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武十六年十月,维多利亚被俘后旳第三天,一件在基督教世界堪比君堡沦陷的大事件,在万众瞩目之下还是最终发生了。
    梵蒂冈陷落。
    这一次,攻入梵蒂冈大教堂的不是什么异教徒,而是一群更加可怕的异端。
    他们头戴红巾,手执利器,对于教堂内传世经典不屑一顾,对于历代大主教与教皇留下的珍贵法器视若粪土,毫不留情地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他们篡改基督教义,口乎天父、天兄,天王完全不懂什么叫做三位一体。
    他们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伪教徒!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
    在梵蒂冈陷落后不久,久未露面,甚至外界一度盛传已经去世多年的洪秀全洪天王忽然出现在了这座雄伟的大教堂中,主持受降仪式。
    拜上帝教教主洪秀全的一生无疑是精彩缤纷的。
    伪清道光七年,洪秀全意气风发,以花都才子的身份来到广州,却最终在府试中名落孙山。
    他愤怒地将儒家典籍丢在长街之上,捧起那本早就面目全非的基督教译本——《劝世良言》。
    那一刻,洪秀全恐怕不会想到,他会在64岁零三百天的时候,在一众教徒的武装护卫下,由儿子搀扶着走上罗马教廷的神座。
    裹着红头巾的太平军战士手持钢枪,傲然地站在红地毯两旁。
    跪倒他们脚边的是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红衣大主教们, 他们支撑在地面上的双臂不断地颤抖着。
    他们不敢抬起头来, 努力将脑袋压得更低,一如六百年前跪倒在拔都面前的东正教神父一般。
    约翰二十四世已经被褪去了白色教皇服。
    他赤着脚,跪倒在洪秀全面前,双手捧起教宗宝冠举过头顶。
    洪秀全没有接过这顶无数西方神职人员梦寐以求的桂冠, 而是将它递给了一旁的大明礼部官员。
    一切宗教受朝廷管辖, 这是《大明律》中不可动摇的红线。
    更何况,在洪秀全看来, 这本来就是属于天父的东西, 是兄长教出来的劣徒孙辈们弄出来的粗浅花样。
    “约翰……”
    洪秀全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洋人老头,不无可怜地说道, “你说, 只有你能与天父对话,新教徒说,每个人只要虔诚祈祷,都能与天父对话, 为了这个, 你们仇杀了几百年……
    实际上, 天父根本不会在意你们这些番人, 更没有功夫听你们絮絮叨叨地祈求赎罪。
    比起火刑架, 炮烙才是你们应该赎罪的地方。
    我希望你并没有对那些小男孩做出过什么违背天父意志的事情, 不然……”
    洪秀全没有细说。
    比起宗教裁判所, 太平天国的花样其实也算不上多么残忍, 但让那些个热衷进入小男孩身子的, 养尊处优的神父们走得不太安详,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拜上帝教宗教法庭即日就会开庭, 以调查审判梵蒂冈与各教区的神职人员,为天兄清理门户。
    摇了摇头, 洪秀全又接着说道:
    “只要你们不曾做下亏心之事,天父他老人家就不会因为你们没有按时祷告, 或者没有购买足够多的赎罪券而怪罪,对于天父他老人家来说, 忠诚, 无限的忠诚,才是最重要的。
    而天父的声音,不是只有你才能聆听,普天之下的人民, 只需打开收音机就能听到了,他的爱远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狭隘。
    今日我打进这欧罗巴应天府, 并不是要迫害你们这些信仰不纯的人, 而是要替莪兄长耶稣教化你们,让你们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学问。”
    洪秀全在梵蒂冈呆了半个月,亲手处决了好几个罪孽深重的神职人员,然后便带着【天兄裹尸布】离开了。
    临走前,他烧光了伪经,留下了一部真经——《天父良言圣训》。
    单论辩经,洪秀全的水平是极高的。
    早在神州之时, 洪秀全就能自圆其说, 将欧洲传教士辩驳得哑口无言。
    他早年间撰写的《原道救世歌》、《原道觉世训》、《原道醒世训》都有很高的造诣,通俗易懂, 却也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本事。
    这些年,他得蒙天父点化,一个人深居马丘比丘古城闭关思索, 更进一步将自己的理论打磨得逻辑自洽,充满玄学思辨。
    “上帝原来是慈父,水源木本急寻真;
    量宽异国皆同国,心好天人亦世人。
    兽畜相残还不义,乡邻互杀断非仁;
    天生天养和为贵,各自相安享太平。”
