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衫褪下了一些,露出一边白腻的肩头,与耶律脸上图腾一模一样的蛇契自肩头爬到了江扉的侧颈,猩红色的如同火舌将他围了起来,几乎都舔到了他的下颌。
    给外族人印蛇契时,蛇师一般都不会印在特别明显的地方,除非是对方要求。
    而耶律让蛇师将自己的蛇契印在这样明显的肩颈上,即便穿着衣裳也能看到颈上的纹路,果真是下定了决心,不肯再让任何人走近江扉。
    所有人都能看得见,江扉印了他的蛇契,是属于他的。
    耶律忽而偏过头,看向半开的门。
    外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暗芒,随即不易觉察的轻笑了一声,像是赢了。
    捧着江扉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他目光愉悦的凝视着刚印上去的蛇契,冥冥中感觉到他们似乎已经彻底联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指腹擦去江扉眼角的水痕,他柔声发誓。
    扉儿,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疼受苦了。
    江扉昏昏沉沉的又躺了六七日才苏醒过来。
    这几天里,耶律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喂他喝蛇血,抱着他泡蛇浴,两个人都长成了一个人似的。
    而阿哲吉被蛇契刺激到,也没怎么出现过,只定时派人过来查看情况。
    一听到手下禀报说江扉醒了,他便立刻搁下公事,急匆匆的赶去了耶律的洞府。
    他依然没能完全割除心里的那点情动,于是决心只以兄长的身份来对待江扉,并且不会再让耶律发觉自己未断的心思。
    即便是远远的看着江扉,也是好的。
    已经想好了这次看望的说辞,阿哲吉在心里顺了一遍,底气足了一些,脚步也走的更快。
    前几日耶律就将江扉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休养,而阿哲吉刚走下去便听到了江扉的哭声,还有耶律放柔的安抚。
    扉儿,你打我骂我都好,是我不对。
    耶律扣住江扉的手来扇自己的脸,江扉不肯理他,要收回手,挣不开了就使劲推他,另一只手还在惶惶的摸着自己身上的蛇契。
    这是什么啊,我不要,我要洗掉这个东西。
    蛇契是洗不掉的,耶律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不能就这样直白的告诉江扉。
    江扉现在太害怕突然多在身上的图腾了,又怕又生气,耶律必须要更耐心的哄好他,让他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被扔在地上的镜子碎了一小片,耶律捡起来,试探的拿远了又给他看。
    你看,这图案很漂亮啊,非常适合你。
    他不断的用称赞的温柔语气安抚江扉,手掌轻轻拍打着颤抖的背脊,湿热的吻摩挲着江扉发白的面颊,不动声色的用所有的手段让江扉逐渐适应蛇契的存在,接受并喜爱它。
    似乎已经意识到身上的蛇契抹不去了,江扉微微发着抖,像是哭的一抽一抽的,垂着头,揉着眼泪的手背不断淌着新的泪珠。
    乌黑的长发垂在脸侧,盖住了一些猩红色的蛇契,白皙的皮肤被强烈的颜色衬的宛如白雪,吸引着耶律情不自禁的低头亲吻着。
    他并不担心江扉的排斥,毕竟现在的江扉是懵懵懂懂的孩子心性,一时哭闹一时心软,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而且就算江扉始终都不喜欢身上的蛇契,也是无用的。
    这蛇契并非只是简单的图腾,而是将他们捆在一起的红线。
    纹上了与耶律图腾一模一样的蛇契,他们的感情就会变得更加深厚,密不可分,甚至能在心里感觉到对方。
    江扉会无意识的越来越依恋他,即便心有所属,但只要印上了耶律的蛇契,他就会慢慢改变,以后只会喜欢耶律一个人。
    这像极了南疆人用的情蛊,但耶律始终坚信这是他们信仰的蛇在满足他们的心愿,保佑他们白头偕老。
    耶律,发生了什么事?
    阿哲吉突然的声音响起来。
    他的闯入让耶律有些不快,但蛇契已经印下了,他很清楚阿哲吉再也不能将江扉抢走,便恢复了以前的和睦,心情颇好的回答道。
    没什么,扉儿刚醒,正跟我生气呢。
    眉眼间都盈着格外快活的笑意,仿佛他和阿哲吉的隔阂从未出现过,自然而然的笑着说。
    兄长,你快帮我劝劝扉儿,他的眼睛都快哭肿了。
    阿哲吉看见了满脸泪水的江扉,神情仓皇的仿佛肩颈上印的蛇契是一只随时都有可能会咬他的活物,竟是看也不敢看,呜呜咽咽的坐在床上哭。
    他的心里一软,走近一些,温声道。
    你才刚醒,身体虚弱,别哭的没力气了。我让人去集市里买了些中原的吃食,应当马上就回来了,你先吃些东西吧。
    话音刚落,耶律的目光又立刻盯了过去。
    这目光有一瞬的熟悉的尖利,显然是在怀疑阿哲吉的贴心又是别有用心。
    但耶律看着他比前几日还要坦然的神色,实在是太像已经将江扉彻底放下了,便又有些犹豫。
    他瞥了一眼江扉身上的蛇契,油然而生的占有欲盖住了微妙的狐疑。
    蛇契都已经印了,阿哲吉也早就应该死心了,在他前面堂而皇之的对江扉这样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温和体贴的人。
    这是他的亲哥哥,他看得出来阿哲吉望向江扉的目光是否藏有异心。
    听到阿哲吉的话,江扉的哭声小了一些,抬起眼看他。
    眼角红的像抹了胭脂,可比涂脂抹粉的女子要更为漂亮,更楚楚可怜一些。
    江扉抽噎着,小声问。
    真的是中原的吃食吗?
