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有些迷茫的目光似乎因为发现了什么,逐渐有恢复清明的趋向。
    顾泽之一顿,指尖的灵力晃了晃,点上温莎的眉心。
    温莎挣扎了几下,身体乏力,迷迷瞪瞪地闭上了双眼。
    顾泽之一把捞住往下倾倒的温莎,单臂将她固定在怀中,这才又拨开那染血的衣袖,为她疗伤。
    与此同时,那罩衫也落了下去,白炽的光芒照耀这一方天地,笼罩着每一个人。
    就连扶苏剑也只觉得一阵乏力,失去了意识。
    故此,他们没有看见,那原本木质的穹顶摇身一变,此刻当真如同镜面一样澄明,上沿倒映着一座与此处构造刚好对称的府邸,那府邸仿佛下沉一般,一点点压下来,没入这一层镜面之中。
    与此同时,一缕白雾也钻进顾泽之的体内。顾泽之闭目吐纳,睁开眼时,那鸦黑的眸子却呈现出了灰褐色,平素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冷极。
    不知何时化成剑身的青冥剑正抵着镜面的中央,若是此刻尤奉天他们还醒着,定会发现,那原本还是只有半刃的青冥剑,已经恢复全貌。
    顾泽之招招手,那青冥剑又化作人形,快速在他身前站定。
    此刻,青冥剑剑灵的脸上已经没有白雾覆盖,那一张英俊非凡的脸庞也显露出来。
    剑眉极为锋利,眉尾斜入鬓角,但弧度又不夸张,有冷酷之感但却不至于让人全然无法接近。浓眉之下那双眼睛呈现出灰褐色,像是剑冢的天空那般。鼻梁挺翘,鼻尖圆润,让人觉得肃穆的同时又不至于生出距离感。那唇型更是与顾泽之有□□分相似,但颜色确实要浅一点,更显清淡。
    没了缭绕的雾气,不难看出,他的身形与顾泽之几乎一模一样,只看背影,很难区分。不过气质却截然不同。
    顾泽之打量着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剑灵不解:“……主人,您回来啦?”
    顾泽之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睫羽微动,淡淡应道:“嗯。”
    低头又看了一眼不自觉吐纳灵气的温莎:“回来成亲。”
    青冥剑剑灵在顾怀清的刻意安排下,长得与顾怀清别无二致,是成年人的模样,但性格却与他截然相反,况且顾怀清不曾教导过他为人处世。
    沦落异乡之后,顾怀清曾把他给了温莎,他在温莎面前又不曾暴露出剑灵身份,温莎也不曾教导。
    后来,他又在这一方剑冢之中称王称霸。
    所以,杀戮,他在行,但为人处世与看人眼色方面,他确实很不行。
    此刻,听了主人顾怀清的话,青冥剑剑灵奇道:“但女主人好像想跟那佛子成亲呀?”
    被世人称颂虚怀若谷、清静守一的顾怀清按捺着给与自己长得一样的剑灵一剑的冲动,道:“闭嘴。”
    他在荒山上收集了自己当初遗留下来的贪念,在河阳秘境里得到了嗔念,如今这摘星望月楼里,最后一缕痴念归位,贪痴嗔齐备,他又成了“人”,有自我意识和行动力的人。
    尽管,这“人”的实现,建立在需要寄居一容器体内这一前提之下,但……也可。
    只要能达成夙愿,他并不介意这样的方式和途径。
    至于被选为他的容器顾泽之——呵呵。
    顾怀清闭上眼,沉入识海。
    识海之内,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顾泽之相见。
    与他身形容貌都有几分相似、脾气却截然不同的后辈站得笔直,手中攥着折扇,但已经没有风雅的兴致,正来回踱步。
    他一眼就认出来者——或者说,他对来者的身份早就有了自己的揣测,抿唇:“顾怀清,放我出去!”
    “竖子无礼,竟直呼本尊名讳。”
    顾泽之盯着他那张自己曾经在祠堂的画像中看了无数次的脸,嗤笑一声:“顾怀清——我就叫你,又如何?”
    顾怀清冷声斥责:“无规无矩,无法无天。”
    顾泽之反唇相讥:“夺人躯体,桃代李僵。”
    “顽劣不堪。”
    “下作无赖。”
    ……
    年龄相差五千岁左右的两人在识海之中掀起一阵骂战,骂了一阵,顾泽之切入正题:“顾怀清,你不是已经飞升了,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顾怀清顿了顿:“她在这里。”
    顾泽之在识海之内,自然探知外界的一切,与青冥剑剑灵的对话,足以让他清楚,“她”指的是谁。
    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这不妨碍顾泽之先一步列出事实:“可她认可的道侣是我。”
    顾怀清面无表情:“很快就不是了。”
    他神识一动,脱离识海,将顾泽之一人留在那里。
    睁开眼,两处洞府已然融合得相当完美。
    他闲庭信步,打横抱着温莎,将所有地方转了一圈儿,把不合眼缘的地方一一记下,待日后调整,又嘱咐一旁的青冥剑剑灵:“你暂且跟着温莎,随时向我汇报她的情况。”
    剑灵应下,乖乖地化作原型,自己挂在温莎的腰间。
    顶着顾泽之那张脸的顾怀清这才将温莎放下,如同摆弄洋娃娃一般摆弄着她的四肢,让她坐得舒服些,自己也在一旁入定。
    薄唇轻启:“破。”
    他曾经的洞府化为虚影,渐渐被雾气吞噬。苏家那铺着白玉的小院子里,多了几个入定的人影。
    那摘星望月楼的平面图上,最后几个光点也跟着消失。
    苏家家主:“后辈们出来了,我们也去看看吧,还不知他们都得了些什么宝贝!”
