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这人朝自己扬眉,攥紧拳,“......什么时候的事?”
    “从你离开南疆那日,已经两年了。”沈清容不以为意,“你放心,这件事算上你,只有四个人知道。姜鸿轩应该不会找女子来打我,他们......”
    而她扯起这人衣领,整条胳膊都在发颤。
    沈清容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再一次封住了她的唇。
    “我只有你,这就够了。”
    他贴在这人耳边,轻笑,“不是威胁,只是让你不要顾虑。你尽可放心地去做你的事情,我永远在你身后。”
    “这辈子等不来,就下辈子继续等你。”
    *
    石穴外,搜查的人愈发严苛。
    不多时,他们发现了一个人影。
    那女子白衣染血,鬓发随意地散着,模样半分凌乱,却遮不住眼中睥睨之意。
    京军立马吩咐:“戒备!”
    他们举起刀剑,挽好弓,警觉地看着那姑娘背对庙宇中熊熊烈火,迎着刀光而来。
    她神色坦荡而坚定,踏过血泊,行在满地尸首之中,实在是太过无畏。
    以至于京军压根不敢妄动,生怕她身上藏了火药,抑或带了什么能与他们同归于尽的东西。
    黎云书扫视着这群戒备中有些颤抖的人,一哂。
    “不是说要让我回去吗?”
    京军首领顿悟,立马做了个手势。一众人依然持着枪戟尾随,却无人敢靠近她十米之内。
    她就这么押送至了城楼。
    城墙上数千弩箭拉满,每一支都指向她。黎云书漠然开口:“替我回禀刘将军,不想丢掉官职的话,就给我开门。”
    刘承望就在城楼上。
    他没想到黎云书会自己回来,拉过许问,“她是不是又在布置什么局?”
    许问对黎云书的了解不多,更读不出黎云书在想什么。
    他凭着仅有的了解,知道她是个正直的人,遂犹疑道:“看她穿得如此单薄,就算想谋划什么,大抵也很难。”
    刘承望这才开了城门。
    他不放心,遣一众兵士列阵而待。黎云书每往前走一步,兵士们就莫名其妙地往后退一步。退无可退时,她瞧见不远处立着的廖诗诗,冷笑,“刘大人,您已经胆小到连我都怕了吗?”
    刘承望躲在一众银甲兵士身后,不敢靠她太近,只是大喝:“还不把她抓起来!”
    谁料周遭的卫兵才刚刚有所动作,她立马拔出藏好的匕首,身影飞快地往旁边一闪,刀尖抵在廖诗诗的脖颈旁。
    “二殿下遣我回京,是要留我性命,不是让我入牢狱的。”黎云书扳过廖诗诗的的肩,那刀压得紧,她留意没有真的伤到她,“刘大人知道我的性子,可千万别把我逼急了。悬梁自尽对我而言不是大事,您若无法复命,可就怪不得我。”
    此言一出,许问醒觉,“刘大人,上面说过要活的。”
    “......”
    刘承望紧紧握拳。
    黎云书是自己回来的。
    但自尽这种事情,她真的做得出来。
    他本就因险些害死她,吓得丢掉了半条性命。如今她好容易回来,折在哪里都行,千万别折在他的底盘上。
    那样姜鸿轩是会杀了他的。
    “你想要什么?”
    “给我自由。”
    在江陵的时日,她确实收获了自由。
    只是总有些杂碎跟着她,惹她心烦。
    幸而未过几日,她便随刘承望的卫兵回到了邺京。
    她前脚一走,沈清容立马传信给楚州,“时候到了。”
    隔日,楚州天锋军借势谋反,一举覆灭了当地京军,与江陵城外的沈清容汇合。
    厮杀声撼动天地。
    蛮人不知受了谁的提点,火铳与枪炮技术突飞猛进。天锋军早年凭借火器闻名,但鸿熹篡位之后,他们死的死,伤的伤,火器亦被焚毁。对敌京军尚且能战,对敌早有准备的蛮人,就显得仓促了很多。
    楚州天锋军汇入江陵时,曾有过短暂的上风。可蛮人亦自北边源源不断而来,对峙数日后,天锋军节节败退。
    天锋军首领咬住牙,提剑闯入沈清容帐中,“殿下,不能再退了。”
    他们的路子只剩了两条。
    一是死战,一是撤军回蜀州。
    以弱敌强的死战,兴许不占优势。
    但撤军......
