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疏内心纠结,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她无奈道:别闹了,我
    温朝雨说:刚才还说会听我的话,这么快就言而无信,是不是方才答应我的那些你都只是敷衍我,算不得数?
    季晚疏沉默不语。
    见她闷着不开腔,满脸都写着为难二字,温朝雨也就收起了玩心,不再故意强迫她。她笑得有几分促狭,仰首凑近了季晚疏,盯着季晚疏的眼睛说:那你现在想不想吻我?
    听清她问了什么,季晚疏眼睫一颤,心中的悸动顺着胸口窜了上来,烧红了她的耳根。
    那张脸离得好近,季晚疏很少会有这样近距离端详温朝雨的时刻,她想起了魏城那一晚,想起了那个宣泄着爱恨的吻,温朝雨被她咬得很疼。
    横在腰间的手不自觉用了力,季晚疏凝视着温朝雨,她的眼神像是某种轻柔的爱抚,抚过了温朝雨的眉眼,鼻梁,还有唇瓣。
    温朝雨毫不避讳地将自己曝露在她的目光里,她掐红了季晚疏的后颈,她在等待,在用眼里忽闪起来的波光无声地向季晚疏传达着自己的渴望。
    抱紧我,吻住我。
    季晚疏埋下了头。
    可两张唇即将相碰的那一刻,温朝雨却是倏地从她怀里离开了,季晚疏吻她的动作一顿,幽深的眼眸浮出了些许困惑。温朝雨低声笑出来,语气里带着点坏劲儿,说: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调情,你不害臊?
    季晚疏神色一暗,似有些淡淡的恼怒,她伸手把温朝雨抓了回来,温朝雨却又顺手扣住了她。两个人在树荫里过起了招,温朝雨道:说好的不会再跟我动手,你又出尔反尔,何况你怎么能欺负我?我可是断了一只手的人。
    季晚疏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这个坏女人的圈套,她被她吃得死死的,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轻易对她动粗,也不舍得再对她动粗。温朝雨说:现在只能我来欺负你,你要听我的话,记住了么?
    季晚疏只好收了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温朝雨禁不住开怀大笑,她畅快极了,能让季晚疏对她言听计从,还在她这里敢怒不敢言,那是她从前做梦都梦不到的事。
    她笑容明媚,仿佛在这一刻回到了少年时期,她忘了自己经历过什么,忘了那些沉重的伤痛。她扣紧了季晚疏的手,带着她在园子里飞跑起来。
    两人穿过了丛丛桃林,把一切的美景都抛诸在身后,房门推开又合拢,屋子里点着怡人的熏香,温朝雨后背沾上床褥的那一刻,季晚疏灼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唇齿相依,属于彼此的气息在传递,温朝雨仰着头,被季晚疏摁在柔软的云被里,她听得见季晚疏逐渐急促起来的喘息,也能听见自己,她耽溺在这来之不易的欢愉当中,紧紧地抓住了季晚疏的手臂。
    这一场漫长的亲吻里,温朝雨无数次想翻身而起把季晚疏压在底下,但她每一次都没有成功,当她控诉季晚疏不听自己的话时,季晚疏会封住她的唇,把她想说的话都及时地堵回去。
    两个人闹得一身汗,濡湿了里衣,季晚疏褪了温朝雨的外袍,逆着光的容颜有些模糊不清。她眼里倒映着温朝雨发丝凌乱又脸颊通红的模样,心里有一种冲动,想要再对她做些什么,可又不知该从何做起。
    于是她冲温朝雨问道:我已经吻过你了,还要做点别的吗?
    温朝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疑问惊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叹气道:你今年都二十有四了,还没通过人事?
    什么人事?季晚疏问得很认真,没人教过我。
    温朝雨顿时反应过来,她这小徒弟才几岁就入了云华宫,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宫里也根本没人告诉她那方面的事,加上她又是个武痴,成日不是练剑就是在练剑的路上,无人引导,她哪有那等无师自通的本事?
    温朝雨默然一阵,说道:那就只能我来教了
    季晚疏点了下头,示意她说。
    温朝雨看着她虚心请教的样子,不由啼笑皆非道:罢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以后再教你。
    季晚疏又点了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温朝雨觉得晚疏懵懂无知的模样很可爱,她忍不住打趣道:有的人放着正事不做,跑到山下与我偷欢,结果连人事都没通,真丢脸。
    季晚疏顿了顿,说:什么叫偷欢?你别胡言乱语。
    难道不是?温朝雨说,谁知道你来这儿做了什么?
    季晚疏无言道:难不成我回了宫还得大肆宣扬?
