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渭沉默了一会儿,平复情绪以后,笑了笑:“不劳烦二妹,既然陆黎选择你,肯定有他的道理,虽然我们都不太清楚。嗯……家人也都觉得这是最好的局面。你的小竹马也一定能理解你的选择,相信你以后会幸福的。”
    “借大姐吉言。”时冉垂下眼睛,笑了。
    当吴彻不能成为时渭让她难受的武器,再看这一切,真是太过可笑。
    “父亲还有话想告诫我吗?”时冉歪着头,笑着问。
    时百亿气得抿起了嘴,没说一个字。
    “大姐呢?”
    “早睡,二妹,明天下午有朋友来家里玩,要有十足的精神去迎接才好。”时渭脸上也带着笑容,但说不出来的僵硬,眼睛也不敢看她。
    时冉上楼,从二楼楼梯角落那里把时谣拎回房间。
    时谣原地表演了半个小时的欢呼雀跃,怎么也不肯坐下待会儿:“二姐你太厉害了!你简直是我的偶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姐吃瘪,你看到她的脸色吗,青一阵白一阵的,我都替她辛苦。”
    时冉揉揉她的头发,从柜子里拿出来之前去旅行时买回来的小铃铛。
    她几乎没什么印象了,是车祸那天,无数细节从脑海里闪过,有那么一秒的记忆,是时谣提起很喜欢这个铃铛,想要别在书包上,背着去上学。
    但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时冉也并不确定。
    盒子递到时谣手上,打开的一瞬,就是一声兴奋的欢呼。
    “二姐,我爱死你了!我随口说的你就送给我!”时谣一下子把她扑倒,“我真是!备受二姐宠爱!”
    时冉揉揉她的头发,笑了。
    俩人只说了几句话,时冉的手机就开始“嗡嗡”作响。
    吴彻已经打过三个电话,手机在房间里,她一直没有接到。
    时谣把铃铛抱在怀里,默默退出房间,小声地:“二姐你好好跟吴彻哥哥说悄悄话,我不打扰你们啦。”
    说完,立刻关门跑走。
    时冉拿起手机的时候,吴彻已经挂掉了。等她洗完澡,准备去睡觉的时候,密密的消息已经挤满了整个屏幕。
    吴彻:“我……这件事现在对我来说还很有难度,我想让你看到我的决心,可是出于很多原因,我不能和你去偷偷结婚。”
    吴彻:“你也知道,我想让时叔叔看得起我,然后再风光地娶你进门。现在……还不是时候。”
    吴彻:“……你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吴彻:“或许是你把事情想严重了,陆黎的目标不可能是你,你们根本都不认识。你再等等,过一段时间,可能他新鲜劲儿过了,就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
    ……
    时冉不再看下去,一键清空所有,关掉手机,躺上床睡觉。
    她已经和吴彻说过她最后的决定,像之前那次一样。区别只是那一次,尽管吴彻没来,尽管她从早等到晚,对方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还是选择了理解和原谅,而这一次,她不会了。
    太过疲惫,躺上床,时冉就睡着了,是第一次梦到陆黎,还是一件真实发生的事情。
    举行婚礼那天,交换戒指,新郎新娘互诉真情,她无话可说,木偶一般的站着,陆黎手足无措地盯了她许久,确定她真的不准备说任何话,陆黎自己一个人默默地重复着证婚人的话,“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他也是真的……做到了。
    梦里陆黎说完,时冉就醒了。
    睁开眼睛的下一秒,闹钟响起,时冉洗漱出门。
    打了出租车,绕着城市边缘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时间差不多,时冉让司机停在了民政局附近的一个商场门口。
    ……
    陆黎做了一夜噩梦,早上起来看到手机上时渭发来的信息,心凉到不行。
    那一天,时冉在民政局门口等了吴彻多久,他就在远处看了多久。
    一切重来,这件事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时渭特意来通知他,有件关于时冉的大事需要他去阻止。
    同样的,这一次,陆黎也欣然应约。
    他本不想跟时渭产生任何牵扯,上一次他同意和时渭见面,是要直截了当地告诉时渭,他的目标,从头至尾,都只有时冉一个人,她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能被任何人替代。
    而这一次……陆黎闭上眼睛,一命换一命,大概是可以算作恩怨相抵。可他偏不是个好人,时冉受过的苦,他要一万倍的还给这个女人。
    第7章
    如约准时出现在了时渭说好的地方,陆黎车子刚停下,就从后视镜看见时渭在快步朝自己走过来。
    车窗被轻轻叩着,陆黎心乱如麻,懒得理她。
    时冉本该出现的那个位置,空无一人,如果不是他来得过早,民政局还没开始办公,他一定会发疯一样地冲过去,把时冉绑走。
    时渭依然没有放弃,不急不躁地慢慢敲着,陆黎按下车窗,看着面前浓妆艳抹的女人,挑眉以示不解。
    时渭余光瞥过后视镜,风没有把自己的头发吹乱,口红也没有蹭到牙齿上,此时的她,很美丽并且妆容得体,再三确定后,才笑容满面地:“陆总,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坐上车跟你讲一下具体发生了什么。”
    陆黎单手托腮,想了好一会儿,才遗憾地摇摇头:“时渭小姐,你自己没有车?”