    沈清容遥望着营帐之外。
    天锋军一路收复至江陵后,安置百姓,分发口粮,饱受饥苦的黎民好容易有了喘息的时间。
    一旦撤军,迎接他们的会是蛮人,会是比曾经更加悲惨的人间地狱。
    “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吗?”
    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刺破黑暗,让更多人活下去。
    “若因为前路艰难就放弃百姓性命,我与姜鸿轩有什么区别?”
    “若连江陵百姓都庇护不住——我们拿什么来佑这天下?!”
    他旋身回营帐,披甲提枪,目光坚定。
    “天下之王,不是血脉决定的,不是名号捆缚的。”
    “决定他们的,是黎民。”
    次日。
    天锋军以区区万人,对敌京蛮合军十五万。
    天上地下都是血色,他们的银甲上插满了箭矢,还在咬牙挥舞着枪戟。
    战线一时胶着,沈清容的手几乎要提不起枪了。他挥开面前的蛮人,背后不知受了多少伤,也不知扎了多少箭,但他没有退一步。
    他要赢。
    他们必须赢。
    就在天锋军即将抵挡不住时,江陵城中陡然生变。
    原先被黎云书明里暗里劝导过的百姓,在看见蛮人入城时,愤怒被逼到了极致。
    结果蛮人才刚刚出城没多久,这群百姓自觉持起镰刀斧头,叫喊着从城中杀出。
    天锋军首领猛地一惊,“殿下你看。”
    沈清容趔趄了一下,用枪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
    布衣如浪潮一般席卷而出。
    这些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人。他们从没上过战场,没读过书,他们也怕死。
    但他们分辨得出正邪,他们也想守住自己的家。
    蛮人与京军大惊失色,被城民的举动整的手忙脚乱。沈清容见布衣中也掀起血浪,眼眶滚烫。
    他咬牙,“杀。”
    天锋军首领随之大喝:“杀!”
    “杀——!”
    “杀——!”
    号角声凄厉而悲壮地吹响。
    破晓如约而至。
    *
    历时三天,天锋军最终攻陷了江陵城。
    由于北蛮毫无意料的南侵,驻守北疆的天锋军将士被迫撤离,南北终成对峙之势。
    黎云书一入京城,就被扣留在了刑部。
    当夜,姜鸿轩招来刑部最心狠手辣的一众官员和狱卒,悠然地坐在木椅上,“黎大人掌刑部多年,从未想过这些刑罚会用在自己身上吧?”
    黎云书扫了一眼他带来的官员,瞧见了郑祥吉。
    她心下稍安,“你想要什么?”
    “写信给沈清容求救。他不肯退出江陵城的话,我一根根卸掉你的指头送给他。”
    “我若不写呢?”
    “那就看一百零八种刑具,黎大人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这样。”黎云书点头,“别动刑,我写。”
    姜鸿轩:“......”
    未料她答应得如此轻快,他警惕地遣一个心腹紧盯着黎云书的笔锋,生怕她故意写上什么东西。
    见心腹皱眉,姜鸿轩知道是黎云书不听话了,一掌拍在桌上,“上刑。”
    “别急啊殿下。”她恍似压根没看见那些人手中的烙铁、带刺铁鞭和剖皮割肉的钝刀,慢条斯理地将信往前一推,“您不看我写的什么,就贸然欺负我,这要是传到您母亲的耳中,您少不得被训斥吧?”
    说完后,她又看了郑祥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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