    你要有那个胆子,温朝雨从善如流道,也不是不可以,我反正不介意。
    季晚疏听不得她说这些放浪形骸的话,一个扑身又将温朝雨压住,捏着她的下巴把人深深地吻住了。
    直到入了夜,两人浓情蜜意地吃了顿晚饭,温朝雨才叫人把马牵来,亲自将季晚疏送出了城。季晚疏回程的速度比下山时更加迅捷,她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惊月峰,一入沉星殿便对着里头的满江雪和尹秋问道:你们知道什么叫通人事么?
    尹秋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落在桌面,季晚疏见她这举动,又见她脸上很快浮出了两坨红晕,不由奇怪道:你也知道?是谁教的你,我怎么没人教?
    满江雪神色自若地望着她,说:你这时候要通人事干什么?
    季晚疏说:温朝雨在上元城里置了套宅子,我今日去见她了,她说我不通人事,丢脸。
    尹秋听得一呛,嘴里的茶水囫囵咽了,禁不住狠狠咳嗽起来。
    满江雪说:这个我教不了。
    尹秋是您教的?季晚疏说,那您为什么不能教教我?
    满江雪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尹秋,说:我没教她,她说完这话,问了尹秋一句,看你这反应,你该是很清楚,你从哪里知道的?
    尹秋原本好好吃着饭,无缘无故就被季晚疏殃及了池鱼,她眼观鼻,鼻观心,嗫嚅一阵才道:是是傅湘还在宫里的时候,她跟我说的
    满江雪立即用筷子隔空点了季晚疏一下,拿出了指点江山的气势,说:速去医阁,问怀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了,脑子都烧迷糊了,如果明天高烧还是不退,我就只能请假去医院吊点滴。今天这章要不是想着七夕节该发糖给你们看,我都坚持不下来,全程逼着自己写的。
    所以提前说一下哈,假如实在太难受我后面两天会挂请假条的呦。
    祝小天使们七夕快乐!
    第179章
    季晚疏一走,厅中便安静下来,尹秋默默无语地把筷子捡起来,满江雪看她一粒一粒地夹着米饭,问道:吃不下了?
    尹秋说:吃饱了。
    满江雪便唤来弟子们撤了碗筷,又问了一下汤房的热水烧得如何,两人消了会儿食,才拿上换洗的衣裳一起去了汤房沐浴。
    一路上遇到不少回房休息的弟子,尹秋跟在满江雪身后,面上装得镇静,心里却是有几分尴尬。待入了汤房,尹秋把脑袋探出门外左看右看,确认无人路过才将门关上,转过身时,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自从那日被满江雪抱回沉星殿叫弟子们看见后,尹秋就发觉他们看她的眼神不同了,不论她走到哪里,背后总是有一双双晶晶亮的眼睛,满含笑意与好奇,而当她与满江雪在寝殿独处时,跑来窗前偷听的人也愈发多了。
    大伙儿仿佛都知道了些什么,又仿佛不确定自己知道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室内白雾缭绕,那热气腾腾的汤池如同一片烟波浩渺的湖面,满江雪把衣裳搭去屏风,将尹秋方才的举动都尽收眼底,她笑问道:怎么跟做贼似的?
    尹秋还在为着季晚疏先前那番小插曲脸红心跳,她走到池边试了试水温,想想还是开口道:听季师姐的意思,温师叔这次回紫薇教貌似没受到南宫悯的惩治,她还在上元城买了宅子,看样子南宫悯是放过她了?
    满江雪将澡豆和巾帕一类的沐浴用具摆好,说:兴许,南宫悯待她一向有些与众不同,这回说不定又放了她一马。
    尹秋说:既然都在城里安身落户了,是不是说明温师叔已经脱离了紫薇教?那她如果有意向回宫的话,掌门能答应吗?
    满江雪想了想,回道:怕是不能,先不说各峰长老和弟子们会否全部同意,一旦开了这个先例,那宫里的规矩就等同于名存实亡,即便掌门师姐可以做到不计前嫌,放下对温朝雨的成见,她也不能坏了师祖们留下来的规矩。温朝雨可以来宫里做客,但她绝不能重新成为云华宫的一份子。
    尹秋说:倒也是这个理不过她回不回宫问题也不大,现在她和季师姐已经能够时常见面了,总比她继续留在紫薇教要强得多。
    其实我在去魏城问她吹笛人是谁之前,想的也是在城里给她和晚疏置个住所,满江雪说,她留在上元城很安全,紫薇教的人不敢擅闯,眼下她既自己打点好了一切,那也不用我再做什么了。
    尹秋不由感慨道:温师叔和季师姐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了,万幸她们还是走到了一起,没有因为外界的种种背道而驰,我真替她们感到开心。
    等得了空,我带你下山,满江雪替尹秋脱了外袍,说,人都来了上元城,芝兰的事她又出过力,还是该去拜访拜访。
    尹秋点点头,说:马上就是季师姐的登位大礼了,温师叔应该也会来罢?
