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遇见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送她去了派出所,给她报了警,联系了家里人。
    不可能找的到她家里人的。
    她给的都是错误的消息,她不想回去。派出所管了几天的饭之后,让她一直留在里面也不是办法,就告诉她等有消息再联系她。
    她没钱也没地方去。
    她在马路上漫无目的走着的时候又碰见了那个送她去派出所的男人,他光着膀子肩膀上扛着渔网,裤腰上系着的不是皮带是根布条子。
    他手脚麻溜地将修补好的渔网送到了别人家里,那户人家送了他两条鱼作为报酬。
    他提着鱼从那户人家院子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张芒。他问她找家人找的怎么样了?
    她说没找到。
    他问她有地方吃饭吗?
    张芒摇头。
    然后他带她回家,请她吃了顿味道齁咸齁咸又干巴巴的馒头配咸菜。
    作为报答她给他打扫了一趟院子。
    打扫完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没有邀请她留下,也没有赶她走。张芒那天晚上还是睡的桥洞,被蚊子叮咬了一个晚上浑身的包。第二天一大早他出现在桥上,手脚麻溜地翻下来,问她会不会哭丧会不会折元宝。
    村上有老人去世了,周围街坊邻居都会去帮忙。
    虽然没钱,但是能管饭。
    葬礼是三天,她免费吃了三天的豆腐饭。任务倒不是哭丧,而是帮着端菜洗菜。
    中途那个男人来了一次,带她找到了办勃倒厅的老板,和老板说看她手脚麻溜,问老板要不要收她当伙计。
    于是张芒得到了一份工作。
    工资不算高,但是够她省吃俭用地在滨城生活了。张芒又了工作之后那个男人好像就消失了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再碰见了他。
    再相遇是半年后了。他爷爷去世了。
    他披麻戴孝,坐在灵堂里,和哭丧的女人格格不入。至亲的葬礼他很忙,跟着他爸爸忙这忙那,后半夜他还要守夜。
    她蹲在旁边洗着菜,自己腰酸背疼也没有功夫关心别人。
    晚上她回自己住的小木屋的时候发现丢了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蹲在那里洗菜的时候从口袋里出来了。
    她刚忙回去找。
    那时候路上没有路灯,她撞大了胆子走小路回去了。
    只看见不远处一所老房子里亮着烛火,她知道自己快到了,慢慢走近也看见了蹲在篱笆围栏外捂着脸白天没哭的人。
    他擦了擦眼泪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张芒,问她怎么回来了,她说丢东西了。
    他用袖子擦了眼泪之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陪她一直找东西。最后在白天洗菜的地方找到了,她弯腰捡起来的时候,因为白天蹲太久,肌肉酸痛而嘶声,他问自己怎么了,她敲了敲腿和腰,说没事,只要东西找到了就没事。
    准备披星戴月回去的时候,昏暗的四周照过来一束光,他手里拿着手电筒走在她身后:“送你。”
    第二天张芒再来的时候,发现洗菜的地方多了一个板凳。
    再后来过了好几个月,他问自己要不要试试看在一起。
    然后他们在一起了,有了第一个儿子,叫沈随。
    儿子七岁的时候他们有了第二个小孩,是个女儿。后来,他说滨城难赚钱,跟着老表去工地干活能多赚点。
    离家那几年,她守着两个孩子,结果女儿在七岁的时候丢了。
    离家的男人再回来却断了脊椎,只能瘫在床上。儿子有出息考了好大学,她分不清军校和警校的区别,只知道儿子以后能顶天立地,能撑起这个家。
    可等来的是儿子为了救人没了。
    半百的时候她别人戳腰板子骂不要脸又生下一个孩子,孩子还没有出生,丈夫在卧床多年后也走了。
    她一个人把小儿子养大,养到现在这么大,现在连小儿子都没有了。
    张芒看见了南简搭在病床床尾的外套里的死亡证明。看着白纸黑字宣判着她的孩子再一次离开自己,万根针扎进指尖的感觉袭来。
    她那天抱着孩子求人救救他,但是没有人救他。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穿着白大褂对她哭喊求救充耳不闻的画面。
    为什么他们都不救救她的孩子呢?
