三日之内,集合三军,本太子要跟大梁开战!”
    七月后背徒然一僵,猛地抬起头,看向夏钧尧,眼眶越来越红,最后,竟是流着泪,大声的喊道,“属下领命!”
    三日之后,夏钧尧披上战甲站在战车之上,京城的百姓闻言,纷纷跑到街上来,为夏钧尧和所有的将士送行,而阮半夏此时扮成了侍卫站在夏钧尧的身边,看着那些热泪满眶的百姓们,心中不由得动容。
    他们不仅仅是在给夏钧尧送行,他们更是在给自己的亲人们送行。
    他们之中,或许自己的儿子,相公,侄子在这些将士之中,他们饱含情感的望着这浩荡的军队。
    阮半夏眼眶红红的,在夏钧尧耳边轻声道,“尧哥哥,此战,我们尽量减少伤亡,我们必须,一定要尽可能的带着他们安全的回来!”
    是!
    必须是这样!
    夏钧尧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点头,“我的百姓,任何一个,都是我的心尖肉,我绝不会像冷羽那般,似人命如草芥!”
    阮半夏转头看着他,心中忽然觉得很欣慰。
    她爱的男人就是要向夏钧尧这样,有一颗野心,却把任何人的性命都看得很重,他宁愿自己去最危险的地方冒险,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士兵充当肉盾,人墙!
    这样的男人,她又怎能不爱?
    试问,如果连自己的子民都不爱,他又凭什么能够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就在军队将要前进之时,一辆马车快速的跑了过来,停在了人群之后。
    车帷掀开,福公公那张发福的脸立刻露了出来,看见夏钧尧,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般,跳下马车,用手费力的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殿下……殿下……”
    夏钧尧听见声音,倏然回头,一眼便见被侍卫搀扶着挤过来的福公公,他跳下战车,走了过去,“福公公……”
    “哎呀,殿下。”福公公大喘了一口气,赶紧说道,“皇上让我来,交给你一件东西。”
    不等夏钧尧问,福公公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递到了夏钧尧的面前,“这是皇上早年间,在一位异士手里得到的,上面记载着很多关于蛊毒的事,皇上前些日子让人去藏书阁翻,翻了好久,今日早晨好不容易才找到……”
    他又喘了一口气,话也说得缓了,“然后皇上就让我赶紧送过来,还好,我赶到了。”
    夏钧尧伸手接过那本书,低头看着那泛黄的纸页,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压箱底的,想来,皇帝平时也是不爱看这种书的。
    他心里很感激,抬起头,看着福公公轻轻的笑,“麻烦福公公特意跑这一趟,请代我向父皇说句谢谢,此行虽凶险,请他一定要放心,他的儿子一定能够将大梁的地图带回来,双手摆在他的眼前。”
    “嗳!”福公公高兴的笑了起来,“太子殿下本就深谋远虑,不过就是个大梁,相信殿下能够很快就回来的。”
    废话不再多说,夏钧尧将书小心的藏进了怀里,然后跳上战车,气势如虹的说道,“启程!”
    福公公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慢慢朝前的背影,忽然看见夏钧尧身边那个背影有点眼熟……不,是很眼熟!
    待那人转过头的时候,福公公直接愣住了,那……那不是太子妃娘娘吗?
    怎么,太子妃娘娘也要跟着去打仗?
    回到宫里,福公公先是跟皇帝复命,带到了夏钧尧说的那些话,皇帝坐在龙椅上微笑着点点头。
    福公公看他笑得高兴,便问,“陛下为何不亲自去送送殿下?”
    皇帝微微一愣,然后转过头睨了福公公一眼,掀了掀眼皮,“不去,朕的儿子要去上战场了,朕去了,怕伤感。”
    伤感?
