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很郑重,却处处考虑到了他。
    陈媛见他眉眼散开的笑意温柔,觉得他好生没有出息,这么简陋的的生辰宴,也值得他这么高兴?
    可是,陈媛却也情不自禁地眉眼含笑,她推了个锦盒给霍余,才有些呐呐:
    “生辰礼。”
    霍余察觉到她的异样,有些不解,觑了她一眼,才要去打开锦盒,然而刚拿起来,就被公主拦住,只见公主耳垂灼红,眼神飘闪地说:
    “看归看,可哪怕不好看,你也得日日带着。”
    霍余越发生了好奇,拿开公主的手,打开了锦盒,锦盒很长,里面平摆着一条腰带和一个香囊,腰带玄青色打底,边上是金丝线,绣着云纹,针脚细密,哪怕是霍余来看,这条腰带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不如府中绣娘做的华美精致,样式简单,搭色却很好。
    香囊底端绣着个“余”字,一直散着淡淡的梅香,许是浸泡了很久,才会如此,公主偏爱红梅,他因公主也格外喜爱红梅。
    这一件件的生辰礼,许不是顶好精致,却都足够用心,狠狠地撞在了霍余的心上。
    霍余捏紧腰带一角,联想公主的异样,很轻易地猜到这二者出自何人手。
    公主怎么会觉得他会嫌弃?
    霍余长时间垂眸不说话,陈媛等急了,恼得推了推他:“你不说话作甚?”
    她睁圆了眼眸,霍余敢说不好看,就甭想要生辰礼了!
    霍余一点点收紧手心,半晌,才低声长吁了一口气,陈媛怔住,因为霍余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霍余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最终只化为了一句:
    “谢谢公主,我很喜欢。”
    很喜欢,喜欢到心中情绪不断汹涌,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将公主禁锢在怀中。
    但不可以,他该敬重她,将一切都等到大婚那日。
    还好,很快了。
    陈媛指尖轻颤,她想说,当初霍余也曾亲自雕刻了木簪送给她做生辰礼,她只是还礼罢了。
    可陈媛最终没有说,她伏在霍余肩膀上,心知肚明,她的确是想要给霍余一个惊喜罢了。
    甚至,在霍余打开锦盒前,尚存着一丝紧张。
    *********
    翌日,霍余就迫不及待地用上了腰带和香囊,萧果进来时,视线就下移,霍余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脊背,状似不经意道:
    “我今日可有什么不同?”
    萧果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霍余,皱眉思索很久,才眼睛一亮:“有!”
    霍余轻挑眉梢,今日萧果倒是开窍了?
    萧果很肯定地说:“主子今日就像南苑那只开屏的孔雀。”
    将炫耀几乎都写在了脸上,虽然萧果不知道主子在炫耀些什么。
    霍余唇角幅度顿时抹平,道:“继续抄书。”
    萧果茫然。
    他又说错话了吗?
    霍余面无表情地越过萧果离开。
    早朝后,霍余如往常一般去了御书房,但今日,他似乎脚底生虫,不断地在御书房中走来走去,陈儋皱眉看他:
    “你身上长虱子了?”
    霍余不搭理他,只在腰部抵到桌子时,立即擦了擦腰带。
    陈儋无语:“什么宝贝腰带,碰都碰不得。”
    霍余不着痕迹地站直了身子,仿若很淡定道:
    “嗯,只是公主亲手给臣做的腰带。”
    陈儋听得牙酸:“每年朕的生辰,小妹都会给朕亲自编一个玉穗,看来明年要让小妹换个生辰礼了。”
    霍余顿时收敛,不炫耀了。
    陈儋呵呵,想要炫耀,也不看看对象是谁?
    作者有话说:
    陈儋:跟谁俩呢?
    【好惨的小霍】
    第103章
    陈媛并不知道霍余干的事,成亲之日近在眼前,她根本没有心思关注旁事。
    等到了八月初一那日,天还未亮,陈媛只觉得自己刚闭眼,就被盼秋叫醒,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可盼秋却是一夜未睡,将床幔拉开:
    “公主快醒醒,嬷嬷都来了。”
    饶是盼秋如何说,陈媛也是困恹恹地,连旁人行礼都懒得说起身,迷迷糊糊地沐浴,盼秋等人布置房间,也未曾引起她一记眼神。
    天际刚飘了一丝白光,她就已经被洗得白白净净,如刚剥了壳的鸡蛋,身上似还擦了香膏,她听见嬷嬷道了声:“老奴伺候了那么多人,公主这一身肌肤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得天独厚。”
    陈媛听得没甚心思,毕竟,就算给嬷嬷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一句自己的不好。
    而且,她曾得寒症,夏日无论多炎热,都不会出一滴汗,婢女精心伺候着,用得东西皆是天底下顶好的物件,又怎么可能不好?
    等被扶起来穿上礼服,一层又一层地,腰带束紧,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被按在梳妆台前时,陈媛从铜镜中觑见了沙漏,顿时起床气连同不舒服一同泄了出来,撑额烦躁:
    “这才刚到卯时,为何这么早?”
