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先从皮肤开始感到冷,然后是五脏六腑,全身都冷透了,但奇怪的是,他忽然感觉不到冷了,身体渐渐温暖起来,好像看见了洛云衢,嘴角上扬,对他露出个甜甜的笑……
    ***
    “小允,你在哪里!”洛云衢用拳头狠狠捶打车厢,眼睛因长久的焦急而泛红。
    看看时间,离小允失踪已经接近三小时了,半小时内如果在不能找到,等再次出现在面前的,必然是他的尸体。
    一想到这儿,洛云衢就无比沉重,灵魂都不再属于自己,如果是那样,就和小允一起走,离开这个让人失望、又没有温暖的世界。
    父亲的凉薄、母亲的卑劣、自私让他无从留念,只有和小允在一起,他才感到被爱爱,小允给了他这世上唯一的温暖、踏实,他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哪怕是生命。
    想到这儿,他的心渐渐冷静,最坏的打算都做了,焦急又有什么用?
    “找到了!”洛南泽的惊喝声突然将他思绪拉回,对方指着车牌号湘KQ2578的那辆白色冷冻货车,“就是那辆!”
    “哪辆?”市场管理员终于赶到,拿着一大把钥匙。
    “哪辆车要开锁?”锁匠背了个包,在杨助理的带领下跑得呼哧海喘。
    洛云衢站在车外,紧紧地盯着车厢门渐渐打开,手指卷起,紧握成拳,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脉搏喷张,血液疯狂流动。
    一股白汽裹着寒冷猛然扑面而来,其间还夹着股鱼腥味,洛云衢全然不顾,像离弦的箭冲了进去。
    昏暗的车厢里,洛云衢看见最深处蜷缩着一个人,全身动得发乌,神志不清,正在脱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
    等他适应光线后定睛一看,不是小允又会是谁?
    顿时后怕、自责、心疼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烩成一锅劫后余生的汤,灌进嘴里,各种滋味最终熬成一滴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小允,我来了!”洛云衢哽咽着,箭一样冲到步卿允身边,一边帮他把脱下的衣服重新穿上,一边柔声说,“不脱衣服,我们不脱衣服,这是幻觉,我这就带你出去,你不会死的!”
    这是冻死的人生前最后的幻觉,冷到极致,细胞发生化学反应,以为身体发热,于是脱下衣服,找有一个安全封闭的空间,就像步卿允现在的状态。
    洛云衢帮他穿好衣服,把冰冷的身体抱进怀里,一把抄起他膝窝,大步向外走去!
    步卿允昏迷间,仿佛有看到了洛云衢,笑得更甜了,心里喃喃着:云衢,我梦到你抱我了,真好啊!
    转而他又难过起来,感觉自己气息极度虚弱:可你为什么帮我把衣服穿上,我好热,热得透不过气…
    “乖,别怕!我会救你的,你一定要挺过来,不然…”洛云衢话鲠在喉间,一阵哑然:
    不然,我会跟你一起走!
    这时,救护车正好赶来,洛云衢抱着他一头钻进车厢。
    “剩下的就看医生和自己了!”洛云衢轻轻把他放进担架,吻了他额头,低低对他细语,“小允!一定要活过来!你听到了吗?
    ***
    远方辽阔的荒原,一望无际、大雪皑皑。
    步卿允感觉冻得直哆嗦,抬头一看,洛云衢在远处向他招手,“小允,我在这里,快来!”
    他看见对方眼里映出细碎的光,像以前一样温柔、多情,于是像欢脱的白鹤,振翅飞奔向他。
    “云衢,不告诉别人,这里就我们俩儿!”他像雀儿一样投奔进洛云衢的怀里,使劲拱了拱,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玫瑰香味,“好香啊,哪里的味道?”
    洛云衢低下头,对他温柔一笑,点了点唇,“这儿!”
    步卿允露出一对小梨涡,抚摸上去,痴迷地喃喃着,“好软,一定很好吃!”说完就对着那张柔软的唇吻了上去。
    好甜!好软!像玫瑰味的果汁软糖,吮了还想吮,吸了,还想吸,最后还要咀嚼…
    “嘶!”迷糊间好像有人忍痛。
    怎么跑了?不嘛,还没吃够…
    步卿允醒来时,是砸吧砸吧嘴的,好像在吃什么东西,这东西实在太好吃,怎么没吃两下就跑了?唔!还没吃够,他眼神有点儿迷茫,努力地回忆着。
    “醒了!”洛南泽拎着大包饮食果品进来,镜片也挡不住眼底的放松和笑意,“醒了就好!”
    他把食品袋放下,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步卿允,“先个喝点儿水,我去叫医生。”
    “我好像看见云衢了?”步卿允睁着清澈的大眼,坦然地看着洛南泽,“他在哪儿?”
    “你先喝点温水,我回头再跟你说。”洛南泽说着拿起杯子准备出门。
    “别回避了,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委屈自己,”他挣扎着坐起来,眼神坚定,“我不想回洛家,…我始终放不下云衢!”
    洛南泽背影一僵,良久肩膀松懈下来,转过身,“等看完医生,我们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步卿允乖乖点点头。
    不一会儿,医生走进病房,满脸笑容,“睡了一个星期,各方指标都恢复得不错,来,我们检查一下,要是不出意外,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给步卿允检查完身体,收回听诊器,脸露一丝意外,“洛总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前几天一直守在病房的那个帅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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