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本章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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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者大人,已经布置好了。那么之后我来继续负责赛加主城内的布防。”
    她回到了圣城赛加,这个将她召唤至此的根源之地。如果说魔界是魔王的主场,那这里就是她的主场。她站在神殿内,静静地看着神像,对于身后之人的告知,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勇者大人。”他语气一滞,像是思考许久后才说出口“如果我死了,可以请您对我的家人隐瞒吗?”这位天才的反抗军首领,平民中少见的豪杰,也有些难言之隐。
    “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他们一直以为我好好地在王城当贵族的家庭教师。”戴文的声音难免带上些自嘲“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战争一开始,他们就让我找个安稳的地方躲起来。我答应了他们。”
    “这是我唯一一次欺骗我的家人。”
    云曦的反应很平淡,她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你不会死之类的漂亮话。毕竟无法杀死魔王,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她回头看了一眼戴文,对他宛如遗言的话做出这样郑重的承诺“如果我还活着,我会的。”
    “您不会死。”橙红发的青年听到这话,执着地说“光明神大人从未抛弃我们,很多人并不相信,但我始终坚信这一点。”
    “祂是爱着您,爱着我们所有人的。”
    云曦知道克莱米尔的人几乎都是虔诚的信徒,所以她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说“也许。”
    青年站在门口,似乎还有想说的话,但大战在即,这里显然不是什么适合柔软话题的温馨场所。因此他只是留下了一句“愿神庇佑您。”便转身离去了。
    他想,或许下一次见面,驱散了魔族的阴霾,在温暖光明,四季如春的天空河一带,他会有勇气说出那些话。
    戴文走后,云曦站在原地,继续擦拭着圣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仅仅过了一会,银色的剑身上便反射出了模糊而恐怖的影子。
    他来了。
    “啪!”一声巨响响起,魔王将一块深红色的物体扔到了她的面前,溅射的暗红血液到了她的脸上,碎裂的肉块在地面上蠕动,云曦强忍心中的痛苦,她不会去问这是谁的心脏,尽管她已有猜测。
    但他要说,他知道说出来以后,他能欣赏到那种端正美丽的脸上久违的扭曲神色,魔王优雅地擦了擦手“一只小虫子——来的路上,顺手解决了。”他那带着恶意的笑容越来越深。
    “像个阴暗无能的老鼠一样,勇者大人不会以为躲在这里就有用了吧?”
    云曦并不废话,只是沉声说“动手。”
    这是她和卡尔罗斯之间的通讯暗号,话音刚落,魔王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一股怪异的感觉自他的心脏涌上,使得他几乎动弹不得。云曦趁此机会,猛地冲上前,拼尽全力试图将圣剑刺入魔王的胸膛。
    结束吧。让一切结束吧,她在心中默念。
    让死去的灵魂获得安息,让罪恶的魔鬼入地狱受难,让她,让所有人的努力,都能迎来一个理想的归处。
    魔王吐出一口血,表情带上了震惊之色,他隐蔽极好的魔水晶像是缠绕了无数的冰寒藤蔓一样,揪得生疼,彻骨的冷让他明白了是谁下的手。
    “很好。”他咬牙切齿地说,不顾疼痛握住了圣剑的剑身。云曦神色凝重,事情总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魔法没有想象中的有用,刺入的阻碍变得越来越大,她拧着眉,连自己的握剑的手渗血也毫无察觉。
    “你就这点本事吗?”带着讥笑的话传入她的耳中。
    仅仅片刻,魔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气息恢复稳定,居高临下地问。云曦心下叹息,她的剑尖顶到了坚硬的晶体却难以寸进,不是因为这把圣剑乃是仿品,而是因为那里已经完全挣脱卡尔罗斯的魔法,恢复了无坚不摧的模样。
    她已别无他法。
    她的内心又一次涌现出了绝望,正如约修亚自己所说,除非他自杀,他不可能死去。
    但她不能松手,她双手颤抖地握剑,企图推动它刺入,带着哪怕最微弱的希望,也要用它杀死魔王。
    结束吧,让噩梦结束吧。
    她的面前浮现出了圣女献祭生命时美丽光辉的模样,她不仅是为了自己而战,更是为了所有已经不能战斗的人而战。
    他们坚信自己能够获得胜利,他们坚信勇者降临,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笼罩在这片大陆上的苦难也终将被驱散。
    约修亚没有直接将她推开,而是笑了笑,从虚空中拉出他的魔剑,看着云曦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那抹笑容更加嘲讽“很遗憾,你们已经使出了全部的招数,但最后还是我赢了。”
    “给你一个简单的死法吧。”他叹息着,似乎也对她的这份努力和执拗生出些许敬意。面对这个本该早就被他杀死的宿敌,他总是莫名地宽容,与预想的不一样,他还是选择没有将她惨无人道的折磨至死。
    “这是我最后的仁慈。”深红的十夜泣血即将劈开她的脖子,云曦闭上眼,她仍然没有放弃最后的可能。
    这里是神殿。
    神啊,如果你真的在看着,如果你真的在听着,如果你真的无所不能,如果你真的还对自己的造物有一丝垂爱的话,请你回应我的期许吧。
    神没有回答。
    理所应当。
    “哐当!”然而,剑光又一次被挡下,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伙伴。
