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江云蓉,江月慢连提都没提。她清楚母亲估计也不会再把江云蓉怎么样。前几日江月慢偶然看见了江云蓉,被休弃之后她形如枯槁,如今眼神变得越来越呆滞。江月慢怀疑江云蓉如今脑子里出了问题。
    华阳公主冷笑了一声,道:“秦簌簌又不可能永远住在宫里。李淙不是太子了,这个疯子不会老实的。等着吧,她很快要活跃起来了。”
    江月慢点点头,再言:“明日会很忙,今日已经不早了。母亲不若早些安歇吧。”
    华阳公主还未来得及回话,冯嬷嬷带着观岚斋的侍女白沙进来传话。
    “婚期改成五月三十了?”华阳公主意外极了。明明今天下午她拿出一百个理由来劝江厌辞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不仅没劝动人,还将原本五月初八的婚期改成五月初七了。
    江厌辞怎么又突然改口了?
    她再三问了问,确定自己没听错。她板起脸来,询问:“是月皊劝动他了?”
    白沙摇头:“奴婢不知。”
    顿了顿,白沙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听吴嬷嬷说好像是的。”
    华阳公主无语极了。她现在就很是后悔下午时浪费的口舌,早知道直接让月皊劝就是了。
    江月慢莞尔,微笑着说:“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好事。不那么匆忙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华阳公主也松了口气。这样自然是更好。
    “那我先回去了。”江月慢站起身。
    华阳公主点点头。待江月慢走了,华阳公主回过头,从开着的窗户望出去,看见沈元衡站在院子里等江月慢。江月慢朝他走过去,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立刻扯起嘴角笑得灿烂极了。
    看得华阳公主直皱眉,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她摇摇头收回视线,心里颇有些感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元衡会成为她的女婿。
    华阳公主再一琢磨,这一女一儿的婚事,还真是给她一个比一个更大的惊喜。
    ·
    半下午,江厌辞将月皊背回来的脸色实在太难看,消息很快传遍了江家上上下下。等到傍晚时,下人从荣春堂一趟趟出来,着手准备着大婚之事。江家上上下下这才知晓江厌辞居然要和月皊成亲。
    这事儿,顷刻间在整个江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管是年迈的江家老太太,还是年纪不大的各处侍女,所有人都惊讶极了,恨不得丢开手里的事情,纷纷议论起来。
    “这不糊涂吗?”老太太气得直咳嗽。她原本就和华阳公主关系不大好,自从华阳公主回到长安,她本已年纪大了,越发深居浅出,只偶尔让身边的婆子喊江厌辞过去坐坐。这回江厌辞离京半个多月,刚回来,她还没来得及让人把她的宝贝孙子喊过来坐一坐,就听见这个事儿。
    “我不同意!”老太太握紧手中的拐杖使劲儿地创了创地面。
    身边的侍女赶忙这个给她端茶水,那个给她顺气,还有甜声劝着让她注意身体。
    三房里的人心情各异。
    江三爷和夫人将下人们都赶了出去,躲在屋子里悄悄说话。
    “虽说三郎没有正妻,可月皊以前是给三郎当过妾的。这事儿,会不会有人告发啊?如果有人参这么一道子,就算华阳公主能将事情压下去,免去牢狱刑责,可还是会连累咱们家声誉吧?”三夫人愁眉不展,“这好日子不过,干什么要去惹麻烦呢?真是不懂!色迷心窍了?”
    三夫人急得去拉江三爷的袖子,连连追问:“这事儿还有回转吗?老太太不能同意吧?要是老太太不同意的话……唉,可是看这意思,华阳公主是已经同意了?她怎么想的啊?不理解啊……”
    江三爷沉默着没有吭声,可是他的一对眼珠子却转来转去。当江厌辞刚回来的时候,他曾想过这爵位明面上让这侄子继承,而他实际上掌了江家。就算江月慢当初回来时要回了掌事,他也没当回事,毕竟江月慢是个女人,早晚要出嫁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江月慢婚事有变,竟然招婿不出嫁!再后来,江厌辞高中,江三爷心中更是一凉,想要实际掌权的心思便歇了大半。
    可如今江厌辞要和月皊成亲了?这样不合礼法的事情若真的发生了,他是不是可以从中图谋些什么?
    江云蓉从东篱口中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她呆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面色蜡黄的足迹发呆。
    孔承泽如今因为她病得厉害,她不仅毫不在意还要再嫁如意郎君?
    许久,她忽然拂袖,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拂到地面。
    一阵噼里啪啦。
    ·
    府里的人都会有什么反应,月皊心里清楚。甚至不仅是府里的人,外面的人日后会怎么议论,她也能猜个大概。
    这些事情,在过去寒冷的日子里,她已经反复想过了很多次。
    所以,当她终于点头时,才会觉得自己自私。
    只不过眼下并不是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坐在江厌辞身侧,将治疗外伤的膏药抹在指腹上,小心翼翼地涂在江厌辞脸颊上的伤口。
    “浅浅的一道,应该很快就能好。”她软声碎碎念着,“月底的时候肯定能好的!”
