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大婚过后,白日里她继续忙着政务,而秦季瑜就寄情山水,弹琴作画,姚静晚上见到他,也发觉他比之前要惬意得多。
    这样也好。
    姚静和秦季瑜因为这番默契,相处得也颇为愉快。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年,林虞观望这么久,在接手秦季瑜送来的江州势力后,他发现他几乎都掌控江州大半消息,连秦世元的小妾昨晚上吃了什么都能知道,也由不得他不去信这秦季瑜是真心投靠主公。
    林虞虽然还又疑虑,可也不得暂时先移开,他此时心神被中州战局所吸引,原本中州刘赦和桓览还需要一年半载放能分出胜负,却因为桓览因为父亲桓青之死,诱敌深入不成,反而被刘赦反包,桓览十五万大军,几乎都快折损。
    刘赦趁机连破十城,不过三个月,桓览已经困守京都。
    求援的信一连收到了十一回,可主公因为和秦季瑜大婚,江州秦家也不曾出兵搅动局势,主公便也对此不闻不问。
    按照林虞的想法,自然是能让桓览多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如今,卫云虽说已经拿下襄州,可到底没有经营多久,此次因为主公和士族秦家结亲,钦州文武上下都谏言这是和大士族最好和好的机会,所以襄州的本土大士族势力,几乎都不曾动弹,大士族势力不曾瓦解,想要像钦州等三州一样推到后重建就不可能了,这导致襄州的改造来得极其漫长。
    这半年过去,卫云忙得焦头烂额,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若无钦州军的镇守,这襄州能在顷刻间被易主。
    如果将襄州局势稳定,主公坐拥四州之地,刘赦也会避其锋芒。同时,林虞也不免有些可惜,桓览终究没能削弱刘赦的势力,反而叫他实力大涨。
    这么一来,他们也没法趁火打劫攻打冀州,和刘赦之战,只能徐徐图之了。
    林虞细细地将有关刘赦的消息一遍又一遍地查看着,同时也在推敲破刘赦之法,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出现了动静,他从重重书案中抬头来,细细听了一会儿,就知道是姚二小姐带着一群侍女过来了,这说说笑笑的,似乎是遇到了喜事。
    林虞本不打算理,可这声音似乎是朝着他所在的房间过来。
    他不由放下手中的密件,塞进了暗格里,随后人还避开了,这一处是主公给他留的,自他在襄州用水淹毒计,使得襄州军和百姓死伤过多,他就被天下人口诛笔伐,连钦州官场都有人向主公谏言,以有伤天和,心狠手辣的罪名要处置他。
    主公搁置不理,但为了他的安危,就让他一直呆在府里,所以说这半年,他除了见了主公的心腹谋臣武将,其他人根本不曾见过。
    待声音近了,林虞也认出来,是主公的亲姐姚燕过来了。
    书房重地,姚燕未得允许也进不来,所以她留在了门口和外头的守卫说话。
    听了一会,方知姚燕是过来送药的,林虞有些疑惑,今日早上他才和主公议事,主公气色甚好,并无病色,这为何就过来送药了?
    姚燕等候片刻,见姚静并未有回来的动静,就将药盒留给了门口守卫,还说道:“待晋王回来,还请替我传句话,父亲母亲请晋王今晚去后院用膳。”
    门口的侍卫恭敬地答应了下来。
    待姚燕走后,林虞才从暗室出来,他自窗口目送姚燕和丫头们有说有笑的离开,这二小姐聪慧稳重,也颇为在意主公,主公若是真有生病,二小姐如何能笑得出来,并且还在主公的书房外,如此,这送药怕还是一件喜事,顷刻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的脸色变了变,有惊喜,也有一瞬间的失落,最后都转变成一个微笑,他转身去了书架旁,寻了一本书让自己沉浸其中。
    姚静很快从前院回来,她换了一身便服,方才去书房。
    听到门口侍卫的禀报,她微微一怔,随后说道:“以后不要让二小姐接近书房,她若过来,送去花厅。”
    侍卫连忙请罪,姚静没问罪,因为姚燕很少来,以前来了几回,也是在外头直接求见的,她那时候也没阻止,所以根本怪不得侍卫。
    现下林虞在这,姚静也是怕一个疏忽,让姚燕看到了。
    进了书房,姚静见林虞不在,知他定然是躲在暗室里。
    她敲了敲书柜中的暗门,暗门很快就被打开,不一会儿林虞就出现在了姚静面前。
    姚静说道:“暗室幽暗,孝和无需久待。”
    林虞微笑说道:“主公放心,臣理会,只是有时幽闭之处,总能让虞多些奇思妙想。”
    姚静一听不由笑了笑,这大概是谋士的通病了吧,陈足道也喜欢在书房里将火烛熄灭掉静坐。
    “坐。”
    姚静招呼林虞出来坐。
    林虞顺势答应了,待坐定后,林虞终究忍不住多看姚静一些时候,姚静本身就是敏锐之人,更别说林虞不曾有过掩饰,所以,姚静看了过去。
    “孝和?”
