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次,戚烟看到胥星河站在他们工作室外,给那些多肉浇水。
    两人的目光不期然撞上,都在犹豫要不要跟对方打个招呼。
    胥星河舔了下唇瓣,在她决定装没看见,转身离开前,主动跟她搭话:“我看它们快枯了,所以帮忙浇了点水。”
    戚烟停步,硬着头皮应他:“谢谢,我会叫它们的主人认真照顾它们的。”
    本来对话到此就该结束,奈何胥星河延续了话题:“其实多肉不难养的……”
    “我知道。”戚烟漫不经心地应,“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她捋了下头发,“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下台阶。
    走出几米,偷瞥一眼沿街店铺的玻璃门,胥星河高瘦的身影仍落在她身后,没有离开,安安静静地给那些植物浇水。
    好像他来,真的只是看不惯这些生灵惨遭虐待。
    戚烟这次出来是见左嘉石的。
    以前得他诸多照拂,两人今后也还在同一个圈子里混,左嘉石这次偶然来一次新都,她理应见见他,做东请他吃顿饭。
    自打剃掉络腮胡后,左嘉石就没再蓄胡须了。
    一张脸干干净净,皮肤出奇的好,要不是身上有大面积的文身,就他这年纪,或许勉强还能跟少年感沾点边。
    一间包厢,除了戚烟跟左嘉石,还有他的助理,以及几个喜好书画收藏的富商巨贾。
    “怎么没把梁紫子叫来?”
    席间,左嘉石问她。
    戚烟边斟茶边说:“她说她要出去买点东西,就没来了。”
    左嘉石笑,接住她递来的茶杯,嫌烫,不急着喝,“不会是听到我的名字,就不来了吧?”
    “我都没提你。”戚烟说,“是你在微博大张旗鼓地说你要来,还cue了我们工作室,她才知道你来新都的。”
    “你们工作室的微博,谁管的?”
    “梁紫子跟裴允儿。”
    “可我看你们的文案,都写得挺好。”左嘉石轻吹茶汤,抿一口,说,“不太像她俩的风格,你们另外请人写文案了?”
    “没有。”
    “那可奇了怪了,”左嘉石打趣道,“她梁紫子要有这文笔,我就不劝她脱离画坛了,哄她进文坛当大家去。”
    戚烟的关注点从来都在画上,没怎么管工作室的杂事,听左嘉石这么说,在好奇心地驱使下,找到xzy工作室的微博,逐条翻阅。
    清一色简短有韵味和记忆点的文案,看也知道不是梁紫子跟裴允儿写的。
    他们的工作室才创建没多久,现在粉丝竟然高达上百万。
    一部分是冲着戚烟来的,一部分是冲着裴允儿这个网红dj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冲着他们工作室的直播和作品来的,最后一部分,是冲着微博文案来的。
    饭局结束,左嘉石拉人去“zany”续摊,戚烟也去。
    还把梁紫子、裴允儿和霍奈给骗了出来。
    梁紫子一见左嘉石,暗骂“晦气”,转身就要离开。
    左嘉石腾地站起来拉住她,“我今儿不跟你提旁的事,也不说你什么,咱俩就和和气气坐这儿喝杯酒,怎样?”
    “你真不是我爸妈派来的?”梁紫子鄙夷地上下打量他。
    “不是!”左嘉石信誓旦旦道。
    梁紫子半信半疑地找位置坐下。
    酒过三巡,昏暗环境都盖不住众人脸上的酡红。
    戚烟抚着裙摆,把左腿叠在右腿上,人已微醺,神志还算清醒,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咬在唇间。
    左嘉石坐在她旁边,跟她聊他当年的创业史,感慨颇多,叹气连连。
    “你也没吃多少苦头好吧?”梁紫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嬉笑着凑到左嘉石另一边坐下,拉扯他的脸皮,“你是不是上年纪了?现在变得这么爱跟人分享经历。”
    提到年龄,梁紫子“啧啧”两声,“你都这岁数了,还不打算结婚啊?”
    “不婚主义,不行?”左嘉石烦躁道,“与其说我,不如说说你将来的打算。”
    “有什么好打算的?”梁紫子无所谓道,“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也能靠卖画养活自己,我是梁紫子啊,注定要越过越好的。”
    左嘉石听笑了,仿佛在说她天真。
    “我打算在京城也开一家画廊。”戚烟说,身体向前倾,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左嘉石,我要抢你生意了。”
    左嘉石也点了一根烟来抽,狂得很:“抢呗,有本事就来抢呗。”
    戚烟笑了,越过他,跟梁紫子说:“紫子,到时候,咱们把画廊开在左嘉石对面,你好好打理,想办法气死他。”
    梁紫子坏笑,抬手比了个漂亮的“ok”。
    “行啊,开在我家对面。”左嘉石兴致很好,随口问她,“把画廊交给她打理什么的,你不亲自来京城看着?”