    “好啦。”她收回手,拿了一旁的雪帕子,一边反复蹭着指腹上粘的药,一边嘀嘀咕咕:“怎么身上不是这儿有伤就是那儿有伤,这也太不小心了。”
    月皊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觉得只用帕子不能将指腹上粘的药膏都擦净。她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水盆前去洗手。
    江厌辞看了她一眼,迅速拿起搭在水盆边缘上的湿帕子,飞快地用湿帕子蹭了蹭自己的脸,将脸上黏黏糊糊的药膏蹭去。
    这么一道浅浅的伤,实在不值得上药。黏黏糊糊不舒服。
    不过月皊的手指头柔压的感觉倒是很舒服。
    月皊洗洗完手转过脸之前,江厌辞已经将帕子搭了回去。
    江厌辞熄了几盏灯,只留一盏。光线暗下来,月皊便看不出来他脸上的药膏被蹭掉了。
    月皊回头,说:“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江厌辞抬抬眼,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 作者有话说 】
    小江:你还想往哪走= =
    第八十九章
    月皊望着江厌辞脸上的神色,隐约觉察出自己似乎又说了不应该的话?她蹙了蹙眉,小声嘀咕:“还、还……还没成亲呢。”
    江厌辞不说话,冷眼看着她。
    月皊再望一眼江厌辞的神色,又软着声音小声嘀咕:“那以前是你小妾,睡在你身边是理所应当的。以、以后成亲了也应当。现在不太行……”
    江厌辞问:“那在织云巷的宅子里为什么允许我睡在你身边?”
    “有、有吗?我不记得了……”月皊嗡声低语。她说到最后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了。
    江厌辞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来。他站起身,直接朝床榻走去,上了榻。
    月皊立在原地望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问:“三郎今天吃粽子了吗?”
    江厌辞没有理她,而且闭上了眼睛。
    月皊软绵绵地“哦”了一声,自言自语般:“三郎急着端午赶回来,应该是累了……”
    江厌辞仍旧没有再开口。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月皊犹豫了一下,甚至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房门。最终她磨蹭着,慢吞吞地朝床榻走过去。
    她立在床边,悄悄打量着江厌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累得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弯下腰来,慢动作地脱下鞋子。她的腰还没来得及直起来,江厌辞的手臂便已经先一步环住了她的细腰,用力一带,就将月皊纤细的身子带上床榻,让她结结实实地伏在他的身上。
    月皊瞬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要将手和脚往哪里放。一只手攀在江厌辞的肩上,另一只手勉强撑在江厌辞的身侧。至于那一双腿,只好老老实实地压在江厌辞身上。
    她终于不乱动了,江厌辞才睁开眼睛望向身上的她。
    “三十四天不见,怎不见你想我?”他沉声问。
    月皊微怔,还在找落脚之地的腿不再乱动了。她蜷长的眼睫颤了颤,望着近在咫尺的江厌辞。她望着他的眼睛,又望进他的眼底,继而在他的眼底看见一个面色浅绯的自己。
    她撑在江厌辞身侧的小臂软下去,不再强撑着,由着自己的上半身软绵绵地压在江厌辞的胸膛。她低下头来,将脸贴在他的颈侧,贴着他的颈侧轻轻点头。
    “想了的。”她小声说。
    江厌辞声调略沉地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没看出来。”
    想他?想他就是站在李淙的身边喊他哥哥?
    江厌辞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因为突然闯进脑海中的画面再次“噌”的一声窜了出来。
    他搭在月皊后腰的手忽然抬起来,朝月皊的腰下打了一巴掌。
    月皊缩了缩肩,抱紧他的肩,低声:“疼……”
    江厌辞再次抬起来的手就没能再落下。他的手掌悬在那里好半晌,才缓缓放下来,搭在她的臀上。
    江厌辞沉默下来。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只是这样轻柔的力度,她就觉得疼了?那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怎么办?
    江厌辞沉吟了片刻,再次抬手,在月皊的娇臋上打了一巴掌,这次落下的力道比刚刚稍微轻了一些。他问:“这样疼不疼?”
    “疼!”月皊虽然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手却朝伸手摸索着,抓到江厌辞的手腕,将他搭在她后腰下的手扒拉开。
    江厌辞有些走神,由着自己的手被月皊拿开。可是不久后,他第三次朝月皊的腰臋拍下去,这次的力道又再收三分。
    “这样呢?还疼吗?”他问。
    “你干什么呀!”月皊不高兴了。她拧着眉头,软哼了一声,从江厌辞的身上起来,躲到床里侧去。她拉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的身子完全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不满地瞪着江厌辞,凶巴巴地说:“不要再打我了。”
    因为她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张嘴也藏在了被子里,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气势,闷闷又无力。
    江厌辞望着月皊,也慢慢皱了眉。
    “这怎么办?”他问。
    月皊眨眨眼,有些惊奇地细细瞧着江厌辞的神色。在她的眼里,她的三郎几乎无所不能,不管什么事情放在他面前都能得到很好的解决。原来还有事情可以让他犯难?
    那如果自己能帮着三郎解决困扰他的事情,岂不是能证明她也不是那么笨蛋?
    月皊从被子里钻出来,凑到江厌辞面前,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问:“什么事情把三郎难住了呀?说出来听听,兴许我就能出出出主意呢!”
    江厌辞望着月皊凑过来的娇娇芙蓉面,他紧皱的眉头没有能得到半分的舒展。
    尤其当江厌辞的视线落在月皊鲜红的娇唇上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已经过去许久,她唇上的娇肿还没能消退。
    江厌辞的视线里浮现月皊如雪似玉的身子。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娇嫩柔软。偶尔他不小心稍微用力握了握她的肩或腕,都能留下红印。
    她又是那么怕疼。
    江厌辞沉默望着她不说话,这让月皊心里慢慢升出不安。这样的三郎本就极其少见,如今又是他们快要成婚的事情,月皊忍不住胡思乱想——三郎是不是因为这场婚事犯了难?
    她慢慢抬起手来,搭在江厌辞的小臂,再缓缓向下挪,直到捏住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她软着声音低低开口:“三郎遇到什么事情让你这样犯难了呀?和我说说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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