    这部《天父良言圣训》讲述的是在慈父的领导下天下大同的美好愿景,并且劝人向善,以和为贵。
    从今往后,它将成为《圣经》中的《新新约》。
    与洪秀全一道离开的,还有太平军的大部队,在梵蒂冈城内只保留了一支一千三百人的拜上帝教护教军。
    实际上,根据明独之间达成的协议, 太平军是不能滞留在亚平宁半岛的,自然更不能滞留在梵蒂冈。
    威廉二世虽然不是天主教徒,但也不希望在自己控制的土地上传播什么狗屁拜上帝教。
    但是,这一次大明展现了强硬的立场。
    这是对于威廉二世试图私自包藏英国皇室的惩罚与训诫。
    当朝鲜超人金时男一举擒获包括维多利亚在内的多名英国贵族之后, 大明方面立刻不计代价对伦敦北郊防御工事进行猛攻,最终赶在独国海军驶入泰晤士河前攻入了伦敦城中。
    伦敦守城部队没有多少抵抗意志, 但自知必将遭到清算的伦敦内务警察部队却进行了较为顽强的抵抗。
    他们双手沾满了犹太人与凯尔特人的鲜血,觉得大明根本不会放过他们。
    而鼓动他们进行输死抵抗,甚至是躲入居民区,与大明天兵战斗到底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国高层唯一没有选择逃往柏林的部长级大臣——阿礼国。
    在阿礼国的率领下,这些刽子手流窜在一处又一处居民区。
    大明天兵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以及对于平民的爱护。
    是敌人冥顽不灵,以平民作为挡箭牌。
    照片与影音资料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所以,当一个个慈悲煤气罐被大口径臼炮送入盎撒居民点的时候,大明方面都是被逼无奈的。
    这是必要的恶。
    终于,当半个伦敦城被炸烂,曾经吸血全球的伦敦金融城被夷为平地之后,阿礼桧以及剩余的内务警察被吓怕了的伦敦市民五花大绑送去了大明天兵的营地。
    这些俘虏将被送上海牙国际法庭审判。
    根据《碎叶城条约》,明、独、露三国为主导,联合世界上所有国家,将在战后成立国际联盟,简称国联。
    而海牙国际法庭是国联的下属机构。
    之所以选择荷兰的城市,主要荷兰算是本次大战中唯一的中立国了。
    而且因为朱莉的关系,大明与荷兰的非正式外交渠道一直畅通。
    阿礼桧被送去荷兰进行审判是必须走的一趟程序。
    这是所谓的程序正义嘛。
    至于最终怎么判,他自然是无罪释放了。
    毕竟阿礼桧从来没有下令屠杀过犹太人或者凯尔特人,也没有策划过针对大明或者独露平民的军事行动,甚至他还建了一个马掌啤酒厂,救下了大量的凯尔特人。
    至于说他在战争最后阶段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作为一个英国公民应尽的义务罢了。
    这是正常的战斗,是姜维式的勇武,就算是大明老百姓,对于这样的人也是很尊重的嘛。
    而大明朝廷也不计前嫌,对阿礼桧委以重任,将重建英格兰王国的重任托付给他了。
    阿礼桧就此成为英格兰临时国民政府首相,大明与英格兰各方都能接受。
    如果说,大明对于伦敦的非政府建筑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执行非必要不炮击的政策,那么对于英国政府与英国王室的建筑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火烧白金汉宫,大拷各公爵、伯爵府三日,这些都不是说说的。
    甚至就连伦敦动物园里的动物,森下都没有给人家留下一只半只。
    独国部队比大明部队晚了大约三日进入伦敦。
    这主要是大明水师一度拦住了泰晤士河口,禁止独国部队进入。
    等到独国人进了伦敦后,基本上毛都不剩下一根了。
    偌大的大英博物馆,凡是能带走的都已经被大明士兵打包带走,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
    反正真正能被称之为人类瑰宝的东西,比如古埃及古印度的文物,基本上都能带的走。
    若是带不走,英国人也不可能将它们抢到伦敦来。
    至于从中国掠夺走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必须小心打包带回的。
    那些被烧掉的大多也就是一些英国人自己的艺术品。
    这种东西,烧就烧了,一点都不可惜。
    唯一麻烦反而是泰晤士河沉金。
    黄金的密度很大,打捞工作不是三天能够完成的。
    不过好在独国人似乎对于黄金并不感兴趣。
    实际上,他们对于珠宝、财富并不十分在意,而是迅速控制了伦敦的科研院所,将里面的仪器设备、文献资料整船整船地往柏林运走。
    威廉二世也来到了伦敦。
    没有能救下外婆的他显得有些气馁,但当他看到充塞泰晤士河的轮船中,德国船都在运送书籍,而大明船都在打捞黄金,他不无得意的说:“我们德意志人赢得了未来!”