    言辞之中,隐含得意之意。
    众人也是好奇,跟着移步。
    院内,五人站着,七人以入定的状态坐在原地。
    见大能们过来,那站着的五人依次行礼,低声向自家长辈叙说见闻,与他们站在一处。
    隋家那小子收获颇丰,洋洋自得地解开自己的乾坤袋,拿出三件法器、两本秘籍还有十余瓶丹药。
    隋家家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连声称好,更是不忘观察其他大能们的神色,见许多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十分受用。
    与他对比惨烈的吗,却是这次的主办人苏家家主。
    苏家家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他脸色苍白,衣襟和下颌都有发黑结块的血迹,惯用的右臂更是短了一截!
    他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不顾一切就要扑过去,却被智济大师拦住:“苏施主,稍安勿躁。”
    “我儿受了重伤,大师让我稍安勿躁?!”
    “阿弥陀佛,苏施主,你仔细看——这些孩子们这是有突破的征兆啊!”
    七个人一起突破,这样的盛况前所未有!
    隋家家主的笑容僵在脸上,但他很快又释然:只是有突破的征兆,万一,他们中就有几个倒霉的失败了呢!
    天道仿佛听见了隋家家主的小心思,登时安排了厚重的劫云。不多时,天雷降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苏家家主根本来不及给自己这凄惨的儿子苏纯谨布置,便被隔在天雷场域之外。
    雷声大噪,接踵而来的电光将这被劫云笼罩的上空点亮,比正午还要亮堂许多。
    不多时,静惠第一个睁开眼,恢复清明。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眨眼来到智济大师面前:“住持,弟子已经结婴。”
    从金丹到元婴——!以往的弟子们进了摘星望月楼,大部分都是满载而归,鲜少有出了摘星望月楼就能提升境界的。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询问静惠在摘星望月楼中的奇遇。
    很快,云缱也从雷劫之中解脱,亦是从金丹飞跃到了元婴。
    不待询问,她就仰着一张更为白嫩的小脸,向庆濂真人、云胥和云耀叙说在顾怀清洞府遗址中的见闻。
    已经成功了两人,苏家家主那忐忑的心也多少安稳了一些。
    他儿子苏纯谨怎么说也不必静惠和云缱两个差,他们能结婴,那他儿子……
    “呕——”
    苏纯谨不住地吐血,最后一道天雷眼看就要降下,但他已经昏死过去。
    苏家家主一跺脚,纵身一跃,以自己的身躯护住苏纯谨,抗下这一道天雷。
    代过雷劫,乃是修士大忌。
    天道不认,不仅当受雷劫之人之后的雷劫会更加严酷,而且代受之人也会修为大损。
    苏家家主明知如此,但为了儿子,还是忍着剧痛与因果之罪,扛下一击。
    父子二人齐齐晕厥过去。
    原本热烈的气氛因为苏纯谨的失败又冷了下来。
    但好在,不久后,杨诚和尤奉天也睁开双眼,晋升出窍境。
    唯有温莎和顾泽之两人,仍在雷域之中。
    第83章 摘星望月8
    ◎“剑修有什么好的,就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雷声更为急激,震动四野。
    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发白,温莎因为双金丹,大半的天雷都朝他而去;顾泽之因为天生佛子,雷势相较而言,更为温和。
    这修真界内第一位双金丹的修士和佛子的雷劫,大家都期待万分,故而场内寂静一片。
    忽然,只见温莎手腕上亮色一闪,一个与天雷差不多模样的东西一跃而出,抽长身形,如同青鸾一般身手矫健,迎面扑向那些明显更为凶神恶煞的天雷。
    “这是什么法器?竟能与天雷抗衡?”人群之中,有人发问。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大洪亮的“嗝”。
    既粗且长的身形让所有人看了个真切:“这、这法器长得好像天雷啊!”
    吃饱喝足的小天雷闪了闪,似在附和。
    忽然,又有一道银芒闪过,虽不如小天雷那样惹眼,但身形更为矫健,那剑花极为利落,剑意更是澎湃,让在场所有的剑修们都看得目不转睛。
    突然,有人眯眼开口:“云纹龙图……这、这难道是……青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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