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王握着她的手,正色道:“乌苔,你别信这个,我断断不至于瞒着你做出这种事。”
    乌苔眸中已经有了泪,她怨道:“断断不至于?怎么叫断断不至于,你若不是应了她,她怎么会问你要名分!”
    懋王见她泪光盈盈,神色便有些急了:“乌苔,我虽不记得过去种种,但我已娶你为妃,是绝不会朝三暮四在外面招惹出这等事来,更不至于提都不和你提一声,便擅自应了什么人要给名分。”
    他的声音清冷有力,是掷地有声的力度,而他湛墨般的眸底是前所未有的坦诚。
    那是一位生长于宫廷城府深藏的亲王从未有过的坦诚。
    乌苔有一刻的动容,她甚至觉得,他好像说的都是真的。
    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一瞬间之后,乌苔心中便满满都是好笑和讽刺。
    是了,他不会在府里还有王妃的时候随便纳叶青蕊进门,但是后来,他登基为帝,第一件事不就是给自己一杯鸩酒呢。
    为什么要给自己鸩酒,怕不是要去强抢臣妇叶青蕊,要给人家一个名分!
    当下她扬眉,冷声反唇相讥:“殿下说的,我自然是信,但那女子言之凿凿,殿下又对过去全然不记得了,让我心里怎么想?”
    懋王略沉吟。
    乌苔便道:“殿下,不如干脆请那女子过来,大家一起说个明白吧。”
    懋王拧眉,望着乌苔:“乌苔,你这是说气话吗?你这么恼她,我绝不会因为她惹你生气,她说的话,我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乌苔听着这些话,说得可真好听,要不是知道一切真相,她估计都要心花怒放了。
    原来那个端肃冷漠的懋王,私底下说起甜言蜜语来这么动人。
    果然,失忆的人就是好。
    乌苔望向远处,那辽阔苍茫的西山,半响,终于开口道:“殿下,你若是能说这个,那妾身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其实这姑娘的事,我大约也听我娘提起过,我猜着,当时殿下应该是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添补一个丫鬟,谁知道我爹娘意思,竟然是要把她送过来当妾呢的,殿下估计也没想到吧。”
    懋王略沉吟片刻,道:“乌苔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乌苔:“怎么不对?”
    懋王:“我总觉得,我应该是见过她,且和别的一桩事有关。”
    乌苔呼吸微顿。
    懋王看着乌苔:“乌苔,你怎么了?”
    乌苔深吸口气,淡声道:“也没什么,只是可能出来累了,有些头晕。”
    懋王:“那我们先回去马车上吧?”
    乌苔点头:“嗯。”
    回去马车时,懋王是半扶着乌苔的,乌苔也就顺势倚靠在懋王臂膀上。
    这个姿势,大庭广众之下,自然是过于亲密了。
    他们应该听到了也看到了,自己这位王妃骄纵地和他们尊贵的亲王闹气,耍尽了小性子。
    不过乌苔并不在乎。
    懋王扶着她走过侍卫面前,所经之处,所有的侍卫全都恭敬地低下头,他们并不敢多看乌苔一眼。
    上了马车的时候,乌苔垂眸,恰好扫过西方,那一众低下头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的侍卫,心想,这样是最好了。
    她就是要在所有的人面前和懋王亲近,让懋王对自己的宠爱昭告天下,将来有一日,这些总是有好处的。
    哪怕万一事情败露逃不了,懋王处置自己,也得顾忌顾忌自己的名声不是吗?
    况且,那些侍卫知道懋王对自己的宠爱,自是不敢在懋王跟前乱嚼舌根,毕竟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亲疏有别,他们自然知道分寸。
    这么一来,曾经一些自己撒过的谎,就应该很难被揭穿了,谁会去和懋王提他宠爱的王妃不是这样的呢?
    懋王半抱着乌苔上了马车,乌苔也就放纵地任凭他护着自己。
    她现在觉得,别管这个男人以后是谁的,左右她是先享用了。
    他这个人以前不近女色,兴许娶了自己时,还是童子鸡,那以后,无论哪个女人做了他的王妃,还不是捡自己吃剩下的?
    所以她越发放开自己,甚至让自己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他胸膛上,就那么偎依着他。
    她这么放得开,反倒是懋王,明显身体有些紧绷。
    她好笑,便故意扭动细软的腰肢,用那白颤颤的润满来贴着他,口中却是道:“殿下,妾身疲乏。”
    她可以清楚地听到,男人坚实胸膛下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
    接着,好像过了很久,他终于抬起胳膊,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
    揽住后,他低声道:“怎么这么细?”