    在威廉二世的亲自主持之下,德国士兵还四处搜寻伦敦的高级工程师与科学家,希望把他们带去柏林。
    不过其中许多工程师更热衷去大明洗盘子,对于去柏林当项目负责人兴趣不大。
    朱富贵很快为自己下令火烧白金汉宫而感到后悔了。
    因为他给前线下达指令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欠朱莉一个浪漫的婚礼。
    自德武二年朱莉向黄鹤先生汇出第一张50美元之后,朱富贵与朱莉的爱情马拉松便一直充满着幸福与汗水。
    唯一遗憾的是,至今朱富贵都没有实现朱莉的愿望,为她在欧洲举办一场最高规格的婚礼。
    原本朱富贵是打算在白金汉宫或者温莎古堡举办这场婚礼的,结果这两处地方都已经被烧成白地了。
    朱富贵看过前线送回来的照片,前者和圆明园的残垣断壁没啥两样——朱富贵就是要求战士们按照这个标准烧的;后者则和澳门大三巴牌坊一样,被大火烧得只剩一个门脸子。
    “算了,盎撒也就是个暴发户,暴发户的王宫配不上朕与小麋鹿的婚礼!”
    朱富贵即是安慰朱莉,但说的也是事实。
    法国巴黎凡尔赛宫、奥地利维也纳美泉宫、西班牙马德里王宫,这才是欧洲三大王宫。
    不过……
    朱富贵记得攻破马德里的好像是李鸿章的南唐军。
    南唐号称十万大军,也确实有十万大军。
    除去后勤部队,战兵也达到了五万至多,毕竟跟着大明爸爸去打仗,后勤保障还是很不错的,不需要像从前打仗那样,带上七成甚至九成的后勤杂军。
    除此之外,南唐军手中还有颇为骁勇的布尔火枪手和祖鲁长矛兵,攻打区区一个马德里自然是……
    颇为艰难!
    西班牙如今的国王是阿方索十二世,是著名的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二世的儿子,同时也是著名的波旁王朝的一员。
    当年伊莎贝拉二世被军人推翻统治,流亡国外。
    法国支持阿方索十二世回国继位。
    因为波旁王朝也曾经是法国的王室,甚至在拿三被俘之后,波旁王室的分支奥尔良王室还一度试图继任法国皇帝的宝座。
    历史上,法国与西班牙也差点出现波旁王朝的联合统治。
    1701年,哈布斯堡家族的最后一任西班牙国王查理二世去世,他生前立下遗嘱,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外甥之子——路易十四的孙子安茹公爵,最终引发了一场席卷大半个欧洲,甚至影响到北美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
    而后来的普法战争,其导火索同样是因为西班牙王室的继位问题。
    最后,普鲁士赢得了战争,但是西班牙的王位却在英法一同支持下回到了波旁王朝手中。
    故而,阿方索十二世是坚决反对明独同盟的,在战争中不但向法兰西提供补给与物资,甚至还派出军队与当时尚未跳槽的意大利打得有来有回。
    如今,面对南唐大军,阿方索十二世仿佛君士坦丁堡十一世灵魂附体,龟缩在马德里皇宫内誓死不降。
    南唐军久克不下,最终还是向主攻法兰西的大明天兵主力借来一支炮兵部队,这才炸烂城墙,攻入其中,逮捕了阿方索十二世。
    “务必要保护好凡尔赛宫,留给朕的顶级宫殿已经不多了。”
    朱富贵向指挥落日第二军挺进巴黎的杨六下达了死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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