    林虞方才收回目光,并微微拱手行了一礼,说道:“主公可有什么喜事告知臣?”
    姚静不免有些意外,但这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她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我才得知,孝和竟然也能推算到……”随后顿了顿,皱着眉头说道:“这孩子来的并非好事,如今桓览即将败亡之际,若是趁机攻伐刘赦,到能缓一缓刘赦扩张的局势。”
    林虞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的那股复杂的感受再次浮现出来,但这回已经不需要看书再缓和心境了,他道:“主公,这方是我钦州上下最大的喜事,至于桓览,虞思虑良久,主公若不愿放弃这压制刘赦的大好时机,臣自请领军一万,前去沧禾郡布防。”
    姚静明白林虞的意思,幽州沧禾郡是与冀州接壤,而且离冀州城只相隔一郡之地,若林虞去了沧禾郡,自是能生出一些事叫刘赦担忧自己冀州本家。
    “不必,刘赦势成,便是压制一二,我与他终究会有一场大战来确定这个北方的归属。”
    林虞听了便没有接下去,就如主公所说,刘赦势成,此时并不是和他撕开脸的好时机,不如他们在这缓冲时间段各自缓和他们新得的势力,届时是战是和再做考量。
    姚静说道这里,似乎又想到什么,她突然说道:“孝和,我唯一所虑的便是秦世元和刘赦和谈,若两人趁机攻襄,襄州怕是难保。”
    襄州到底因为林虞夺来的太过血腥,容易煽动暴动,又有秦世元这等大士族来攻,襄州还颇为困难。
    林虞抬起头来,他看着姚静,等着姚静接下来的话。
    姚静就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秦世元拿下襄州,他下一步势必进攻吴徐两州,□□,自帮了桓青抵御刘赦,军备大不如前,定然不是如今刚得了襄州强军的秦世元对手,而吴州是安平之地,吴州牧又信奉中庸之道,怕是只需一战,吴州牧为保吴州安宁,就会投了江州。”
    林虞听到这里,似乎看穿了姚静的意思,他说道:“主公是想让虞出使越州?”
    姚静缓缓点头,□□不成器,吴州是说不通了,但是越州却能说一说,如今中州那位天子即将兵败,中都也为前朝反贼刘赦所占住,这就预示着大齐彻底灭亡,现在的越州牧郎虎是杀了前越州牧义安驸马甄士安得来的越州天下,先帝驾崩之后,这位郎虎还立了一个越州天子,大齐彻底灭亡,郎虎就没有理由再留这位越州天子。
    郎虎之前就胆大妄为杀害义安驸马,就说明他是一个不怕事的人,秦世元想拿下越州,定然不如吴州和□□安稳,姚静派林虞过去,无非是和越州结盟,在后面坏江州好事。
    江州这边若是因为攻吴徐两地而焦头烂额,自然不会再有实力去和刘赦联合坏姚静的襄州之地。
    林虞作为谋士没有拒绝的理由,也自会一切替主公所办妥,这一次虽然出使,但因为姚静的身份,出使之事也最多走个过场,越州……郎虎能夺下越州牧的位置,他岂会看不出局势,便是不需要林虞,主公只需给郎虎一封秘信,郎虎为了自己都会搅乱秦世元的脚步。
    “主公,你和四公子缔结婚约之盟,当知秦世元和刘赦联合的可能性几乎为0.”
    姚静没有说话,是的,她和秦世元联姻,确实有这方面的因素,她清楚只要联姻,她根本不需要担心秦世元和刘赦会结盟坏她掌控襄州。那她为何还要让林虞去越州,那就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姚静要支开林虞。
    “虞领命!”林虞明明戳穿了,却又在后面乖乖地领命了。
    姚静起身了,她道:“我安排了人去海外寻了一粮种,可使现在亩产千斤,现在人快到越州了,我想让你去,你消失这三月,正好也可说你出了海,希望借这粮种之功,洗刷你的恶名。”
    林虞一怔,他没想到这样,随后就是从所未有的感动涌上心头,得此主公,他还有何遗憾了呢?
