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暮看了一会儿,起身来到沈默身后,伸手几乎将他环抱住一般,双手从他的身侧伸到前面,握住了他的手,帮他用力往铁片凹槽处卡另一片铁片。
    鼻息间一时全是凛暮身上的淡香,也不知道凛暮身上的香味是如何来的,有些像檀香,又比檀香清淡很多。
    沈默一时神飞天外,当一声轻微的铁片碰撞时的清脆声音响起,沈默才回神,发现凛暮已经帮他装好了一朵小铁花。
    好了,这样卡进去,要用巧劲,会了吗?
    沈默想了想摇头,耳朵却忍不住红了。
    凛暮在他耳边轻笑:只帮你这一次,你再自己试试。
    说完便从沈默身后撤离了,另一个人的呼吸、温度离开,沈默竟突然生出了些许落寞之感。
    凛暮坐到一旁后就不再说话,沈默拿着几片精致的铁花瓣慢慢弄着,几下下来不是太紧就是太松,等他终于做出来一朵模样好看、松紧合适的铁花时,一抬头却发现凛暮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凛暮?
    凛暮未动,沈默放下手里的小铁花,起身凑近,是睡着了吗?
    凑近了就能看到凛暮的睫毛浓黑一片,似乎比沈默的还要长,唇角就是睡着时也是勾着的,仿佛在轻笑一般。
    沈默看着看着,目光落在了沈默的薄唇上,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慢慢的低下头,直到两个人的呼吸交融,沈默面颊控制不住的绯红,他闭上了眼睛,唇瓣轻轻落在了凛暮的唇角。
    两唇相碰的感觉很奇异,嘴唇像碰触在了一片柔软的绸缎上,让沈默久久忘记起身。
    本闭着眼睛的凛暮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脸献祭一般闭着眼睛的沈默,眸中一片复杂,最终又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切沈默并不知道,他只是半响才慢慢起身,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如同个感染了风寒高烧的病人,浑身没有哪处不热,没有哪处不酸软,他看了看仍旧闭目靠在椅子上的凛暮,手浮在桌案上,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雕刻粗糙的小木马,沈默连忙看向凛暮,见他仍旧闭着眼睛才松口气。
    他慌忙扶起小木马,隐约看到木马下面似乎有字,便凑近看了一眼:
    七月初七,赠予烨儿。
    沈默一愣,一时只觉得烨儿这个名字似乎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
    他摆好木马,还是悄悄推开门离开了,像个落荒而逃的胆小鬼。
    他脑海一时很乱,不过是一个只有他单方面投入的亲吻,竟让他慌张至此。
    一路回了窥极殿,直到站在了三楼的占星台,微风吹过,面上的红晕才消散一些。
    而千机殿里,沈默一离开,凛暮便睁开眼睛,看向那个被沈默撞倒又摆正的木马,起身拿过来,手指在上面慢慢摩擦,似乎极为珍惜,看着小木马的眼神也颇为怀念。
    这木马制作粗糙,年头久远,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做的玩具。
    沈默此次乖觉了,或许是自认为干了相当大胆的事情,不好意思,便两日没有再出窥极殿。
    这两日里,他又回到了曾经那般看书、学算卦系统中的占星术的日子。
    只是如今他背部与双手的伤口开始长合,日日都十分瘙痒,叫他白日、夜里都难受不已。
    这一夜里,沈默再次尝试占星失败后,下了占星台,回到卧房,趴在床上,只觉得背后瘙痒难耐,手时不时忍不住的在后背轻轻碰一碰,伤口已经结痂,他再用力些,怕是要将那些痂扣下来不可。
    窗扇一声轻响,沈默一惊,立刻看去,却是凛暮从木窗翻身进来。
    凛暮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来他这窥极殿翻窗了,倒是叫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凛暮一进来就看到沈默趴在床上,手背在身后动来动去,就知道了原委。
    伤口很痒?
    沈默抿着唇点了点头,他视线从凛暮说话的嘴唇假装不经意的划过,耳朵不自觉的有点发红。
    凛暮来到床边,借着昏黄的烛火,拿出一个碧绿的圆胖瓷瓶递给沈默,给你送药,用这瓶药每日涂在伤口上,就不会那么瘙痒了。
    说着把药瓶放在沈默手中,竟是就想起身离开了。
    沈默一时情急,一把伸手揪住了凛暮的衣角,道:我够不到,你帮我擦吧?
    凛暮顿住,回头目光在沈默脸上细细搜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好。
    说着便示意沈默:脱衣服。
    沈默耳尖的红晕慢慢蔓延,染上了整段白玉般的脖颈,他怔怔的问道:脱衣服?
    凛暮见他脖颈耳朵红的像一片暖玉,挑眉:不脱衣服如何擦药?
