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不知道是这么一个故事,如果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去问江迟寒,不会揭开他的伤口,也不会让他因为回忆痛苦成这般模样,
    “迟寒……”
    “嗯?”
    程然突然倾身向前亲了他一口,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亲,然后整个人又缩回到了被子里,把头埋在被子里闷声说道:“对不起。”
    江迟寒也没有特别的伤感,也许是尼古丁压制住了内心杂乱的情绪,又或许是日子过得太久的缘故,以前江迟寒觉得,他肯定做不到把这种事情亲口说出来,因为太沉重太压抑了,可现在说出来之后,他心里那个大石头,稍稍有些落地了。
    他把电脑放到了一旁,然后也钻进了被子,看着把头埋在被子里的程然,隔着被子伸手把他搂在了怀里:“让我抱一会吧。”
    不需要什么安慰,只想要一个拥抱,这样可能会好受一些,至少肯定比现在好受。
    程然把头靠在江迟寒的胸口前,听着男人的平稳的心跳,就这么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奇怪,只要江迟寒在自己身边,心里意外的平静。
    江迟寒看了一眼时间,一场故事讲的太久,都没发现现在已经到了深夜。
    想起程然不喝牛奶睡不了觉,江迟寒刚想问问程然要不要喝牛奶,却发现他已经躺在自己怀里睡熟了。
    人对于跟自己有着相同处境的人,往往会心存一点不平等的偏爱,程然身上散发出来的同类气息,就是让江迟寒忍不住去靠近他。
    花钱把程然买到自己身边,现在看看也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
    江迟寒之前承诺跟程然一起去农村,他倒也没拖,工作稍稍松了点之后,江迟寒就让慰鸣收拾了衣服,几个人正式准备下乡了。
    不过江迟寒就是这种人,程然不是不知道,之前江迟寒承诺带他出国玩,趁着程然睡觉的空当就把他运出了国外,相比于江处崖的满嘴承诺,程然更喜欢江迟寒的闭嘴做事的性格。
    江迟寒前几天给张毅配了辆车,算来算去张毅现在已经算是程然的私人管家了,程然去哪儿,张毅都跟着,有辆车也方便些。自打张毅来了之后,程然现在饿了,张毅做饭给他吃,冷了,张毅给他送衣服穿,下雨了,张毅给他打伞。反正这人老实,为程然也尽心尽力,做的那些活也够江迟寒给他开的工资的价格了。
    江迟寒让慰鸣坐张毅车里,自己开了辆车带着程然跟在张毅车后头。
    这几天天气不好,老是下雨,江迟寒随便选的日子还好些,就早上下了一会儿,他们在路上的时候还真的没下。到了农村,马路就没有城市那么平坦,车子时不时被石子咯的“咯噔”一下,像程然这种很少晕车的人,活生生地被车颠的恶心了一路。
    江迟寒看程然脸色苍白的模样,有些担心地问道:“要不我把车停一会儿,你先休息会儿再说?”
    程然头靠在车窗旁,无力地摆摆手说:“不是快到了么,你继续开吧。”
    平时程然闹腾的跟个猴精一样,今天是真的被折腾惨了。
    张毅一开始就打好招呼说今儿回来了,张毅的爸妈老早就搁村门口等着了,身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大人和小孩一起候在那儿。
    一看见两辆豪车开了过来,张毅的爸爸蹲下身子把鞭炮点燃了,“噼里啪啦”那个热闹,小孩子们捂着耳朵稍微跑远了些,鞭炮叫他们也叫,还有几只小土狗在白烟里围着鞭炮“汪汪”直叫。
    江迟寒把车停了下来,程然立马解开了安全带推门冲了出去,蹲路边就吐了起来。
    张毅没料到家里人搞了这么大阵仗,下了车连忙走上前问自个儿妈:“你怎么弄这么一长溜鞭炮出来了?”
    得亏鞭炮没炸到车,不然赔还赔不起。
    “这不欢迎你们嘛~”张毅的妈妈看着不远处蹲着的程然,有点儿担心地问道,“那是你的小同事?他这是怎么了啊?”