    “主公……”
    姚静笑了笑,说道:“孤原本还想让你在出使越州时碰巧遇见,这会儿倒是让孝和演场戏了。”
    听得林虞更加感动。
    “主公,其实虞……并不在意。”
    姚静却说道:“你既投孤,孤总不会让你背负千古骂名。”
    又笑道:“正好这段时间难得钦州修养生息,待你归来,我们怕是要整军备战了,到时候,你想去越州,孤都不愿放你去了。”
    第181章 .0181动乱前兆
    林虞去了越州,一切局势也都正如姚静所料。
    两个月后,刘赦攻入中州,桓览自杀,宣告四百多年的大齐王朝正式宣告着灭亡。
    也就在这个时间段,越州天子坠马而亡,传位于越州牧郎虎。□□天子也正好生病了,相信过不久,这位天子就会病故。
    刘赦也再也按捺不住,自称汉王。总算还耐得住寂寞,没有称皇。但不免为了显示自己的正统,向天下宣告他这是复国之举,并大肆祭祀先朝,复辟先朝的政治、制度和礼仪等,同样也没忘记改写史书,将大齐太-祖改写成了一个窃国小人,有文人因此在大殿撞柱而亡,刘赦也置之不理,反而示意打了一场舆论战,大齐太-祖窃国之后同样也抹黑了先汉,历史的真相,谁能保证齐史的公正?
    这些姚静并没有去理会,甚至刘赦闹得更厉害于她也更有利。
    姚静这次也是颇为惊异刘赦的举动,她一直以为刘赦是一个枭雄,他沉寂多年,揭竿而起,将大齐搅得天翻地覆,日后也会统一天下后再做这些事。
    如今,他不过占据三州,就做了这些,姚静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刘赦的手笔。这时候北方还有她这个占据四州之地的她在,他这般弹压大齐,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他新得的中州延州。
    姚静这是理智的考虑,但是她其实明白,这是人性所致,有的人能隐忍,当然更多的是沉不住气。就如楚霸王项羽攻破秦都后,天下依然还有各大诸侯各自为政,他都仿佛忘却,已然开始享受属于他的坐拥天下的胜利果实,所以,最后不是他成就伟业。
    中州颇乱,而江州就显得蒸蒸日上,因为和姚静这次联姻,秦世元果然完全没有理会北边的局势,而是出兵了吴州,一月后,吴州牧在一场大败后就投了秦世元。
    □□牧是士族出身,见秦世元来势汹汹,也开始想起后路来,到底有着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皇朝,所以在家族存亡之际,不用想,士族愿意牺牲□□牧一支。
    士族内部之间的斗争总是无穷无尽的,不多时,姚静就得到□□牧做了辛家族长一事,辛家的嫡系旁系死了不少人,与此同时,越州没有让姚静失望,越州郎虎唇亡齿寒之下,出兵援助起□□来。
    郎虎的越州军常常和南蛮作战,实力强悍,结合辛家的财富,秦世元一时之间还真被挡在了□□门户前。
    如果这个局面已经让姚静满意了,那么接下来不到一月,秦世元所在的江州军在高阳山被越州郎虎伏杀,秦世元不得不重伤回了江州,这让姚静惊讶之极,就因为这事,江州攻徐之事可以算戛然而止。
    姚静细看军报,依然确定是林虞所做。
    想起林虞,姚静神色有些复杂,她其实是不愿意林虞与江州正面碰的,只因林虞出身江州,他的朋友,他的先生都是秦世元的人,而如今,林虞先动了手。
    秦世元若是知道此次他差点丧命,他便是心胸宽广,在林虞不投靠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放过的。
    秦世元退走□□,姚静也收到了林虞的回信,知道他已经顺利和出海的人接触到了,不日就会回钦州。
    而此时姚静腹中子已经满了六月。
    姚静除了少去校场,其余和寻常没什么两样,而秦季瑜,因为姚静此番有孕,也减少出门采风的时间,算算,他所有的时间都呆在府里,并且甚少离开姚静,当然,若是姚静商谈正事,他会主动避嫌去院子外。
    这日,江州来使送浴兰节礼,姚静接待过后就按照之前年礼之时,让来使去看望秦季瑜。
    姚静忙过后,却不曾见秦季瑜过来,不免问了句。
    “江州的人还没走?”
    “主公,江州使节已经走了多时了。”
    姚静这就奇怪了,按照秦季瑜的性子,这会儿见了江州来使就会过来和她一起用晚食的,难道江州来使和秦季瑜说了什么,让秦季瑜忘记了吃饭的时间?
    正好她也无事,于是她回了后院。
    才进入院子,就看见秦季瑜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的。她故意咳嗽了一声,秦季瑜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本能的站起来,如同寻常一样对姚静笑了笑。
    “你怎么神思不属的?”
    秦季瑜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姚静便问:“可是江州出了什么事儿?”
    秦季瑜立即摇了摇头:“江州来使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这猛然看见了江州人,有点想家。”
    姚静听了便笑道:“过段时日,你如果真想家了,你就回江州看看。”
    秦季瑜却拒绝了,叹道:“江州没有什么可让我留恋的,不必了。”
    姚静也不勉强,不过见秦季瑜眉间的郁气还未消散,她清楚他定然也隐瞒了些什么,不过姚静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此事便略过去了。
    秦季瑜见姚静没有,追问,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后便转移了话题。
    “今日公事处理的早。”
    姚静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什么大事,如今钦州四周之地,相对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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