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脸上的空白持续了很久不见动静,皇上欣赏够了她的失态,撑不住摁着额角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不是很多?”
    苏沅不假思索地唰唰点头。
    “多。”
    她哆嗦着手指把那张纸折叠收好,看着皇上一脸的心悦诚服。
    “皇上,我可算是知道您为何一定要设法开海运了。”
    料子茶叶香料,这些东西在中原都是不值多少钱的,可这些东西运出去转手就换成了金子!
    大块大块的金子!
    单是走了一趟就换了这么多,等海运真的开了,那得换多少?
    金山银山?
    苏沅想想那个画面心尖就在不自觉地打颤颤。
    那可太美了。
    皇上对此显然也很满意,毕竟国库空虚了太久,有了这样的来路往后也就不愁了。
    笑声不断的同时,他唏嘘道:“等年后福海所铸之船就能再多上两艘,出海的船多了,能换回来的东西也就更多。”
    “这才刚开了个头,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苏沅对此很是赞同,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不管皇上说什么,她都想也不想地跟着点头。
    虽说朝廷海禁还是未解,可福海之事显然是开了一个很好的头。
    不说更进一步,只要能维持这个势头,有了实打实的功绩和白花花的银钱摆在眼前,等皇上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废除海禁一事提出时,朝臣的反对绝对会小上很多。
    没有人会选择跟银子过不去的。
    哪怕是傲骨铮铮的朝臣也不会。
    苏沅正在脑中美好设想金山银山堆在眼前的美好场景时,皇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往苏沅的手边推了推,说:“这是给你的。”
    苏沅也没客气,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被最上头那张数额过万的金票闪瞎了眼。
    她笑得谄媚,抱着盒子就不撒手,嘿嘿道:“多谢皇上赏赐。”
    皇上被她这没出息的样子逗得好笑,呵了一声说:“这是说好了分你的份额,可不是什么赏赐。”
    说完又像是觉得自己的话力度不够,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朕可算是知道修然那小子像谁了。”
    皇上用手指隔空指了指苏沅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的脸,幽幽道:“像你。”
    苏沅得了金票心满意足得很,别说是被奚落一句,哪怕是现在拉出去打一顿板子她都是乐意的。
    听皇上提起林修然,她满是笑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拿出那个被林修然带回家的令牌双手递给皇上,尴尬道:“皇上,这是被修然偷了带回去的令牌。”
    皇上要笑不笑的扫了那令牌一眼,摆手笑道:“既然是拿回去了,那就是他的了,你又送回来作甚?”
    苏沅眉心一抽,苦笑道:“皇上,那小子皮得很,这样的东西落入他手,说不定会惹出什么塌天的大祸,您还是收回去吧。”
    “不然我一想到他在宫里到处折腾,我在家里躺着都睡不踏实。”
    都说养儿防老,可摊上林修然这么个熊孩子,苏沅生怕自己等不及老就会被吓得提早归天。
    她实在是不敢收,直接把抗拒写在了脸上。
    皇上见状轻嗤而笑,说:“罢了,等他再大些给他也无妨。”
    苏沅听出皇上未言的深意,踌躇片刻,不太自在地说:“皇上,修然年岁小,性子顽劣,在宫中惹祸不断,还带累着三皇子一起受罚,您瞧要不……”
    “不可。”
    苏沅话才说了一半,皇上却像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直接摆手打断她的话,淡声道:“他必须在宫中随三皇子一起长大。”
    “可是……”
    “苏沅,朕记得你是个洒脱性子,为何在这事儿上偏生犯了糊涂?”
    苏沅被皇上一语震得呐呐无言,可眼神闪烁显然还是不想放弃。
    林修然眼下还小,在宫中惹祸无数也不见得会惹皇上动怒。
    可再往后呢?
    要是日子长了,谁说得准皇上的心思?
    皇上意味不明地看着隐隐有些不安的苏沅,轻笑道:“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修然这性子,恰恰是朕最喜欢的。”
    “你入宫的次数不多,又久不在盛京,大约不知道三皇子之前的样子。”
    “那孩子被他母后养得过分娇惯,唯唯诺诺胆小得很,见不得生人,上不了台面,别说是惹祸犯错,就算是说话的声音稍大些,也能把他吓得红了眼睛,可自修然入宫后,他这性子改了不少,现下还不容易有了一丝孩子的鲜活气,朕怎么可能让你把修然带出宫去?”
    “苏沅,你和林明晰助朕良多,修然于朕的孩子也有豁达之功,往后这孩子定是要随其父之路入朝为栋的,三皇子是朕唯一的嫡子,朕对他寄予厚望,自然希望他的身边能有情谊深厚的栋梁之才相伴,所以你求什么朕都可答应,唯独此事不行。”
    “修然这孩子出生矜贵,受尽恩宠,在家中受尽长辈疼惜,只怕放在家中你们也不能好生鞭策成才,这样的苗子,朕可舍不得让他在不知苦难的温柔窝中长大,他必须在宫里。”
    皇上话说到这个份上,俨然就是完全没商量的余地。
    苏沅默默半晌,不知是该为林修然来日的锦绣前程高兴,还是该为这破孩子往后受不尽的责罚而伤怀。
    许是瞧出她眼中复杂,皇上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苏沅缓缓呼出一口气,退而求其次,轻声说:“那皇上,求您个事儿行么?”
    皇上心情不错地点头。
    “你说。”
    “福公公等人伤了肢体,也不体面,往后只怕是再难入宫伺候了,按宫中的规矩,这样的人死生都不得出皇城半步,折返入宫也只能是死,可在怀北时他们几人助力不少,没论功劳论苦劳,既然您是用不上了,不如开恩把人赏给我吧。”
    苏沅难得开口求什么,只是要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皇上没多想就点头说了好。
    确定了福公公几人的去处,在校场里跑圈的林修然和三皇子也终于挂着满身的大汗被吴公公领着到了御书房门前。
    照例,应该是到了他俩来抄大字的时候了。
    为了不影响小娃娃受罚,苏沅在皇上的示意下躲了躲,林修然进屋来没看到苏沅,满脸悻悻地领取了自己今日的任务,跟耷眉丧眼的三皇子一起去了罚抄的小书房,苦大仇深地趴在特制的小书桌上开始奋斗。
    吴公公走近凑到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眉梢微扬,说:“苏沅,你出去陪你娘走走,顺便等修然一起回去。”
    “把林明晰叫进来。”
    苏沅没想到南歌离来了,愣了愣点头说是。
    出门时跟林明晰错肩而过,两人眼中皆是不可说的浅笑。
    御书房的大门重新紧闭,苏沅看到了在不远处站着的南歌离。
    她还不等走近,就看到了惜星的口型,脚步生生顿了一下。
    惜星就说了两个字。
    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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