    沈默一愣,爬起来,双手放在腰间系带,半响,才缓缓解开系带,慢慢打开衣襟。
    对襟慢慢在主人的手下打开,沈默此时只着寝衣,内里什么都没穿,这寝衣就像是一道门,关着内里的无限风光。
    此时门开了,便将什么都暴露了出来。
    沈默年少,还偏显羸弱的肩膀便暴露出来。
    他如今不只是脖颈、耳朵发红,就连脸颊肩膀胸膛也一片红晕。
    他慢慢的趴回了床上,寝衣堆在腰间,露出莹润的后背。
    本该是一片美景,但此时一道贯穿后背,从左肩到右腰的刀伤横列其上,看起来有些碍眼。
    凛暮眼帘微垂,烛火下睫毛在脸上打上了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眼睛里的神情,当然沈默此时正趴在床上,脸颊埋在手臂里,也不敢看。
    凛暮打开碧绿的瓷瓶,一股好闻的药草香传来,他指尖从宽阔圆胖的瓶口内挑出一坨淡绿的药膏,慢慢靠近,将药膏抹在了沈默的伤口上,然后慢慢推开。
    后背突然接触到冰凉的药膏,沈默忍不住颤了一下,随即药膏又被温热的指尖慢慢推开变热,那种感觉太过奇怪,奇怪道沈默浑身发热、酸软不已。
    而凛暮却仿佛在做什么大事一般,神情专注,一点点的将药膏涂抹在沈默的伤口上,慢慢推开,直到整道伤口都被碧绿的药膏覆盖,凛暮却仿佛出神了一般并未停下。
    沾染了药膏的指尖慢慢顺着伤口尾端轻轻下滑,停在了因趴卧而凹陷突出的腰眼上。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沈默浑身一震,更是不敢把脸颊从手臂里抬起来了。
    凛暮一愣,立刻收回手,把药膏放到桌上。
    好了,后背的伤口涂完了,手上的你自己涂吧。
    说着便飞身离开。
    沈默仍旧趴在那里,直到凛暮带给他的热度慢慢消散,他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有些恍惚的小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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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沈默是无法在窥极殿老实呆着养伤的, 等伤口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出了帝宫。
    此时的九重氛围有些低迷, 虽街市仍旧人声鼎沸, 但那些角落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百姓,偶尔露出的恐慌神情, 沈默便知道榆溪城的事还是传了出来。
    如此巨大的死亡,并且榆溪城离九重并不远, 已经无法控制消息并压下去了。
    他来到他初时来到此地时摆摊的地方, 见到那个倒在地上的破桌子时,有种放松的感觉,沈默把桌子扶起来, 将地上破烂的算命幡又立了起来, 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便放在了一旁, 他竟是又回到街市来摆摊算卦了。
    奈何如今九重人心惶惶, 没人有闲心来沈默这里卜算一卦, 他就这么在街角枯坐了半天,还是一卦未算。
    直到快午时, 他已经打算就此收摊回帝宫了, 眼前坐下了一人。
    此人一身黑衣, 深黑的斗笠遮脸, 也不说话,直接把手放在了沈默面前。
    沈默递给他豪素,他不接, 仍旧伸着手摊开放在桌子上。
    沈默眯了眯眼睛,慢慢的碰触此人的手心纹路。
    不消片刻,沈默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句,大奸大恶,天诛之人。
    沈默立刻死死扣住此人手腕,眸中狠厉,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在水生和昆潇的记忆中,都有那么一个黑衣人,最终让他们犯下了自毁般的错事!
    虽入神中的黑衣人与眼前之人穿着不同,但大奸大恶,天诛之人。这样的卦象,不是普通人会有的。
    那黑衣人被沈默扣住了手腕也不恼,哑声笑了一声,随即手腕一转,生生带着沈默的手腕转了半圈,只听一声骨骼脆响,沈默的手腕就被他硬生生扭转到脱臼。
    随即那黑衣人松手,似乎是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飞身离开。
    沈默当即想追,被算命幡绊了一下,手腕剧痛,额角刹那间便冷汗涔涔,他冷静下来,明白就算他追上去也无济于事,便握着剧痛的手腕,咬紧牙往帝宫赶去。
    许是他最近受的伤多了,忍痛的能力也越来越强。
    等他到了帝宫前,却看到往日里一直肃穆戒严的帝宫门口,正有几人发生争执。
    你个杂种!你别以为你发达了,就可以和我们断绝关系!
    一个被侍卫们压在地上的人嘶吼着,似乎十分愤怒。
    沈默定睛一看,那个背手而立一身官袍之人竟然是陈珩之,只见他白面团似的脸上风光一片,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人,面上好不快意。
    只见陈珩之笑呵呵的说道:断绝关系?自我娘亲去世后,你们一家待我如何你心里清楚,此次殿试若不是我忍耐力惊人,定是被你们害的无源状元之位!你们以前不是一直要同我断绝关系吗?怕我要回我娘亲的嫁妆铺子吗?好啊,我们就断绝关系,但是我娘亲留下的铺子,你们一个都别想得到!