    时渭没想到陆黎会这样说话,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没注意到,惹了他反感,于是赶紧轻轻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她本来出门必喷香水,但是因为知道陆黎香水过敏,所以竭力避免了任何可能沾染的香味,可还是担心。
    “陆总好幽默,”对自己的“无香”非常肯定,时渭温柔地笑着,“时候还早,想请陆总喝杯咖啡,不知道陆总是否赏脸。”
    “我咖啡过敏。”陆黎眼睛盯着那个地方,看也没看时渭,“你约我出来,要说什么事情,就这样说也无妨。”
    时渭彻底愣了。
    此时此刻,就算她再怎么想说只是她不小心碰到了陆黎排斥的点,也不能欺骗自己。
    咖啡过敏?大概香水过敏也是随口说的,为的,不过是让她难堪。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陆黎刚要按上车窗,时渭一下子扒在了窗子上,竭力阻止这个会话窗口关闭:“陆总,你今天会来赴我的约,全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明白的。时冉现在还有些执迷不悟,或许我是最能帮你扭转局面,真正得到她的心的人。”
    “哦?”陆黎笑,“对时家三姐妹感情好的事情早有耳闻,这么看来,时渭小姐是真的关心妹妹的终身大事。”
    时渭听出话里晦暗不明的意味,但她怎么也不懂,陆黎究竟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客气,她从来没遇到过一个男人不喜欢她,就算是时冉的青梅竹马吴彻,目光也会在她身上流连,只要她勾勾手指,一定会流着口水跟过来。
    可是陆黎,天之骄子,对她无动于衷也就算了,对时冉格外青睐是什么情况?
    “毕竟是亲妹妹,作为长姐,她们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今天为了来见陆黎,她穿了十厘米的高跟鞋和短裙,到现在,她已经在车门外站了将近二十分钟,腿都有些打弯儿了。
    “嗯,如果我见到时冉,一定帮你把心意转告给她。”
    时渭深呼吸平复着情绪,正要再说点什么,抬手捋头发的瞬间,车窗就在她面前慢慢关上。时渭攥起拳头,又慢慢松开,再次轻轻叩起车窗来。
    陆黎头枕着手臂,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他没有看到时冉,却看到了本来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吴彻。
    他绝不可能让时冉嫁给这种东西。
    打开车门,快步往吴彻所在的方向走着,时渭看到他下车,赶紧跟上:“昨晚我二妹被鬼迷心窍,想要跟小男友偷偷领证,她还不知道你的想法,只是一时想不开,陆总你千万不要生她的气。”
    陆黎现在没心情理她,只是大步地走着。
    时渭表面看起来紧张慌乱,其实心里一直在暗暗使劲。
    本来吴彻是坚决不会答应时冉的提议的,为了促成今天这一幕,她昨晚特意给吴彻打了电话,告知他时冉的决心和陆黎的目的,使劲浑身解数,终于将吴彻说动。
    如果今天陆黎看到时冉和吴彻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今天时冉和吴彻领了证,陆黎会是什么心情?
    虽然她根本不相信陆黎是真心喜欢时冉,就算是真心喜欢,他是能在大厅里当众强行拆散这对小恋人,还是逼时冉离婚再嫁给他?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一场好戏。
    虽然不能让她泄恨,也是一点补偿。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她所想,她那明明早早就打车出门的好妹妹,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
    时冉很少逛街,因为懒惰,恨不得买点蔬菜都要找跑腿,可是今天却逛了两个多小时,当然也收获颇丰。
    看着时间差不多,时冉就打车回了家。
    她那粗糙的生日宴过后,时百亿就做主安排了聚会,邀请陆黎和他的一些朋友来家里做客,不同于昨天那样正式的派对,今天不过是场草坪野餐类的轻松聚餐,意在给她和陆黎制造机会相处。
    时冉不知道这天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当时的她,在民政局门口一边吹着冷风,一边打了一天无人接听的电话。
    可能就跟……此时此刻吴彻的境遇一样?
    她猜到时渭会搞事,尤其是她和陆黎跳了舞以后,时渭一定很难受,搞不好真的能说服吴彻去和她领证,再制造一个被陆黎抓到的现场,以此搞砸她身边的所有关系。
    可惜时渭不知道,不管吴彻这次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不会去。
    今天不过是把吴彻曾经带给她的,毫不偷工减料的还回去而已。
    不言不语地忍耐,然后佯装无疾而终,那不是她的爱情观,喜欢时给了他全部的信任,不爱了也要全部收回。她受过的伤害,怎么好不让对方体会一下?
    看着时间差不多,时百亿要去联系陆黎,时冉也好心地给她那正在瞎忙活的姐姐打了个电话。
    时渭正在专注地给陆黎的情绪再加点码,手机响起来,本来不想接,可是有点不巧的是,陆黎的手机同步响起,陆黎接了电话,时渭也只能掏出手机来佯装自己也很忙。
    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电话是她本该出现在这里的妹妹打来的?!
    努力不在陆黎面前表达愤怒,努力克制着颤抖的手,时渭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喂,怎么了?”
    另一头,时冉的声音轻松平静:“大姐,今天家里有聚餐,你昨天特意好心提醒我的,难道你自己竟然忘记了?”
    “你……在家里?”
    “是的,从早上起床就在帮忙准备了。”
    听到时冉的话,时渭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知道是风的缘故,还是什么,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浑身上下只觉得冷。
    为什么时冉没有来!?
    不同于她的难受,接到电话的陆黎,确定聚餐照常,确定时冉一直在家,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消而散。
    一样的开头,不一样的结尾。
    望着远处站着的焦急身影,陆黎转身就走。他想立刻见到时冉,想看看她的改变,他甚至觉得,他一直渴望的,有可能有希望了。
    时渭反应过来,也快速跟上,想在陆黎到她家之前,先解释一下今天的情况。现在的一切串联起来,时冉没有出现,陆黎一定会以为她在骗人,从而厌恶她的。
    可是陆黎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上车,在她面前绝尘而去。
    时渭打了车,坐上后座,一路将手指抠出血来,她的好妹妹,耍了她,让她在吴彻面前变成一个骗子不说,还让陆黎讨厌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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