    她下了床,慢慢走出了病房。
    手里握着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水果刀。
    -
    陈嘉措换了大褂回到值班室的时候,江承航在给他老婆崔沅发语音。
    没什么事情,就那么一句:“老婆,让我看看我女儿。”
    陈嘉措看着他那样子,倒也没有以前那么羡慕了,再过一段时间,他也能给周摇也发个语音来一句:“老婆,让我看看孩子。”
    整理了一下椅子上的靠背,陈嘉措看见桌上多出来的一支笔,拿起来丢进抽屉里。
    发现抽屉里还放着一个之前南简给的苹果。
    水果刀被借走之后还没有还,陈嘉措拿出苹果问值班室里其他同事借了一把水果刀。
    削皮之后分了半个苹果给江承航,江承航调整了一下他那个不怎么样的坐姿,接过那半个苹果:“你老婆什么时候生?”
    “说是六月下旬,也不知道会不会推迟。”陈嘉措把水果刀擦干之后还给了同事。
    六月下旬,撑死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这日子过得快得不得了。
    江承航吃着苹果叹了一口气:“我们都要老了。”
    “你老了,我正值壮年。”陈嘉措笑。
    将半个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里,陈嘉措洗了一下手,自己那句话被同事听见了:“那陈医生跟我过来,我需要一个强壮的小伙子搭把手。”
    陈嘉措被叫走的时候,江承航笑得特别没良心。
    以前同事开过玩笑,说要是院里搞过什么文体两开花的运动会,那么骨科医生一定能在举重项目一举夺魁。
    陈嘉措被叫来病房里打下手,叫他过来的同事拍了拍陈嘉措的肩膀,对着来会诊的骨科医生介绍:“给你找来一个力气大的小伙子。”
    这个下手一打,陈嘉措觉得以前同事开的玩笑真是诚不欺我。
    手臂最后都有一些麻了,骨科的同事朝他开玩笑:“多锻炼啊。”
    陈嘉措动了动肩膀,就笑笑没说话,正要走,看见了红着眼睛从消防通道里推门走出来的南简。他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南简姐。”
    南简闻声抬头,眼睛因为哭过有些酸涩发烫,正要开口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快速靠近了陈嘉措。
    ……
    是什么感觉?
    疼痛感没有并不是第一时间产生的,他当时正看着南简,只是看见南简表情变得狰狞,喊着小心。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捅在肚子上的刀已经□□了,第二刀在胸口,最后一下滑过了他的脖子。
    红色从布料下印了出来,直到这一刻疼痛感仿佛平地而起,一瞬间像是海啸一样吞没了他。他听见尖叫和惊呼声,他看见离得最近的护士同事冲了过来。
    他往后摔了下去,但是好像有人扶住了他。
    一只手捂着他的脖子,温热的血喷薄而出,但他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下降。
    和平常所有午后没有什么不一样,他停在了这样一个午后。
    讲不出话,动不了。
    他想着周摇也,直到前额叶皮层罢工,他的意识开始消亡,周摇也从他意识中连同他所有的记忆认知全部都消失了,失血导致他的视力丧失。
    一片黑暗。
    无尽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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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印了那句话,好人未必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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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难受】
    【呜呜呜呜呜】
    【陈大海那么好】
    【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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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子真的好酸摸鱼看的还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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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太难过了手心都是冷汗不知道说什么了真的好难过啊这么好的陈嘉措摸鱼偷偷看的真的太难过了明明他们还有那么那么多的未来那么好的以后还没看到宝宝出生了真的太难过了周摇也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太难受了呜呜呜呜呜】
    【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来!!!】
    【啊!這….最近追的幾本書,死了兩個女主角,一個男主角….紙巾都不夠用了】
    【所以春树里是陈嘉措永远停在春天吗?不要啊周周可怎么办呜呜呜呜呜呜】
    【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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