    满江雪说:这我就不清楚了,届时季家二老也会来,温朝雨就算到场,估计也不会正大光明地出现你脱我的衣裳干什么?
    尹秋只顾着说话去了,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将满江雪的外袍扒下了肩头,她一愣,赶紧收手道:我我是无意的。
    满江雪笑了笑,把尹秋的衣裳放进了木盆里,绕去了屏风后,说:别凉着,快洗罢。
    尹秋哦了一声,褪了亵衣便入了汤池,她看着那映在屏风上的影子,思索了片刻问道:师叔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满江雪坐在矮凳上,顺手就将尹秋换下来的衣裳沉入了水中,说:你确定?
    她倒是不介意,就是某些脸皮薄的人怕是又要害羞。
    和满江雪一起沐浴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尹秋还是一根病恹恹的豆芽菜,自从她长大后,满江雪虽然会陪着她来汤房,但她每次都是坐在屏风后等尹秋洗完才会洗。尹秋上次在西凤山的宅子里请她一起沐浴不是闹着玩儿的,虽然她很不好意思,但这么大个汤池,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洗,为什么非得分开?浪费时间也浪费热水不是?
    尹秋听着那一头的水声就知道满江雪是在清洗她的衣裳,这些年来,她在惊月峰照料着满江雪的日常起居,几乎没让满江雪亲自动手做过什么粗活,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像是互换了一般,现在是满江雪照顾她的日常起居,衣裳不要她洗了,床褥不要她铺了,连厨也不让她下了,这样的待遇,是刚入云华宫时还很年幼的尹秋都未能拥有过的。
    心里漫开了些许愉悦,尹秋趴在池边,努力将语气放得恬淡,说:等我洗完这水就不暖和了,师叔先把衣裳放一放,待会儿我来洗,你快过来罢。
    满江雪微微后仰,在屏风边缘露了个绝佳的侧颜,还是问道:你确定?
    尹秋尽量镇定地回望着她: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你再不过来,我可要反悔了。
    满江雪看了她一眼,便也起了身:那行。
    瞥见满江雪开始在里头宽起衣来,尹秋又欣喜又忐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真的有些想反悔了!等满江雪的身影即将映入她眼帘时,尹秋急忙转过身去,抬高两手把眼睛捂了起来。很快,感到水面有了些许晃动,满江雪像是已经入了汤池,尹秋才将指缝张大了一点,略略回头朝她看了过去。
    隔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白雾,两人共处一池,却又各占一方,满江雪脖间还缠着绷带,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不可言状的美感。她露在外头的肌肤白皙胜雪,黑发如墨,饶是尹秋早已熟悉了她那张令人见之不忘的脸,此刻也仍是禁不住在心中感叹师叔真是太美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发觉尹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满江雪拢好了长发,留意着不让伤口沾到水,她冲尹秋招了招手:要到我这儿来么?
    尹秋犹豫了一下,把身子往下一沉,只将一双眼睛留在水面,就这么憋着气慢吞吞地游到了满江雪身边。
    距离越近,尹秋的心也就跳得越厉害,她很想无所顾忌地将满江雪完完整整地端详一遍,就像观赏一处美景,或是欣赏一幅画卷。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她连多看一眼满江雪都觉得呼吸困难。任何落在满江雪身上的目光,但凡是直白的,不加掩饰的,抑或是肆无忌惮的,在尹秋心中,那都是对满江雪的不尊不敬,甚至可以说是亵渎。
    哪怕那种目光是来自于尹秋自己也不行。
    师叔应该是被远观的人,尹秋暗暗地想,天上的明月落到了水里,那也仍旧是明月,没人能够妄想。
    就算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这片明月,也要珍之爱之,敬之重之,不可轻薄,不可亵玩。
    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把这份含蓄的爱变得日渐张扬,但这个人从很久以前就留在她心里的那道干净出尘的影子,是永远也不可磨灭亦无法被取代的。
    她要充满敬意地爱一个人。
    师叔身上还有伤,现在不方便洗头发,尹秋取过帕子沾了水,笑着说,那我替你擦背。
    满江雪回了她一个笑,转身道:好,辛苦你了。
    回去的路上没再碰着什么人,间间弟子房的烛火都已熄了,长廊幽静,灯笼摇晃,年后还未回暖,春夜依旧寒凉。
    地面远远地投来了枫叶的影子,像把把被拉长的小团扇,尹秋提着裙袍,单脚在那影子上踩着,脚步轻快得像是飞舞于碧荷之间的蜻蜓。
    师叔抱我回去罢,我不想走了。尹秋忽然停下来,廊下的光亮罩着她,把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清晰地传递给了满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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