    他以血肉之躯接下了魔王的利刃,左手被整齐地砍断,亦如当初。
    但他毫不在意。
    她看见淡绿色的发丝四散,他的胸腔中迸发出了耀眼的光,使得最狂妄的魔王也不得不闭上双眼。他从中取出了什么,光离开了他的躯体,来到了他的右手。
    “我已忏悔。”他说。
    “我会遵守诺言。”他回答。
    精灵族传统的白麻布衣堆迭在他的身上,与他圣洁完美的容貌对应,衬托地他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他捧出真正的、最后的灵种,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像是求婚一般,珍重地将它放在了她的手心。
    他的口中已抑制不住流出鲜血,他已支撑不住自己并不高大的躯体。
    她回忆起来,他的血液是白色的,像是被他所敬爱的大地命脉上的圣树汁液一样,云曦恍惚地想着。那颗灵种原本被他的心脏所包裹,维系着他的生命,想要利用上面庞大的力量,唯有将它彻底解放。现在,他将这份力量传递给了她。
    他问
    “这一次,我有拯救你吗?”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光之精灵便倒在了地上。魔王因灵种的破魔而痛苦地嘶吼,云曦的剑芒终于刺穿约修亚的胸膛,不知不觉中,她的眼中竟然流出了泪水。
    “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总是要演这种无聊的苦情戏码?接受我的统治有什么不好?”魔王的忍受着剧痛,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尤其是你!我将构建的新世界,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甚于此世百倍!”
    “你做不到的。”云曦回答。地球和异世界根本不是两道能够照搬答案的题目“你像个孩子一样。”她静静地说,言语中没有激动,只剩下愤怒到极致的平静。
    约修亚的身上一直有一种违和感,他聪慧而博学,但是他身上的那种自负与傲慢,比起与生俱来的凶恶,更像是从未受过引导,自顾自地走向了自以为无误的方向。
    并且,他的眼中没有其他选项。
    他认为这是唯一正确的。
    他把这里的一切视作游戏,把生命当成玩乐,就像是会给蚂蚁窝浇上热水拍手叫好的孩子一样,对他而言,这也许只是一种探索,一种无聊生活中的乐趣,而非是要赶尽杀绝的失心。所以他并不完全热衷于全力消灭人类,对她也曾有片刻温情。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然而,天真的残忍一样是残忍,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所做的一切不该有什么反驳。他只是披着游戏人间的皮,但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出乎意料地,魔王对这句话的反应格外大,他不顾胸口的剧痛低头,那双紫色琉璃般的眼眸几乎要被仇恨染成深色,他反问。
    “你以为我死的时候只有几岁?”俊美的脸上笑容扭曲,带着刻骨的憎恶,还有对命运的仇视,对世人的深刻恨意。
    “——十四岁。我死的时候,只有十四岁。”他回答道。那一刻,这个满身血污,银发及腰的魔族仿佛短暂地从魔王的身份中脱离,变回那一个遭受极致的不幸,英年早逝的可悲人类。
    所有的不甘与痛苦,在此刻都化作了对命运的不解。
    比起她,他更想问为什么。
    “你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他捂着心脏,居然真的被他拔出了圣剑,他后退几步,讥笑地反问“再怎么样,也起码安安稳稳地在学校里上课,你——没有想过’死’吧?”
    冷到极致的河水灌入他的鼻腔和喉管,带着脏浊污染的化学气息,袭击了作为人类脆弱的五脏六腑,他在这种濒死中难免想到了悔恨,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安静地沉入水底,终结了不堪回首的命运。
    他获得了崭新完美的躯体,成为掌握世间生杀,带来噩梦的魔王。
    云曦的眼中闪过许多情绪,有震惊,绝望,恍悟,但最终,这些情绪都转变为了极致的痛苦。她像是被夺去了灵魂一样,明白了一切背后的根源。
    她为何降临于此,她为何手无寸铁,她为何众叛亲离。
    过大的冲击让她丧失了最好的追击机会,以至于让魔王催动了传送魔法企图逃离。
    不,不用再等待所谓的机会了,她已经知道该如何战胜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背后,光明神的神像垂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对这位被选择的勇者终于开窍感到欣慰。
    十四岁的时候?
    十四岁的时候,她还不叫云曦。
    这个如同小说女主角一般充满希望,温暖而动听的名字,是她成年以后,费了很大力气更改的,为得便是与噩梦般的过去别离。
    她生在一个充满争吵与怨怼的冷漠家庭,顶着一个屈辱而不愿提起的姓名。
    但随着他的一声怒吼与质问,粉饰太平的遮掩分崩离析,她不得不从过往的无数碎片中回头,看向那个一直站在那里的人。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我如此不幸?
    她记得他最后的眼神,与此刻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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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平胜率:
    魔王方:55%
    勇者方: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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