    福公公眨了眨眼睛,“陛下有何伤感的,依着殿下的能力,拿下大梁那不是时间的问题么?相信很快便能回来。”
    “不不不。”皇帝摇了摇头,然后整个人趴在了桌案上,双眼悲凉的望着前方,“此次大梁之行,不像西域那般容易,更何况现在大梁还会用蛊毒,不知道到时候尧儿是否能够应付的过来。”
    他叹了一口气,“朕不去送他,是因为朕会忍不住难过,朕一个人在皇宫里难过就算了,要是让他看见了,心里会有负担。”
    福公公点点头,夏钧尧那人一向重孝道,如果看见皇帝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夏钧尧一定会更加心酸,说不得到时候急功近利就不好了。
    “哦,对了!”福公公忽然想起一件事,看了眼皇帝的脸色,才慢悠悠的道,“有一件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侧眉瞥了他一眼,“你个老东西,有什么屁就说,憋着你就不怕憋死你?”
    福公公讪讪的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在皇帝耳边小声的道,“老奴今日去给殿下送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现太子妃女扮男装,扮成了侍卫站在殿下的身边。”
    皇帝眼皮忽然狠狠的跳了两下,身子一下就从桌案上直了起来,“你说,那丫头也跟着去了?”
    “可不是。”福公公点点头,“老奴认得准没错,那绝对是太子妃娘娘。”
    这丫头……
    皇帝一听见阮半夏也跟着进了军营,这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虽然之前西域之战,阮半夏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可……可阮半夏毕竟是一介女流,又是夏钧尧的软肋,如此轻率的跟着去,会不会不妥?
    那丫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夏钧尧应该能保护好她吧?
    这越想越不对劲,皇帝的一颗心到了最后整个都吊了起来,好像马上要上战场的是他自己一般。
    “暗夜!”
    他忽然出声,下一秒,一个穿着黑衣打扮的男人从旁边飞了出来,单膝跪在了皇帝的眼前,“属下在!”
    皇帝伸手指着门口,大声的道,“你叫上月影,赶紧现在去追太子殿下,见到太子殿下后,你不要出现,只要暗中保护太子妃就可以了!”
    暗夜微微一愣,慢慢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暗夜和月影只有陛下一个主子……”
    “还费什么话!”皇帝这小心脏早已经噗噗噗的跳个不行了,他抓起手边的奏折朝着暗夜的身上砸去,“朕说的话就是圣旨,从今以后,你和月影只效忠太子妃一人,如若太子妃出了事,你们就给朕提头来见!”
    暗夜快速低下头,双手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话音刚落,他站起身,一溜烟就消失在皇帝的眼前。
    福公公倒是不淡定了,“陛下……”他心急的道,“暗夜和月影是陛下最得力的两位暗卫,那是专门保护陛下安全的啊……”
    “你懂什么?”皇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知道那丫头对我们大祁意味着什么吗?”
    福公公张了张嘴,确实什么都没说的,摇摇头。
    皇帝身子靠在龙椅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丫头就是我们大祁的生计,她种粮食,种蔬菜,开酒楼,设赌坊,每一件对于大祁来说,都是有利而无害的,更何况那丫头善良,心系百姓,她赚的银子,大部分都是帮助国库,或是拿去赈灾了,你说说,如果那丫头出了什么事,朕的摇钱树没了,以后谁给朕赚银子?”
    福公公深吸一口气,背着皇帝的面,无语的翻了翻眼皮,敢情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心里话吧。
    阮半夏是他的摇钱树,还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摇钱树……
    路上,阮半夏总觉得夏钧尧有点不对劲,动不动就朝着四周看去,见夏钧尧此时又朝着车后望了一眼,阮半夏扯了扯他的衣袖,“怎么了?我看你好像心神不宁的样子?”
    心神不宁?
    夏钧尧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心神不宁,只是……我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跟踪?”阮半夏全身的汗毛立刻全部竖了起来,“谁,谁,谁会跟踪我们?难道是冷羽的人吗?”
