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悔恨吗?
    他会痛不欲生吗?
    她这样想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电梯里,却半天忘了按键。
    姐姐,但愿他的痛不是轻描淡写。
    但愿他的痛,足以偿还你的痛。
    默默的,她在心里对韩译萱如是说道。
    Chapter 16
    第二站,大理洱海。
    这是一个盛名在外的旅游地,韩译萱没有来过。
    韩译葵倒是来过,在她刚上大学的那个暑假,跟大学里刚认识的伙伴们一块儿出游,看见了什么风景,吃了什么食物,每天都在家庭群里用照片直播。
    从那时起韩译萱便对洱海这片水域心存向往,她喜欢它的颜色。
    其实她第一站就想来这儿,只不过为了让自己的巴黎游学看上去更像样,骗父母说是从香港机场飞法国的机票更便宜,第一站才落到了香港。
    现在终于她坐在了这片淡水湖边。
    半靠在藤椅上,她慵懒而惬意地晒着傍晚温和的太阳。
    这种感觉很美妙,让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湖水和周边的草木一样生机蓬勃,而不是正在片片枯萎凋零。
    她抬起手机,喀嚓一声,记录下了眼前的湖光山色。
    画面右下角不和谐地出现了半只鞋子。
    噢,对了,现在的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
    丽江是出了名的艳遇之都,离它不算太远的大理,自然也不遑多让。
    眼前这个男人,便是她今天刚认识的。
    两人在一块儿闲逛了一阵子,现下坐在咖啡厅里小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这人长得倒是不如在香港遇见的那个Jack,但胜在身高突出,目测有一米八五,白T恤下面还隐藏着健美的倒三角身材,可谓是赏心悦目。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换了个角度,又拍了一张照片。
    男人不满自己被忽视,出声道:所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放下手机,终于直视他的双眸。
    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名字?她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
    他也笑,我哪里敢给你取名字。
    两人你来我往地就名字的事情推拉了一阵子,男人还是没有套出她的名字,便故意装出挫败的模样,你就取个假名骗骗我也不乐意?
    好吧,我叫韩萱萱。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假名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话音落下她才意识到,很久之前,有段时间周任特别爱这样叫她,大概是刚在一起没多久的事情。
    她不甘示弱,有样学样地叫他周任任。
    韩萱萱,周任任。
    她眼底的笑意顿时褪得一干二净。
    这是真名?面前的男人问。
    信则真,不信则假。她端起玛奇朵喝了一口。
    男人又问,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我又不好奇呀。她将手一摊。
    问了又如何,不问又如何。
    今天相谈甚欢,明日转身陌路。
    以她现在的状态,可不想花心思去照顾闲杂人等的情绪。
    男人脸上闪过了一丝难堪。
    这女人真难搞,他心想。
    不过没关系,漂亮的女人都难搞。
    他正准备再接再厉,没想到眼前的女人突然直起身子,盯着他,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
    从相遇以来,一直都是他在挑起话题,甚至是没话找话。
    眼下她突然主动,他颇感惊喜,什么问题?
    假如你得了绝症,后期病发会很痛苦,你会选择安乐死吗?
    日薄西山,微风不燥,柔雅的轻音乐流淌在咖啡馆里,不远处的游客们都在轻言细语地交谈,没有人大声喧哗,气氛很好。
    这个话题,在这种环境中,显得尤为古怪,尤为格格不入。
    他心想这女人精神可能有一点点不正常。
    可是她很好看,身材也相当不错,他还是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
    让我想想。他佯装思考,过了半晌,给出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答案,应该不会,痛苦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亲身经历才算完整。
    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心底轻嗤一声。
    见她不说话,他问,那你呢?
    会啊。她不假思索,语气轻松中带着点抱怨,不过可惜国内没有安乐死,去国外申请手续又很复杂,还不一定能符合条件,必须得确认没救了。
    她这话说得就像真的去认真了解过安乐死一样,男人想。
    但事实上,韩译萱确实认真考虑并了解过,还跟妹妹讨论过这事儿。
    她那时候也跟现在一样平静,韩译葵却哭得泣不成声。
    她只是单纯想在旅行结束之后,病痛严重起来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其实她在承受疼痛这方面挺胆小的,所以不想化疗,也不想体验病发以后的痛苦。也不知道她这么怕痛的一个人,怎么会爱了周任这么多年。
    但现在她彻底放下了,她再也不会痛了,这样很好。
    她抬眼,面前的男人看上去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决定帮帮他,晚上我们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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