    戚烟思索两秒,耸了耸肩,没说话。
    “那周越凯怎么办?”左嘉石小声嘀咕。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回去的路上,戚烟问梁紫子,他们工作室那些官方账号是谁在管。
    “我跟裴允儿啊。”她说。
    戚烟纳罕道:“那些文案也是你们写的?有一些视频,风格还挺小清新的,也是你俩拍摄制作的?”
    裴允儿否认:“那不是,那是胥星河做的。”
    戚烟的酒瞬间醒了,“胥星河?”
    梁紫子重重点头:“你不在那会儿,我们想着宣传工作室的事,他刚好过来给我们送吃的。再然后,他就经常过来帮我们的忙。人家学中文的,文案是真写得不错,他的字也好看,跟你有得一拼。油画嘛,也会画一点,还学过摄影和后期……”
    戚烟脚步一顿,停在工作室门口,“那他现在还有帮我们写文案吗?”
    “写啊。其实他写了很多,随便我们挑着用。”裴允儿说。
    霍奈看她们都没有要开门的意思,扶着裴允儿,让她站好,自己掏钥匙开门。
    “以后别再麻烦人家了。”戚烟说。
    看霍奈开了门锁,她推门进去,顺手拍开灯。
    梁紫子的脑子被酒水泡嘛了,不解道:“为什么呀?”
    “周越凯不喜欢。”她说。
    “他吃醋哦?”裴允儿跟上来,一胳膊搭在她肩上。
    戚烟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嗯,他占有欲特别强,特别爱吃醋。”
    闻言,他们三个都在笑。
    “可是,胥星河一直在帮忙,现在突然这么冷漠地拒绝他,他心里会不好受吧?”梁紫子叹了口气。
    戚烟拧眉,面露为难之色。
    裴允儿拍她肩膀,“反正他也没怎么表露迹象,都还不确定是不是真就冲你来的……就当跟他交个朋友呗?我觉得他这人挺好的。”
    梁紫子也说:“要是觉得总让他帮忙不好,咱们也可以给他薪酬嘛。”
    霍奈:“我也觉得。”
    醉意上头,戚烟头昏脑涨,燥意在体内横冲直撞,甩开裴允儿搭在肩上的胳膊,撂一句“随你们吧”就上楼了。
    自此之后,胥星河来他们工作室的次数开始变多。
    先前戚烟还只是在工作室外撞见他而已。现在,她偶尔下楼,不是在一楼的展室遇见他,就是在二楼工作与娱乐并存的区域撞见他。
    每次撞见,都是他率先跟她打招呼,从最开始的腼腆忸怩,到现在已经坦然自若。
    戚烟只是跟他点点头,或者客气疏离地道声“你好”。
    回到三楼属于她的主卧,戚烟把门一锁,手机刚好响了。
    周越凯在两人约定的时间,给她打视频通话。
    她早上起不来,周越凯有起床气。
    偏偏两人之间隔着半个地球的时差。
    后来还是周越凯妥协,决定在他醒后,国内时间大概晚上六七点钟给她打电话或者视频。
    戚烟接通,走到书桌边坐下。
    手机另一头,周越凯开着跑步机在跑步,额头冒着细汗,喘气声从听筒里传出来,一声接一声,还挺色的。
    一见到他,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发现就算是这种死亡角度,他也是第一眼帅哥。
    “怎么不说话?”周越凯问她,调慢了速度,呼吸渐渐缓下来。
    “别停呀。”戚烟找东西撑在手机后面,两手托着下巴,“继续,不要停。”
    周越凯瞥她,拿起矿泉水瓶,拧开瓶盖,边说:“你不对劲。”
    她笑:“你喘得挺好听的,我说真的。”
    “想我了?”他笑得痞坏浪荡,仰头灌了一口水。
    戚烟听着他的吞咽声,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嗯,想死了。”
    瓶子里的水顷刻少了一半,止了渴,他拧上瓶盖,戏谑道:“刚刚乍一听,还以为你说‘痒死了’。”
    戚烟听得脸有点热,也可能是门窗紧闭太久,不够通风,她有些缺氧了。
    她也端起杯子喝水,反驳他:“明明是你不对劲。”
    周越凯从跑步机下来。
    “不跑了?”她问。
    周越凯拿起手机,意味深长道:“等着下次在你身上喘。”
    “下次是指猴年马月?”戚烟看一眼日历,苦恼道,“可后天是我生日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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