    他开始用他的大掌来丈量她的腰肢。
    她也就乖顺地任凭他作为,甚至伸出胳膊来,轻轻揽住他的颈子。
    她也是长在世家贵女,读的是诗书礼仪,这般行径于她来说,自然是羞耻得很,但是那又如何,她已经想得明白,她就是不想要那些廉耻。
    她就是想享用可以享用的。
    她先享用这个男人,再拿走他的银钱,最后想法子逃命去,这才是正经道理。
    离开这云安城,她此生此世,哪里再找这般英挺的男人。
    这时候,钿车已经出了南郊的官道,过去了小路,小路通西山,自是崎岖,钿车便有些颠簸。
    乌苔多少有些不适,也只能懒懒靠着他了。
    懋王见她这般,蹙眉道:“看你这样,可是哪里不适?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乌苔低声道:“荒郊野岭的,出门在外,又不是府里,哪里去寻大夫?”
    懋王见此,却是已经唤来了侍卫,下令快马回去云安城,把大夫带来。
    乌苔想要阻止,未遂。
    一时也是无奈,她只是有些颠簸得难受,哪里就要折腾大夫过来特特地给她看病。
    这位殿下,疼起人来,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大夫一时不来,懋王自然是担心,又因题红拾翠是另外坐一辆马车的,没人伺候,懋王便亲自倒了茶水来喂给乌苔喝。
    乌苔摇头,看着递到唇边的水:“没心思,不想喝。”
    说完,便埋首在他胸膛里了。
    她就是想折腾他,让他知道伺候人的滋味。
    懋王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皱眉,脸色凝重地看着她:“为何不想喝,是没什么胃口?可是哪里不适?要不我给乌苔揉揉腹部?”
    乌苔:“那倒是不必了,我想吃个果子。”
    懋王听此,忙看了看一旁攒盒里,倒是有各样果子,便问:“乌苔想吃哪样?”
    乌苔:“想吃海棠果,不过海棠果也有皮,我不爱吃皮。”
    但是海棠果那么小,显然是不好剥皮的。
    懋王看着那海棠果,略一沉吟,道:“这个倒是有办法。”
    说着,他竟然拿出来一把短刀,那短刀上,刀柄镶嵌了各色珠宝玛瑙,一看便非同寻常。
    懋王看乌苔好奇,解释道:“这是昔日先帝赐我的,我一直随身佩带,并不曾用过。”
    先帝就是高祖皇帝了,也就是大靖开国皇帝,懋王的皇爷爷。
    乌苔便没吭声,想着他真用这个给海棠果削皮?这怎么削?
    正纳闷,就见懋王那修长的手取来一个海棠果,用短刀试量了一番,之后便运刀如飞,隐约中仿佛见到有碎屑四散飞开。
    乌苔顿时看得惊诧不已。
    以至于懋王将那海棠果递到她面前时,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懋王抿着唇,很有些献宝的意思:“你看,一点皮没有了。”
    乌苔:“……”
    确实一点皮没有了。
    他竟然把小小的海棠果削得光滑溜圆,甚至看不到一点点棱角。
    乌苔没见过这种技艺。
    乌苔试探着拿过来,放到口中,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懋王见她吃了,便道:“我再给你削。”
    乌苔:“嗯……”
    乌苔觉得,人的胃口这种东西都是说不好的。
    譬如有一个身份尊贵的懋王这么伺候着自己,用先帝御赐的金刀来为自己削海棠皮,她确实就能食欲大振,就想着多吃。
    毕竟,这是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的。
    第22章 西山行
    懋王将自己的随身佩刀递给了冯涛, 由他略作收拾,那冯涛见那佩刀,忙跪下, 行了大礼, 两手高举过头顶, 这才捧着过去河边清洗。
    待他走到河边, 仔细看那佩刀, 却是心中暗惊。
    一时惊疑不定,忙叫来了旁边的同伴, 两个人仔细观摩, 用手指细细地拂过刀柄, 隐约有黏液, 且有甜味,最后两个人狐疑地面面相觑。
    都猜到了, 但谁也不敢说。
    而乌苔瘫软地靠在懋王胸膛上, 享受着懋王的伺候,心里却在想, 她早晚得报应的。
    不过那又如何,她本就像杂耍的艺人,是走在铁丝上的,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趁着如今还没被戳破一切, 她凭什么不趁机享受一番。
    在那马车的摇晃中,她甚至想着, 也许等她年老齿没, 头发花白时, 她可以给她的子孙夸耀:“这当朝天子, 可是曾经伺候我用过海棠果。”
    她的子孙定是不信,说不得会笑她老糊涂了,她自然也不会辩解,也就是笑笑吧。
    马车才到了西山山根底下,来往的快马已经请来了太医院的大夫,为她过脉,倒是没什么要紧,只是颠簸得有些难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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