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你的好妹妹吧,我可没时间陪你,我们现在又没什么关系。”沈瑜卿眼眸轻动,撇撇嘴。
    魏砚听出她的暗意,问,“什么意思?谁是我的好妹妹?”
    “你还想有几个妹妹。”沈瑜卿白他一眼,想推开他却又被箍得紧动弹不得。
    魏砚心里掠了下,明白,“你在宫里遇到南嘉和了?”
    沈瑜卿心想他倒是说得轻松,推开他的手,没说什么转身要出去了。
    魏砚盯住她离开的人影,嘴角不禁咧了下,“昨夜那个书呆子到驿站见我了。”
    话音方落,沈瑜卿停住了步子,她怔然,转身看过去,“他与你说了什么?”
    魏砚嘴边有笑,故作无所谓道:“他与我说了你们自小长大的情分。”
    他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竟不知你与他以前情义这般厚重,倒是我在这反而多余了。”
    沈瑜卿觉出他话里话外的刻意,想当初离京时的情形,前途未卜,她与行严又许定了终生,他本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她原本想说一句气话的,但见他站在亭内散漫又认真,记起那日他在马车里跟她说“我只有你了”时的情形。
    原本在漠北放荡不羁的人到了上京却收敛许多,知他是因为什么,沈瑜卿眼移开,没说话。
    “你叫我到这有事吗?”她启唇开口。
    魏砚走至她面前,手臂半搂着人,面上没了笑,语气认真,“今日朝贡不同以往,在席上坐着别乱跑。”
    他眼低沉地看向她,是极为郑重了。
    这几日上京暗潮涌动她不在朝中不知,但每见父亲回府时的面色也知是有大事发生。
    沈瑜卿没多问,点了下头。
    魏砚抬手拂去她耳边碎发,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蓦地低下头,手捧着她的脸骤然亲下来。
    呼吸缠在一起,沈瑜卿眼睫颤了颤,没躲,试着回应他。他压得重,似是恨不得将所有力都压过去。
    耳铛晃动,一张脸绯红如霞,沈瑜卿渐渐没有力气了,唇瓣被他揉得娇嫩艳丽仿佛新开的花。
    她一双眸子犹如水光晃动,眼里都是他。
    “活了二十余年从未这般快活过。”魏砚嘴角勾着,还捧着她的脸,意有所指道。
    烫热的呼吸相绕,沈瑜卿抿了下唇,不想理他的孟浪。
    “你先走,我去处理些事。”魏砚蹭着她的脸,又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的唇才彻底离开。
    沈瑜卿最后看一眼他,轻“嗯”一声,离开了。
    魏砚现在原地,看她离去的身影。
    等事了了,他就风风光光地娶她入府。
    …
    引路的宫女等在殿外,见贵人出来并未多问,只低头带路。
    回时走了原来的路,沈瑜卿兀自出神想今日会出什么事,皇上昭魏砚回京是想传位给他,而魏砚是要回漠北,那这个皇位必要有人接手。
    大昭皇室凋敝,大皇子双腿残疾不能上位,而二皇子不学无术,胸无城府,皇上更不可能将皇位给他。这么一算只剩下魏砚了,他又从哪再找出皇室上位的人?
    沈瑜卿蹙眉,有些想不通。
    绕过一道回廊,小宫女忽又停住了身。
    沈瑜卿回神看去,淡淡地垂下眼,福礼,“臣女见过二皇子。”
    大昭二皇子魏赫是皇后宫中洗脚婢所生,出身卑贱,幼时时常遭受白眼,到如今还未成家,整日沉迷酒.色。
    沈瑜卿福过礼就要走了,他挡身拦住,吊着眼尾细细盯她看。
    “臣女有事,不便多留。”沈瑜卿冷淡道。
    “你是沈家幺女?”魏赫笑着打量她。
    沈瑜卿没回他。
    魏赫自顾自道:“看来就是了。”
    “父皇给你和三弟赐下婚事,又让你二人和离可真是有意思。”魏赫慢悠悠道,“沈姑娘既然嫁了三弟又和离,不如看看我怎样?我会体贴人,自然不比三弟那个莽夫差。”
    沈瑜卿向后退了一步,“二皇子说笑了。”
    “没跟你开玩笑。”魏赫逼近她,手就要挑起她的下巴,远处忽传一道声,“沈小姐。”
    魏赫一顿,眼眯着向那人看去。
    沈瑜卿避开他转身,见到过来的人亦是一怔。
    来人正是乾坤殿的掌印大太监宋福德。
    宋福德快步到两人面前先做礼,像是没看到先前发生什么,对沈瑜卿恭敬道:“沈小姐,王爷怕您走错了路,特意吩咐奴才来带您。”
    魏赫冷哼一声,嘲讽,“宋公公来得可真是时候。”
    宋福德笑,“二皇子这话说的正是,皇上的意思咱们都明白,在这节骨眼上咱们不能把王爷得罪了不是?”
