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我就随口说一说,这不是今天看到有那么多报纸报道你那个外甥的消息,我才多嘴说一句,你怎么那么大的脾气,行了行了我惹不起你,洗澡去。”汪国营嘟囔完,拿起澡盆跟洗澡的东西往附近的澡堂去了。
    季亚兰坐在床上背对着他神色晦暗,听到对方的脚步声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她才转过身来,默默地坐着想了一会儿才拿起钱包跟钥匙起身往外走去,一路走到巷子口的报刊亭,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到好几种报纸上都放了晏安煜的照片。
    要是她平时有看报纸的习惯,早就发现了。
    季亚兰叫醒打盹的报刊亭大爷:“大爷,给我来一张报纸。”
    大爷迷迷糊糊地问:“要啥报纸自己拿,前面那一排一块钱一份儿,后面带彩图的两块钱。”
    季亚兰仔细翻了翻报纸,把黑白的、带彩图的照片都看过一遍,挑选出照片不同的报纸全部买了下来。
    回去后,她看汪国营还没回来,便自己一个人盯着报纸上的照片看个不停,直到听到汪国营回来的脚步声才悄悄把所有报纸都藏起来。
    汪国营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澡盆,实际上眼睛在季亚兰身上滴溜溜地转,季亚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两人商量好什么时候去买话筒跟相机后,便各做各的了。
    而另一边,韩晏收到两条内容相同的邮件:事情已办妥。
    他满意地将邮件移入回收站,而原本在他桌上的亲子鉴定书早已不在原位。
    几日后,京市某处闹中取静的四合院附近,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在鬼鬼祟祟的徘徊。
    他仔细地看着一辆辆开过去的汽车,判断哪一辆车里坐着的才是自己要找的人,终于一辆车在四合院门口停下,那院门缓缓打开。
    中年男人忍不住走近了一点看,立刻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保镖拦住了,他根本没想到附近隐蔽处放置着摄像头,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监控后的保镖眼中。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偷看!”
    “我我我……”汪国营往常总爱在心里偷偷嘲笑季亚兰,在他们心中认为的有钱的上等人面前,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现在轮到他自己,只面对保镖,说话就磕磕巴巴,连个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10章
    “晏先生现在有空吗?”外面的保镖走进来询问站在书房门口的董事长助理。
    助理冲着书房内紧闭的门撇嘴, 小声道:“跟秘书在里面忙着呢。”
    早已见惯了的保镖瞬间了然:“那我再这里等等。”
    半个小时后,书房的门被打开,丁梦娴眼角含媚款款走出, 董事长助理敲了敲门, 说:“晏董,保镖有事找您,请问您这会儿有空见他吗?”
    半晌, 里面才传出声音:“让他进来吧。”
    保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打扰您了, 晏先生, 我们在外面抓住了这个鬼鬼祟祟窥探您的人,他说……”保镖有些为难,怕自己说出来会被迁怒。
    “他说什么?”晏敬弘不喜欢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他说, 他是您儿子的亲生父亲。”保镖说完看到晏敬弘的脸色恨不得马上退下, 可惜他猜拳输给了其他保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待在这里, 等晏敬弘的吩咐。
    晏敬弘脸色铁青, 语气中带着怒火:“他人呢?”
    “在外面保安室, 我们的人刚才抓住他后带回来了。”
    “把他带到客厅。”
    保镖得令退出, 走到保安室:“晏先生要见他, 把他带到客厅去。”
    “知道了。”
    看着汪国营的两个保镖站起来:“喂,跟我们走吧。”
    汪国营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 他看着这些保镖, 再看看这深宅大院, 此时才深深后悔自己太莽撞, 怎么就孤身一人来人家的地盘, 应该悄悄接近然后找机会让季亚兰那便宜儿子的养父知道消息才对。
    听说有些有钱人黑白两道通吃,没准私底下还是□□, 杀人不见血的!现在自己在人家家里,人家有钱又有人,万一气上头把他弄死,他都没地方说理去。
    “我不去了!”汪国营站起身,但是没跟他们往客厅走,而是往大门口跑,“我老婆还在家里等我,我不去了,下次再来。”
    保镖都给他气笑了,这个土老帽以为这里是免门票的公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不然咱们都得挨骂扣工资!”