    你!你!你为官不仁!欺压百姓!
    沈默看着那小小年纪却背着手已经一副官老爷做派的陈珩之,并未上前,而是悄悄绕过他们进了帝宫,他以前曾猜测到过陈珩之应当与自己的家人关系不恰,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如今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
    进了帝宫,他立刻去了正罡阁处理脱臼的手腕,那黑衣人似乎没下死手,不然他的手腕不会仅仅是脱臼这么简单了。
    处理好手腕,拎着正罡阁开的药剂,他便直奔光烬殿而去。
    凛暮对榆溪城灭城与槐树村灭村等事向来兴趣缺缺,宿源欢又不见踪影,闻璞看起来就不像能够关心这些事情的人,说他烂好心也罢,那么多人在他眼前惨死,那样的场景,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如今,他唯一能求助的,便只有当今帝君战!
    如若连当今帝君都不关心自己的子民,那这国家当亡!
    帝君此时正在光烬殿书房内,并不难找,也并未阻拦沈默的觐见。
    一进帝君书房,便看到在桌案后看奏折的帝君,仍旧是一身玄袍加身,面具覆脸不辨喜怒。
    沈默一进来,帝君就抬头看来,目光在他如今绑着夹板的手腕转了一圈后又收回去了。
    沈默看向帝君身后,曾经挂着的那副无脸孩童的画像已经被收起来了。
    此次帝君倒是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先晾着沈默片刻,而是先开口问道:你有何事?
    沈默斟酌词句,道:我于今日街市见到了疑似教唆槐树村水生、昆国公主昆潇作恶之人此人前来卜卦,得大奸大恶,天诛之命的卦象,如果没有意外,那恶人应当就是此人。
    沈默话落,帝君的目光停在了沈默的脸上,像是在打量沈默,许久才收回视线,拿起下一本奏折翻看,是吗,本君知道了。
    沈默眉头轻皱,帝君这幅不痛不痒的样子让他心绪难平,他忍不住又开口:槐树村数百人命,榆溪城十二万三千人命!皆因此人而亡!帝君为何这般无关痛痒?
    帝君战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看向沈默目光冷沉,本君可有命你调查此人?
    沈默:并未。
    帝君:那么你又是如何做的?
    沈默:此乃关乎战天国数万万子民的大事!
    帝君拿过身旁雕龙金纹手杖,站起来,慢慢走到沈默身边,微微垂头,在沈默耳边轻轻开口,语含冷霜:你若想活得久一点,就不要多管闲事,回你的窥极殿去。
    沈默瞳孔骤缩,当今帝君此话何意?
    是不是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沈默握着脱臼的手腕,慢慢往窥极殿走去。
    这些人,这个战天国,这个朝堂,似乎没人对那些百姓的命在意过,十二万三千人,那是何等庞大的数量!
    那是何等恐怖的尸山血海,就连焚烧,也一直烧了三天三夜。
    沈默一时又有些恍惚,他指尖划过豪素冰凉的笔身,探进脑海中的算卦系统,你所说的来不及了到底是何事?让我来这异古时代,又是为何
    算卦系统仍旧毫无反应。
    回了窥极殿,沈默脚步一转,又去了窥极殿的书房。
    窥极殿书房一直有记载历代王室星象变化的载册,只不过曾经他从没在意过,今天却想要去看看。
    那些载册就摆在书房一角,虽不显眼,但也并不难找。
    他一本本翻过,终于找到了前朝的记载,前朝皇子一共八人,如今七人毙命一人失踪,毙命七人均是由当今帝君战动的手。
    沈默继续往前翻,终于看到了一句:
    八皇子赵焕生于启明一零七年三月二十八,出生时天降祥瑞,霞云满天,帝君大悦,窥极殿批此子乃帝王明君之象,遂帝君大悦,授此子为当朝太子,当朝国师慧妃敏慧避嫌,退位国师,让位于同族之人。
    启明一一二年七月初七,天降厄星坠于慧妃所居辰暮殿,同天同时,辰暮殿诞生一子,生身不详,被辰暮殿慧妃力排众议收为义子。
    同年天慕国大旱后大涝,民不聊生,窥极殿批太子灾星伴身,祥瑞坠地,命格大改,亡国之君。
    帝君大怒,革其太子之位。
    启明一一八年,昆国进犯,天慕国边战边败,最终败后求和,于启明一一九年送一质子前去昆国。质子为八皇子赵焕。同年慧妃失踪。
    启明一二零年,星象大乱,质子赵焕失踪,朝堂一时混乱一片,七子争位。
    启明一二一年,一人横空出世,毙天慕国帝君血溅朝堂,屠尽七子,同年改国号为战天,年号为辰暮。
    沈默死死盯着眼前发黄的一页书册,他想起来在千机殿的木马上看到的那个名字出自哪里了。
    烨儿
    沈默入神的那名男童便叫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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