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棠总结来说是很好哄的,她身上既没有那些留洋大小姐的高贵作风,定要男人做小伏低来献着殷勤,才肯赏脸给个好面色,好似这样才能彰显出她身为新式女子的尊严与权力来。
    也不像是从满清过渡未彻底的那些遗老福晋格格们,隔着扇屏风说两句,面都没见着倒先脸红了,要是再多说两句,便要摆出一番圣人书来斥责你一句登徒子,不知尊重。
    林映棠这样活泛又不娇气的小姑娘,只要她心里装着你,那便是无论你说什么,她都肯信的。
    于是薛延川便又重新连搂带抱的将林映棠哄去了自己在政府里住过的临时宿舍,抱着她在膝头上好一阵哄,这才勉强算是叫她又信了自己。
    二人正亲亲热热的抱在一起要做些什么,薛延川也翻身压住了她,手往她脖子里的盘扣摸索着,忽的想到了什么,立马从她身上翻身坐了起来。
    林映棠脸上正飞着两团红晕,见他却是坐了起来,疑惑问道:“你要去哪儿?”
    薛延川正穿上了外套,闻言转身将她从窄小的床上扶起来,又替她整好了衣裳,这才说道:“政府里还有点事,我给忘了,这会得赶紧去一趟。”
    林映棠眼神微变,咬着唇不说话了。
    薛延川心里还想着那个在自己公寓里的洋歌女,他得赶紧把人打发走,他如今刚上任,外头报纸记者时常盯着他的动作,难保哪一家不开眼的拍个一两张照片,往报纸上一登,到时候场面才是难看。
    他虽然不怕,但是也架不住那些小报膈应人,若是再由此牵扯出以往的有些事来叫林映棠知道了,那他岂不是要后悔死。
    于是才想着先去解决了那洋歌女再说。
    等穿戴好了往床上一瞧,这才发觉林映棠沉着脸不说话,他伸手去拉她,耐心解释道:“我真的有工作上的事,你要不信,要不跟我一起去瞧?”
    林映棠张唇正要开口,一旁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却忽的响了。
    薛延川伸手接过,将听筒凑到了耳边,便听到那边何建文的声音传了过来。
    “师长!段夫人打过来电话,说有事要跟你聊聊!”
    薛延川眉头一蹙,段南山的老婆以往也总是给他打电话,可不过都是因为他常年跟在段南山身边,正主便想要他盯着点段南山身边的女人,不要叫翻出什么不必要的风浪来。
    可他这都到平城驻军了,段将军还在华南跟荣大帅耗着呢,段夫人又要找他,那便肯定不是因为女人的事儿了。
    难不成,是段将军那边出了事?
    薛延川脸上倏然一冷,应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扭头过去却见林映棠已经穿戴好了,正笑盈盈的望着他,“你要是忙就去忙,我先自个儿回去了。”
    听她这体贴又柔情的话,薛延川心中一暖,随后便对方才自己骗她话,心里涌出一点愧疚来,忙去牵住她的手边往出走,边叮嘱到:“我叫司机送你回去,明天我一忙完就去找你,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我肯定都告诉你。”
    林映棠靠着他的胳膊嗯了一声,进了后车座,又隔着车窗朝他挥挥手。
    薛延川站在台阶上,一直到汽车驶出自己的视线,这才敛去眼底的缱绻温情,快步折身回了政府大楼。
    一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见何建文已经等候在那里,估计也是临时被从哪个女人被窝里刨出来的,以往总是用摩斯打理工整的头发,这会正软塌塌的趴着,半伏在他的办公桌上打着哈欠。
    薛延川一见他,心里便来气,两步上去朝他肩上捣了一拳,何建文哎呦一声坐起,揉着自己胳膊朝薛延川直瞪眼。
    薛延川已是绕到办公桌后坐下了,两腿搭在旁边的椅子上,问道:“说吧,夫人找我什么事?”