    “冷羽倒不会。”夏钧尧又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冷羽的人不会跟的这么近,毕竟我们这里也有高手,除非他们是真的想找死,否则不会跟这么近,让我们发现。”
    阮半夏提着的心总算安全落地,她大口的舒了一口气,“那还好,吓死我了!”
    夏钧尧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应该是友,不会是敌。”
    暗夜和月影不出来,夏钧尧也不担心,跟了这一路,他心里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
    夜幕降临,夏钧尧命令军队在树林里扎营,不进城,不扰民。
    帐篷很快的搭了起来,夏钧尧拉着阮半夏走近了主帐篷,虽然帐篷里不像太子府那样看着舒适,但是在野外,能够搭起这样一个安逸的避风港,阮半夏心里还是敬佩那些士兵的。
    “我去让人烧点热水进来。”
    阮半夏走出去,跟守在门口的侍卫说了几句,便又回来了。
    没一会儿,一个侍卫手里端着一个大盆,低着头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阮半夏看了一眼,吩咐道,“就放在地上吧。”
    转头,刚想跟夏钧尧说,“我帮你洗……”
    脚字还没说出口,阮半夏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张脸,顿时回身,喊住那个侍卫,“你,等一下!”
    那侍卫本来快跑了两步,想快速的逃出去,没想到却被阮半夏给叫住了。
    阮半夏用手摸着下巴,像个男人一样的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侍卫的背影,忽然出声,“转过来。”
    那侍卫后背一僵,整个人像个木头一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阮半夏皱眉,不由得声音拔高了几分,“让你转过来!”
    那个侍卫的身体狠狠的颤了一下,才慢慢的,木讷的转了过来,却是将头低得都快抵到胸上了。
    阮半夏朝着侍卫一步一步的走去,走到侍卫的身前,她低声笑道,“把头抬起来,让爷看一眼。”
    侍卫咬紧了唇,却是将头低的更低了。
    夏钧尧放下手里的书,朝着阮半夏看去,“夏夏,怎么了?”
    阮半夏回头,冲着夏钧尧挤了挤眼睛,“尧哥哥,我见这个侍卫长得可是俊俏,要不,你把他赏给我吧,我以后就让他专门伺候你更衣啊,洗澡啊……”
    “不不不……”那侍卫一听,顿时着急的抬起头来,摇着双手就说,“我不行,我不能……”
    “咦……”阮半夏笑眯眯的盯着侍卫的脸,离得很近的打量着,“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啊,眼熟到……跟我很熟啊……”
    侍卫一边躲闪着阮半夏的盯视,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夏钧尧一眼,最后终是憋不住了,郁闷的抬起头来,“好啦,是我啦!”
    刚才那一眼,阮半夏早就认出了她,现在见她这般郁闷的模样,阮半夏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静静,你……你这是,要,要干嘛啊?”
    李静撅起嘴,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拉着阮半夏的手,摇着撒娇,“嫂子,嫂子,你不要赶我走嘛,我就是想跟着你们,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的,我会武功的,你们都知道的……”
    看阮半夏只是盯着自己笑,却一个字不说,李静摇阮半夏的手摇的更起劲了,“我的好嫂子,你就应了我吧,顺便再去殿下那,帮我说说好话呗……”
    “哦……”阮半夏恍悟的点点头,“你这是拐着弯的让我帮你去求情是吧?”
    李静赶紧点点头,讨好的笑道,“是是是,我知道嫂子最好了,只要嫂子跟殿下开口,殿下就是再不愿意,也会应了嫂子的。”
    阮半夏回头,看了夏钧尧一眼,冲着他嚷嚷,“你听见没有啊?”
    夏钧尧好整以暇的坐在那,看好戏一般的,“这事跟我没有关系,你要带她,你带,以后安全什么的,就由你负责。”
    这个讨厌的男人!
    阮半夏郁闷的瞪了他一眼。
    李静赶紧插话,“没事,嫂子,我不用你保护,我自己会武功,说不定到时候上阵杀敌,做个将军什么的,也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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