    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如何能敌得过几个人高马大的练家子保镖,汪国营跑出去没几米就被保镖们逮回来了。
    他被押着走进客厅,见到里面金碧辉煌的装潢,瞬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不过人家刘姥姥是个实诚人,并不贪婪,汪国营看到这番有钱人家的富贵景象,第一反应是计划顺利的话自己才是真正发达了。
    然而当他站在晏敬弘面前,又变成了个哑巴,话说不出来,腿脚也在打哆嗦。
    晏敬弘嘴里叼着雪茄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眼中鄙夷的神色:“就是你说我儿子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季亚兰是我老婆!”
    季亚兰!
    晏敬弘眯起眼睛,眼神不善地盯着汪国营。
    季亚兰这个女人,他不可能记得,那是他原配夫人季蔷的亲妹妹,当初跟个男人私奔,后来打着肚子回到娘家待产,预产期时间跟季蔷很近。
    当初他就觉得晏安煜越长大越不像自己,但是有几分像季蔷才没怀疑他血脉的真实性,直到几年前,有人给他寄了一封匿名信,信中说晏安煜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封信给的信息太少,晏敬弘对于信中的内容半信半疑,可晏安煜长得确实不像他。
    他悄悄去做过亲子鉴定后以为自己被背叛了,又不愿意相信季蔷会出轨给自己带了绿帽子,毕竟她是那么温柔贤淑的一个女人,漂亮、贤惠、性子柔顺,是所有男人心目中最适合当妻子的好女人,两人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晏敬弘不愿意相信自己被发妻欺骗,所以一直自欺欺人把亲子鉴定书封存在保险柜中,除了他之外,谁也不知道这个亲子鉴定中鉴定的两个人到底是谁。
    季蔷去世后,晏敬弘有过其他女人,却一直没别的孩子,因此可以说对晏安煜这个儿子予取予求,简直要将这个儿子宠上天。
    但是因为那一封信与那份亲子鉴定,他对晏安煜越来越没有耐心,时常一言不合就训斥晏安煜,父子俩爆发的争吵越来越多,直至后来晏敬弘越来越不想见到晏安煜,便干脆把人送到国外去了。
    他也有异想天开地想过,当年有没有可能自己家的孩子跟小姨子季亚兰的抱错了,为此还特地去找过季亚兰,但季亚兰亲口说没有抱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间跟地点都不一样,不可能抱错。
    晏敬弘不死心还特地去找到了那个被季亚兰送人养的孩子,那孩子长得居然与他有几分相似,可是对他冷漠得很,而且性格十分桀骜,看着十足是个乡下长大的野孩子。
    也许是知道养大自己的父母不是亲生父母,也知道自己是被亲生母亲送走的,所以那孩子很不待见跟亲生父母有关的人。
    那一次的寻找,晏敬弘连那孩子都没能靠近,更别说跟他做个亲子鉴定,他心中也对这样的野孩子很不喜欢,就觉得他跟自己那几分相似像是假象,看着看着因为心理作用的印象,也觉得一点都不像了。
    而且就算真像又如何?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长得像也有可能是巧合。
    何况季亚兰都亲口说了,孩子没抱错。
    即使孩子真是亲生的,这个孩子没在自己身边长大,年纪又那么大了,性格已经定型,很难再改变,即使是亲生的也没办法养熟,穷小子乍富,没准以后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就被败光,还不如再生一个,从小培养。
    是以从江关县回到京市后,晏敬弘就一直跟情人们造人,还放出话来告诉那些女人,谁能给他生个儿子,他就娶谁。
    他这些年有过不少女人,那些女人却一直没有好消息,若是只有一个女人没动静,有可能是女人的问题,那么多女人都没动静的话……
    晏敬弘偷偷去检查了身体,没想到居然被检查出少精症,医生说就算试管也极难再有孩子,更何况他年纪也不小了,很难治。
    今年让晏安煜回国,也是这个缘故,他总得有个继承人,晏安煜就算不是亲生的孩子,也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了那么多年,疼爱了那么多年,而且晏安煜并不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儿子这件事。
    晏敬弘干脆将错就错,打算把这件事封存起来。
    只是有一点,他很担心,那就是当初给他寄信的人,他至今没能找到对方,全国那么大,当初他的房子附近又没有摄像头,找一个隐匿起来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得多。
    现在汪国营跑出来说晏安煜不是他儿子……
    晏敬弘审视这面前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忐忑不安的中年男人,这个人会是当年给他送来匿名信的人吗?