    “沈小姐与王爷有夫妻情分,若是老奴一个没看住,叫哪条狗欺辱了去,届时咱们都不好交代。”
    “你个狗奴才,你骂谁是狗?”魏赫怒极,一时冲动真要抬脚踹过去。
    “二皇子,宋公公只是比方,你何必动怒承认了自己。”沈瑜卿接道。
    魏赫咬咬牙,眼死盯着她。
    在皇上没赐婚时,魏赫从未注意过这个沈家幺女,而今见了人才知自己以前那些女人都不及她半分神韵。魏赫心里气急,只恨自己出身卑贱,虽是皇子,可至今都没高门女愿意嫁他。
    “王爷,容老奴再多嘴一句。时局生变,谁都料想不到来日。既已如此,何不顺其自然,否则白白招惹了,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宋福德道。
    魏赫心里有考量,使劲甩了甩袖转身就走了。
    人影远去,沈瑜卿缓缓呼出口气,“今日多谢公公。”
    宋福德扶她,“沈小姐不必多礼,是王爷不放心您一人在宫里才叫老奴来护着您。”
    沈瑜卿心头涌出一股异样,她压住了,应了句声跟随宫人去了正殿。
    …
    宫宴伊始,各朝觐见。
    大昭建朝已久,番国朝贡早已不是一两回了。
    朝臣先落了座,沈瑜卿寻到座位,看到两侧的人。
    沈瑜安一喜,“绾绾,你怎的才来?”
    她今日从家是随母亲而来,本以为沈瑜卿早就到了,不成想自己坐了许久才看到她。
    沈瑜卿没提来时发生的事,提唇笑了下,“被事耽搁了。”
    看出她不想说缘由沈瑜安没多问,脸上笑着,“绾绾快些坐下尝尝这梅子酒,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比以往都要好喝。”
    沈瑜卿碰了碰杯盏,“表姊又这样了,皇上没到就先饮了酒,等回时仔细姑母责罚。”
    “又没人看见母亲怎会知道,知道了又如何?绾绾不必管她。”遂倒了一盏仰头喝下。
    沈瑜卿笑了笑没再多说。
    半个时辰后,殿内朝臣坐满,宫门打开,先进两执灯太监,紧接着从后走出一道明黄身影。
    昭和帝面目肃然,发鬓玉冠而束,鎏金珠帘遮面,挡住威仪面容。
    众人齐齐做礼,昭和帝令下落座。
    沈瑜安悄声,“听闻皇上病重,如今瞧着,倒是硬朗无事。”
    沈瑜卿眉心微蹙,只怕情状并未那么乐观,面上难以看出,但仔细注视,昭和帝分明在强撑,过了这回朝贡,病重应是愈发厉害了。
    昭和帝身后跟着魏砚,随之入了上座。
    沈瑜卿抬眼,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短短一瞬,她移开时看清了他嘴边挂着的笑。
    使臣觐见之后,殿内奏了乐曲歌舞。
    靡靡乐曲有使人沉沦的感觉,沈瑜卿以前一直不喜朝中的乐舞,心思不在这。
    过了半个时辰,歌舞退下,上首坐的人起了身,到殿内跪禀。
    “父皇,儿臣有一事想请求父皇做主。”魏赫徐徐道。
    “何事?”昭和帝声音稍起。
    沈瑜卿心口莫名一跳,想到方才回时,直觉魏赫所求之事与她有关。
    “儿臣想请求父皇做主,求娶沈尚书府幺女沈瑜卿。”魏赫掀眼,正向高位的魏砚看过去。
    顷刻间满座哗然,谁人不知沈家幺女是皇上曾许配给三皇子的女人,虽说二人已和离,但此时说这话也于理不合。
    沈瑜安离得近,气愤了句,“绾绾,他就是有意求娶你。如今三皇子得势,什么牛鬼蛇神都招惹上了。”
    沈瑜卿并未说话,手握着案上的酒盏。
    “二哥说这话可问过我了?”魏砚坐在上首,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酒杯,掀起眼,面色不善,“二哥怕是消息晚了,不知我已向父皇提了求娶,再娶沈家幺女为妻。”
    “三弟是唬我的吧。”魏赫道,“三弟听我有意求娶沈家幺女,为了掩回自己的面子,才假装说早就提了此事。”
    魏砚冷笑,“魏赫,我有何必要唬你。”
    他是连二哥都不叫了。
    “父皇,你可看到了,魏砚狼子野心,他现在连兄弟情义都不顾,父皇怎能将皇位传给这样的人!”魏赫激动愤道。
    “你住口!”昭和帝猛咳几声,“朕早已赐下婚书,不日让他二人完婚。”
    “父皇,儿臣有哪一点比不上他魏砚。”魏赫面相扭曲,几乎是疯了一般。
    他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老皇帝在时他尚可以争一争,老皇帝不在,他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来人,把这个孽障带下去!”昭和帝拍案道。
    殿内倏然走进一列甲兵,却不是要带魏赫离殿。甲兵腰上佩刀,是上京护城的守军。
    刀光闪出,殿内一时都乱了套。
    “都别动。”为首的人长刀一出,声音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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