    是,我特意叮嘱他们买了很多,只是一些汤面带不回来,你若是想吃,我....便让耶律带你去集市里吃。
    闻言,耶律环住江扉的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故意贴的很近,呼吸交缠。
    扉儿,要我带你去集市吗?
    江扉被他熏的面颊微红,却没意识到似的,怔怔的看看他,又看向阿哲吉。
    阿哲吉被他茫然的目光望的心口酥软,正要脱口而出什么,却见他收回目光,眼巴巴的凝视着耶律,甚至还抬起手臂环住耶律的脖颈,无意识的用面颊磨蹭着他的脸,迫不及待道。
    要去,耶律带我去。
    刹那间,阿哲吉恍惚的回到了成年宴的那晚。
    江扉松开耶律的手,跑到了自己的身后。
    而现在完全相反了,江扉钻进耶律的怀里,央求着撒着娇,没再看自己一眼。
    是蛇契的作用吗,竟然这么快就让江扉产生了与耶律亲近的本能,竟彻底忘了之前他对自己的浓浓依恋。
    阿哲吉的脸色如同风霜袭过,短瞬间便灰暗了下去。
    耶律也有些惊喜,搂紧江扉后,又忍不住向阿哲吉投来了得意的笑容,挑衅般的说。
    兄长,那我便带扉儿去集市玩了。
    阿哲吉目光深暗的盯着在耶律怀里嘟嘟囔囔的江扉,勉强挤出了淡淡的笑容。
    路上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想咕咕咕的,不过有宝贝说这文是精神支柱,还有宝贝哭哭说不要,于是我又强撑着困意,努力日更了!原来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每天的小扉扉呀,真的吗
    第65章 无影灯31
    冬日降临,下起了大雪,满目皆是一片皑皑。
    阿哲吉同手下在屋子里讨论着冬日的防御,旁边的几个小族总蠢蠢欲动,每年冬日都会想办法偷袭,而且前不久阿哲吉听说有的族落结成了盟友,可能会对他们下手,因此他们必定要提高警惕,保护族人。
    安排好了各部分的防御,阿哲吉忽而扫了他们一眼,皱眉问道。
    耶律呢?
    耶律是他的弟弟,也是族里的男子,成年后就应当也参与到保护族人的队伍中来。
    他骁勇善战,阿哲吉相信他绝对会是一名好战士。
    以前耶律早就嚷嚷着要去前线杀敌,怎么到了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手下面面相觑,半晌,一人不太确定的回答道。
    我今日早晨,好像看到他去北边的林子里了。
    北边的林子?
    阿哲吉心里一动,便知道了他为何要去那边。
    北边林子多野兽,野兽凶恶,但剥下来的皮毛最适合用于冬日取暖。
    他们一族人身强体壮,不惧严寒,耶律也都不屑于用皮毛去换取钱财,如今竟亲自去北林,便只能是为了江扉。
    江扉。
    这个名字,阿哲吉克制着自己许久都没有想起了,而今无声的念着,心口便如同冰封的裂口般一寸寸涌出了寒凉的雪水。
    他定了定神,打算过一会儿再去找耶律单独安排任务。
    天快黑了,估摸着耶律应当回来了,阿哲吉便从公事中抽出,去了耶律的住处。
    洞穴里的蛇逐渐进入冬眠状态,在他进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动静,这洞穴静谧的只听得到脚步声。
    阿哲吉敲了敲门,等了半晌都没人回应。
    耶律不在?