    可惜当初他去找季亚兰的时候,只见到了她,没能见到她的丈夫。
    面前这个男人能勾得季亚兰跟他私奔?晏敬弘不太相信,季亚兰长得可不丑,不,应该说,季家人就没有长得丑的,季家家境也不差,除非季亚兰瞎了或者被下了降头,不然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跟家里的亲人闹翻?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晏敬弘故意诈他,“季亚兰是我亡妻的妹妹,我当年跟老婆回娘家的时候,看到的妹夫可不是你。”
    汪国营有点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自己不能承认自己在撒谎,一定要坚持自己的说法,不然就真完了!
    富贵险中求,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说法:“肯定是、是你记错了,季亚兰本来就是我老婆,不信我带你去问她,我这里还有她跟你儿子的亲子鉴定呢,是季亚兰自己悄悄找人做的!
    上面可写了,她跟你儿子就是存在亲子关系,你可不能拦着不叫我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初季亚兰跟我吵架闹离婚,她悄悄把孩子送走,我是不知道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会送走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我自己现在都没个儿子呢!”
    汪国营那句话直戳晏敬弘最难以释怀的痛点,原本还能保持理智的晏敬弘思绪顿时有些乱了,没继承人,这件事是他悬在心上无法释怀的痛。
    他都已经打算接受自己一手养大培养出来的优秀继承人,有可能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事实了,孩子的亲生父母却突然出现,那么这个继承人还能稳当吗?自己把那么大的家业交给他,会不会为别人做了嫁衣裳?那他这些年的辛苦拼搏不就成了一场空?
    晏敬弘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抬手按了按额角,再次抬起头时目露凶光吩咐保镖:“把这个人扔出去!”
    汪国营听到这话反而松了一大口气,只是被扔出去,而不是被打一顿再扔出去,他甚至觉得自己十分幸运,今天实在太险了。
    他本来算好了,季亚兰那个亲生儿子会在自己被带进来后没多久就回家,谁知自己被带进来那么久,他居然还没回来,真是失策!
    遇不上季亚兰那便宜儿子,他今天算白受惊一场!
    第111章
    汪国营被扔出了四合院大门, 他踉跄了一下稳住身体没摔倒,看到保镖转身回到保安室才骂骂咧咧地往来时的路上走。
    他走了没几步,一辆车子从路的另一头开过来, 停在四合院门口。
    汪国营通过汽车没关上的窗户看到车里的人, 赫然就是季亚兰那便宜儿子!
    他急忙躲进旁边树后面往四合院的方向看,紧接着就看到,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保镖们在面对那辆车里的人点头哈腰的样子。
    汪国营心里愤愤不平:“这些狗腿子!”
    他眼珠子一转, 趁着那辆车还没完全开进院子里, 一个箭步冲上去大喊:“儿子!我的儿子!爸终于找到你了!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爸找得你好苦啊!”
    保镖们听到这话顿时冒出冷汗。
    “谁特么在这里瞎咧咧!”保镖队长急忙对手下的人使眼色,让他们把汪国营的嘴堵住,将他带走。
    汪国营抓紧时间提高声音分贝:“谁瞎说了!我没瞎说, 那就是我儿子, 她长得跟我老婆一模一样!”
    晏安煜听得眼皮直跳,他忍不住打开车门走下来, 保镖们一看, 全都在心里说完了, 这个时候下车不是捣乱嘛!
    “这是哪儿来的乞丐?”晏安煜面色不善地盯着汪国营, 他完全忘了, 这个人是不久前被自己撞到的人,“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把这乞丐赶走, 这里是低等人能来的地方吗?”
    不等保镖回答, 汪国营已经嚷嚷起来了:“你说谁是乞丐?我是你亲爹!”
    晏安煜嗤笑:“你?哈哈哈哈, 不知所谓。”
    “赶走!”
    “不信?你看看这个!”汪国营马上拿出自己在澡堂偷到的那份亲子鉴定, “这是你跟你妈, 也就是我老婆的亲子鉴定书,上次你撞伤了我, 你妈认出你来了,然后悄悄去做了亲子鉴定!”
    晏安煜半信半疑地正要接过来看,屋里的晏敬弘憋不住了,走出来厉声道:“不是让你们把这个人扔出去?怎么还没动手?”
    保镖们急忙一拥而上,一个捂嘴另外两个攥着汪国营的手脚直接把人抬出去,然后抬上车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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