    “晕车。”张毅匆匆忙忙跑过去,拿了两张餐巾纸给程然擦嘴。
    程然哪受过这等罪,这一吐把昨晚的晚饭都差点吐出来了。
    江迟寒从浓浓的烟雾中穿过去,伸手接过张毅手里的餐巾纸给程然擦了擦:“还难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程然伸出一只手揪住江迟寒的衣袖,摇摇头虚弱地说了声“不用”。
    江迟寒没法,一直等到程然稍微好些了,然后背着程然去张毅家。
    张毅的爸妈,挺朴实的老两口子,张毅的性子应该也是在长期熏陶下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张毅的妈妈看着程然虚弱的样子,怪心疼地说:“哎,真是难为你们了,前段日子说要修路修路,说什么要把那马路弄平了,你们这次来的不是时候,要以后来这里,那路面就是柏油路了,没这么磕磕绊绊的。”
    江迟寒轻轻“嗯”了一声,程然趴他肩头有些疲倦的睡了一会儿,江迟寒怕自己弄出一点儿动静把他吵醒了。
    张毅的妈妈因为自家儿子现在有出息了,高兴的不得了,今儿个见他儿子都开上那什么马的车了,那心里更是扯了劲儿的开心。
    之前村里面一户人家的儿子娶媳妇儿,那女方非得要他们家买辆那什么马的车,不买就不结婚,她还随着那户人家的老太太一起去城里看了那车,乖乖,那价格就跟抢钱一样,现在她儿子开上了,而且看他儿子的领导也是一表人才,谦谦有礼的模样,她心里可神气了。
    路边坐在台阶上的一户人家,看见张毅一家人,立马笑着打了声招呼:“慧兰,你们家儿子回来啦?”
    “可不是嘛,这次回来还带着他领导和同事来了~”张毅的妈妈乐呵呵地说道。
    “那你可得好好招待招待!”
    “那可不嘛~”
    两人扯着嗓子一问一答,张毅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着江迟寒说道:“这边所有人家都互相认识,所以一家来人了,几乎大家都知道了。”
    江迟寒点了点头,风俗文化,他接触的少,这次过来看看也挺好。
    只可惜这个非要闹腾着过来的人,现在趴在那儿睡得正沉,慰鸣走到江迟寒身旁,轻声说道:“少爷,程然少爷我来背吧?”
    “不用。”江迟寒侧头看了看程然紧闭的眼睛说道,“我背着就行,你别把他吵醒了。”
    昨天晚上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场暴雪,江迟寒就是怕下雪封路,所以三点多就把程然从床上扯起来,连夜赶路,结果一路上就掉了几滴雨,后来索性连雨都没了,最后程然觉也没睡好,难受还难受了一路。
    江迟寒这次也是实在没办法,就这两天闲一些,过段日子忙的事情太多,那时候再出来,恐怕就止不准是什么时候了。
    “我已经把床都收拾好了,回去让这个小同事去睡一会儿,电热毯早就开了,怕你们冷,这两天降温,我们这里平房,所以还要更冷些。”张毅的妈妈细细打量了一下江迟寒,越看越喜欢,嘴里直夸他长得俊。
    中途程然醒了一下,隐隐约约听到张毅妈妈夸江迟寒好看,他有些不乐意地嘀咕了一声:“阿姨,我比他好看……”
    江迟寒以为程然醒了,他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程然,发现他就说了这句话,又埋头睡了过去。
    张毅走在前头看着自家的狗已经等在门口冲着他们直叫了,他皱了皱眉叫道:“二黄,别叫了!”
    张毅就这么一吼,那狗又怂怂地趴了下去“呜呜”叫了两声。
    江迟寒走近的时候,那狗蹭的又坐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这几个陌生的人,结果江迟寒冷冷地看了它一眼,它立马又钻回到自己的窝里不出来了。
    张毅的妈妈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说道:“张毅,你带你领导去那个屋,那屋暖和,电热毯都开着,你们要实在冷,就把电暖器搬过去烘一烘。”
    江迟寒跟着张毅进了房,把程然的鞋脱了之后,把他被子盖好,任由他睡了。
    张毅看着江迟寒冻红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家里没安空调,老两口子嫌空调贵,所以一直没装,江总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把电暖器给你们搬过来。”
    江迟寒点了点头,这里确实比他想的要冷的多,早知道再等一段日子等初春的时候把程然带过来了。
    慰鸣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个热水袋,找了半天插头,最后在床旁边找到两个充电的孔。江迟寒坐在垫着软坐垫和毛毯的藤木椅子上,手已经僵的有些木掉了。
    从小到大空调屋子里呆惯了,身子也娇贵了许多,在这种一张嘴就是白气的季节里,偶尔这么一冻,感觉整个人全身都难受。
    张毅抱了一个类似电风扇一样的电暖器,刚准备插上,却发现慰鸣在那儿插了热水袋,他指了指电暖器上的按钮说道:“等热水袋充好之后,这个插头就插那儿,调一下这个就能暖和了。”
    “嗯好。”
    其实慰鸣也冷的够呛,这把老骨头了,受不住冻。
    等热水袋上的灯灭了之后,慰鸣把它递给了江迟寒抱着,很难得看见江迟寒像今天这样,就像一个来人间历劫的天神一般,程然没来之前,慰鸣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跟江迟寒在这个季节来到这个地方,而程然这个始作俑者现在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热乎乎的床上坐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江迟寒看慰鸣在一旁冻得直打哆嗦的样子,把热水袋给了慰鸣,然后沈着声音说道:“你在我这儿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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