    耶律不在的话,江扉也应该在,为什么不出声,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由来的担心越来越重,阿哲吉便忍不住用力推开门,脚步慌张的疾步走了进去。
    只有江扉在这里。
    但他没有听到敲门声,不是因为睡着了,而是醉了。
    地上的空酒壶东倒西歪的散落着,碰到了阿哲吉走近的脚尖,便咕噜咕噜的滚了几声。
    浓重而醇香的酒气弥漫在空中,只这样闻着便也让人醉了似的。
    阿哲吉想起来不久前曾见耶律频频独自去集市里买回来许多酒,他随口问起,耶律回答说是冬天喝烈酒会暖和。
    他没完全说出来,阿哲吉也知道是因为江扉怕冷。
    他忍了忍,还是用客气的语气说起江扉曾经被大夫看过病,身子骨较常人要更畏寒的事情,耶律虽然没说什么,但肯定也听了进去。
    这里本就不是适合中原人居住的地方,他强行将江扉留在这里,便需得用千倍万倍的心思让他过的舒坦,也就怪不得要去北林里打猎了。
    以前他去北林里猎杀野兽都会很快回来,这次竟到了天黑还没出现,不知是因为他想猎杀更多的野兽,还是因为野兽难缠,他受了伤。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逝,阿哲吉却没有立刻动身去寻找耶律。
    他走近了,停在床边,低低的唤着。
    江扉。
    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烈酒,江扉在这阴寒的山洞里竟也不觉得冷了,伏在床上,被褥只堆到了腰间,背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内衫。
    他枕着自己的手背,目光虚虚的望着阿哲吉,脸上浮着酡红的晕色,醉醺醺的笑着。
    身上的蛇契似乎更红了一些,烈烈艳艳的长在他雪白的皮肤上,灼目又心惊,阿哲吉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碰蛇契上的一片蛇鳞。
    指尖触到皮肤的刹那间,他的心都麻了。
    而江扉反应更大的颤了颤,受惊般的低喘了一声,却又来抓他的衣角,朦胧的唤着。
    耶律...
    他抬起眼去看阿哲吉,却没分辨出眼前这人根本不是耶律,而是同耶律有着几分相似的阿哲吉。
    发觉他将自己错认成了耶律,阿哲吉一僵。
    悬着的手要惊醒般的收回来,江扉却跟蛇似的,自己将脸颊贴了上去,一边讨好的蹭着他粗糙温凉的手背,一边用含着水钩子的眼睛望着他,黏黏糊糊的要哭了似的。
    耶律,你抱抱我,我冷。
    他冷,却没看见旁边堆着的各种厚实被褥,只直勾勾的盯着阿哲吉,仿佛阿哲吉才是能温暖他的唯一解药。
    而阿哲吉看着他朝自己爬近了些,迷迷糊糊的用舌尖舔着自己指节的动作,竟是浑身一震,猛地往后避开了。
    对他的疏离感到很不解,江扉茫然的看着他,几秒后不高兴的又伏到床上,像是憋红了脸忍着哭意,黑色的眼瞳渐渐冒出晶莹的水珠。
    犹如渴死之人望着绿洲,他软绵绵的小声啜泣着,还带着些委屈的恼意。
    你又欺负我。
    赌气般的背过身去,黑发散落,阿哲吉便只能看到一点猩红色的蛇契了。
    他还陷在方才的怔忪中无法自拔,直直的盯着江扉的后背。
    怎么多日不见,江扉竟成了这副模样?
    又娇又软,眉梢眼角都溢着醉醺醺的柔媚,浸着一股纯真又放荡的风情,仿佛成了精的美人蛇,令人神魂颠倒。
    阿哲吉忽然有些口干舌燥,喉结不断的滚动着,被舔过的指节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被摄了心神般的慢慢走近,伸手去碰江扉的肩,艰涩的低声开口。
    我是阿哲吉,不是耶律。
    走的近了,酒香更浓。
    江扉转身看向他的时候,也将阿哲吉染醉了似的。
    在他又嘟囔着叫自己耶律时,耶律直愣愣的站着,没再出口反驳。
    江扉拉着他的手,没什么力气的拽了拽,阿哲吉便失神的往前一跌。
    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容蓦然凑近,江扉低低喘/息的鼻息迎面扑来,阿哲吉如同进了深林的雾障里,完全被扰乱了心神。
    江扉半闭着眼看他,露着慵慵懒懒的的笑意,讨水般的来吻他的唇。
    手臂环住了阿哲吉的脖颈,他被牢牢的缚住了。
    遍寻阿哲吉都无果的手下找到了耶律的住处,在门外焦灼的喊着。
    族长!耶律的马儿跑回来了,可是耶律还没回来!
    隔着门板,几秒后阿哲吉才出声,沉稳的声音夹杂着不易觉察的急喘。
    你召集一些族人先分散着去北林找耶律,将我的马儿也牵出来,我随后也会亲自去找他的。
    领了命的手下急忙出去了,脚步声彻底消失后,阿哲吉方才低头看向神志不清的江扉,肩上的蛇契格外刺眼。
    他盯了那蛇契几秒,伸手盖住,手掌陷进了温热的皮肤里,仿佛要硬生生将那一片红给剜下来似的。
    被这样的桎梏按痛了,江扉微弱的挣扎了几下,费力的睁开湿漉漉的眼,哽咽着小声求他。
    不...不要了,耶律....
    他是望着阿哲吉的,可从始至终,他都没真正的看到阿哲吉。
    阿哲吉的目光暗了暗,俯身吻去他的泪,温存般的摩挲着鼻尖,而后又无比眷恋的含住他的唇。
    半晌,他缓缓松开精疲力尽的江扉,拾起散落的衣裳穿上。
    将江扉塞进了被褥里好生歇息,他无声的离开。
    马儿就在外面等着,他翻身上马,面沉如水的望着漆黑寒冷的长夜,扬起了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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