    “倒是也没什么,段将军家的小公子不是在南洋上国中嘛,眼下快过年了,南洋那边也早放了假,小公子就给家里拍了电报,说回来的时候想顺路到平城这座古都来玩玩,段太太叫你去接他。”
    “就因为这个?”薛延川眼尾一挑,唇边溢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何建文被他盯的心里有些发毛,骤然又想到自己在那洋歌女身上动的把戏,心里更是突突直跳,连忙从抽屉里翻出香烟来递到薛延川唇边,又赔笑着要去给他点火。
    薛延川叼着香烟凑过去,就在打火机上吸一口,这才抬眼看他,“说吧,这么芝麻大点的事就大晚上把我喊来,你打的什么主意?”
    见何建文正要开口,他又笑着添了一句,“你最好给我好好琢磨个理由出来,要是说不好,我明天就调你去华南战线上,正好段将军缺个先锋。”
    何建文苦笑一声,趴在办公桌上讨饶道:“我是真为了你好,刚才那小戏子正和你闹脾气呢吧,要不是我这一通电话,她肯定不能放你走!我这是顾念咱俩的兄弟情义,特意打电话去救你!”
    “你说谁是戏子呢?”薛延川眉头微拧,语气忽的冷了下来。
    何建文朝自己嘴上虚虚拍了一下,呸呸呸道:“口误了!是咱们小嫂子!我怕影响你们夫妻团结!”
    “呵,怕影响我们夫妻团结,就让洋歌女来搅和我?何建文,得亏你现在没娶老婆,不过你给我等着,你早晚有结婚的一天,到时候我就请七八个脱衣舞女去给你闹洞房,我看看你以后能不能上的了老婆的床!”
    何建文忙连连求饶,他最近正瞧上平城大学的一个女学生,人家家里是书香门第,父亲还是前清公派出去留洋的头一批大学生,很是眼高于顶,向来不屑他们这些从军作伍的大头兵。
    幸好那女学生心里很是崇拜他们这些血气军人,对他是很喜欢的,到时候要是薛延川在里头捉弄,那他才是到手的鸭子要飞了。
    何建文以前总是秉持一个理念,那便是男人是不能结婚的,结了婚前头有老婆盯着,后头有孩子追着,那便是什么身为男人的幸福都享受不到了。
    也幸好他高堂早早故去,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人催着他,这才叫他浪荡到了这个岁数,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比地里的嫩葱冒的都快。
    可眼下,薛延川却未见他再拿以前誓不结婚的那套道理来同他狡辩,只是抿着嘴笑,心中便明白过来。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分明从彼此眼中瞧出一些惺惺相惜的苦闷来,  可这苦闷里又分明是夹杂着几分甜蜜的。
    薛延川吸一口烟,语重心长道:“你是该收收心了,和外面的女人鬼混,看着是享受,可到头来伤的是自己的身子。更何况,人这一辈子,能有个真心喜欢的,两个人坐一块儿哪怕只是吃顿饭,也比和那些场面上的女人睡一起要开心。这个道理我也是才明白。”
    何建文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摸着下颌顿了顿,忽的开口:“这小公子在华北好端端的不和自个儿家里人过年,这个时候跑来平城干什么?”
    “段将军年纪大了,他手里的东西早晚是要给小公子的,可这么些年小公子呆在南洋,部队里他能认识什么人,到时候就算接手,他拿什么来服众?”薛延川冷笑一声。
    “眼下平城还不稳当,前段日子跑了的那伙谭奇伟旧部下没去投靠荣大帅,反倒是正往天津那边流窜,跟过去的人拍电报回来,说他们正在集结一披拥戴荣军的人,想要再整编个部队反攻回来。这小公子这会过来,八成是想着平城有你替他守着,他正好能拿这股叛军练练手,好提前在军中树威望,反正哪怕是败了,也是你来担着。”何建文两手搭在膝头,抬头看向办公桌后面的人。
    薛延川口中的香烟正吸了一半,尾端坠着长长的一串灰,他低头吸一口,将那截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又将余下的半截烟头拧灭在里头,这才起身往出走。
    “他不是要来玩玩吗,那你就带他在平城里好好玩玩,什么戏院窑子的,你爱去的地儿通通带他去一遍,满清在这儿扎根叁百年,别的没有,玩儿的地方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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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剧情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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