    那日凤玲大婚,她辰时刚去,也赶上了添妆,为何轮到她大婚这日,就要这么早起来准备?
    全福嬷嬷忙忙拘谨地收回手,盼秋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公主,才和全福嬷嬷笑得和气:
    “嬷嬷别在意,继续就是。”
    全福嬷嬷稍显惊讶,公主跋扈的名声一直在外,盼秋姑娘倒是一点不怵公主,还能替公主作主?她小心地看了眼公主,就发现公主根本没有反驳盼秋姑娘的话。
    全福嬷嬷心中道了声奇。
    盼秋瞧出公主浑身的不乐意,压低了声哄她:“知晓公主平日睡得多,奴婢已经晚叫公主了,这大婚繁文缛节甚多,每一个步骤都要踩在吉时上,公主快别生气了。”
    “今日可是公主的大喜之日,万万不得生气的。”
    陈媛知晓她说得对,可她困恹恹得不舒服,不由得闹性子:“那就让霍余等着。”
    看似埋怨,实则不过在撒娇诉苦。
    盼秋替霍大人叹了声可怜,然后退到一旁不搭理公主了,公主明事理,只要和她说清楚了,即使她不耐,也不会为难旁人。
    等凤玲赶来时,就见陈媛闷着一张小脸,顿时惊讶地扑哧笑出了声:
    “呦,谁招惹我们公主不高兴了?”
    陈媛徐徐斜眸睨了她一眼,饶余了一室的风情,凤玲当即捏帕捧心,倒抽了口气道:“你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凤玲羡慕地绕着公主左瞧右看,往日就觉得公主生得绝色,今日一身礼服衬着,越发不得了,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含羞弄怯本不该用在公主身上,可她眼尾的那一抹红,当真称得上余媚万分。
    陈媛被她弄得有些糊涂,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作甚这么看我?”
    凤玲酸酸地说:“公主生得这般好看,当真是便宜霍余了。”
    往日那般亲近的人忽然说这话,陈媛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今日柳如棠和刘芊妤也同样来了,是陈媛特意嘱咐盼秋给二人送的请帖。
    刘芊妤收到请帖时,格外错愕。
    她万不曾想到,公主府除了给府中送请帖时,会额外给了她一份请帖,而且言明,请刘姑娘那日务必到场。
    自围场狩猎一事后,刘芊妤在长安城的处境就十分尴尬,她是府中嫡女,可她膝下仍有胞妹,她和胞妹感情倒是不错,可总有些人爱看热闹。
    哪怕刘芊妤已经很少出府,甚至不参加一些宴会,但那些流言蜚语仍然会被她们拿来笑话她胞妹。
    偶尔她胞妹会被气哭,时间一长,娘亲也不由得埋怨,她当初怎么做出那些事?
    刘芊妤在府中不由得越发沉寂了些。
    直到长公主的一封请帖,才打破了这些尴尬,刘芊妤站在室内笑时,心中对公主不知生了多少感激,糊涂事的确是她做下的,甚至,她也未曾帮到公主,只能尽些微薄之力。
    可即使如此,公主仍将她记在了心上。
    这世道就是如此,只要公主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她的处境瞬间转变。
    公主大婚,是不用前往国公府的,霍国公和霍夫人都已经前往皇宫,霍余早两日就回了太尉府,今日会由霍余来接公主,然后一同进宫,当着圣上面结礼。
    所以,等霍余好不容易越过公主府大门,就听见室内传来一阵笑声,然后就见殿门亦然被拦住。
    当年总缠着公主的京兆尹之子顾泽钧,就堵在门口,高高地一声:
    “呦,新郎官来了!”
    室内刹那噤声,全部转头朝殿门看去,陈媛也呐呐地转身,她赧得耳垂通红,外间热热闹闹得吵个不停,直到这时,陈媛才有了一丝她要成亲的真切感。
    凤玲耳听八方,听出外间是容子枫在让霍余对词,不由得道:
    “容家这位嫡子,倒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
    陈媛当然知晓,而且皇兄早就有意让容子枫入仕,相较于容贵妃想象中的一步登天,容子枫也算得偿所愿。
    全福嬷嬷任由这群尊贵的主子谈话,肆意讨论外间的男子。
    这种事放在其余府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谁家女子敢这么议论外男,还要不要名声了?
    但这间屋子中,几乎都是长安内最贵重的女子,能被她们提到的男子,也可称得上一声荣幸了。
    等一个她们说话的空荡,全福嬷嬷终于插得进话:
    “驸马快进来了,公主可以盖盖头了。”
    绣娘精心绣出的红盖头,上面鸾凤傲于天,金丝缠绕,无一不精致,陈媛只觉得眼前一黑,又等了片刻,才终于等到一阵脚步声。
    黑暗中,感触越发明显,她能很清楚地听出霍余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迈近,离她越来越近,然后,她心跳声越来越响,如擂鼓般几乎要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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