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头鹅居然也会喝酒?
    还喝醉了?
    借着月光,苏九祸走进的时候酒味越浓郁,再一看他怀里抱着个半个西瓜大小的酒坛子,上头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秋露白”这三个字。
    苏九祸拿起来倒着看了看,好家伙,居然一滴都不剩。
    这么烈的酒居然被他一个人直接喝光了?
    苏九祸又看看不省人事的某人,又看看手里的酒坛子,只好认命的准备把人给扶回房间。
    “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瘦弱的样子,居然分量也不轻。”苏九祸一面蹲下身,一面将顾先生的一只手给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慢慢的起了身,一只手又揽住他的腰。
    刚刚过了台阶的时候,也许是屋内灯火不足,于是咱们的苏先生一绊、一跌、一倒,直接被门槛给绊了个底朝天。
    顺带着醉酒的某人也一块儿压在了她的身上。
    “本寨主的老腰啊……”
    苏九祸疼的蹙了眉头,待她正准备推开醉酒的某人,脖子间忽然传来温热的鼻息。
    “嗡!”
    苏九祸只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一样,那气息分外的烫人,烫得她的一张脸都红了起来,犹如熟透的虾子。
    “唔……”
    苏九祸一个激灵,满脑子都是顾斋醒过来的样子,心突突的乱跳,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往日熟悉的声音,苏九祸这才胆大的转过了小脑袋。
    “原来在说醉话……”
    寨主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深呼吸几次,待到心跳平静下来的时候,轻轻的推开某人起了身,随后又跟之前一样把人扶了起来继续往卧榻的方向而去。
    顾斋的卧寝很简单,床上铺着凉席,着一条无花色的淡青色薄被,看起来都旧了。就连枕头,亦是用了好些年的,若不细看,都看不出有几处缝缝补补的地儿。
    帐幔亦是青灰色的,用木制的钩子勾着。整个卧寝除了几排书架之外就剩下一方桌案以及几把上了年头有些掉漆的椅子,茶具也是有的,都描着最淳朴的青花纹。想必是经常打扫的缘故,整个卧寝看上去纤尘不染,光亮如新。
    苏九祸默然,想起了自己的长戟院,虽然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一应物品都是最新的。
    将人平躺放好,苏九祸又给扯了淡青色的薄被给盖着,一面又打了水准备给他擦脸。
    指尖隔着脸巾一寸一寸划过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温热的触感竟让苏九祸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要是就这样醉下去多好。”
    “那样子就是我的了……”
    苏九祸满脑子都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袖子好像被人扯住了,立马回过神。
    只见塌上的男人扯住苏九祸宽大的衣袖,像只小奶猫一样往脸上蹭了蹭:
    “阿九……”
    苏九祸正要伸出的那只手在半空中忽然停了下来,愣愣的看向说着醉话的某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人有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又酸又涩。
    阿九是谁?
    苏九祸不自觉的说出来这句话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某人,只听得一句:
    “西楼重……”
    不等她反应过来,袖子上的力气倏然一松,醉酒的某人不自觉的翻了个身,面朝苏九祸。
    “睡着了?”
    她低下眸子,清晰的看见他的睫毛在烛火的影响下投出淡淡的一层阴影,樱花色的唇就那么抿着,整个人恍若潘安,姿容上佳。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在作祟,苏九祸鬼使神差的吻了一下男子樱花色的唇,然后落荒而逃。
    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男子的眼皮子动了动,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苏九祸捂着烫的一张脸狼狈的离开了闲墨院,一路跑回长戟院,以至于没有看见正站着长戟院外自家师父风宸。
    于是咱们风宸公子毫不客气的冷着一张脸道:
    “站住!”
    于是咱们的苏大寨主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声音有些僵硬:
    “师父……您老人家来啦……”
    风宸摁住眉头直跳的青筋,脸色黑了几分:
    “老人家?”
    “没没没……您老……啊呸,我师父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卓尔不群公子如玉……”
    “停。”
    风宸知道自家徒弟的个性,定然要滔滔不绝的,于是很明智的让苏九祸闭了嘴。
    “今晚月色如洗,不知师父深夜造访可有何事?”
    “寨子的门关了,大晚上的没地方去,顺便来看看你。”
    苏九祸:你就使劲蒙我吧,就凭您老的轻功,寨子的围墙对您老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土墩子好不好?更何况这一个小小的明月书院?
    也不知道自家师父什么时候换的衣裳,素来只穿月牙白或者银白这种颜色的他今日竟是换了一套玄青色暗纹的直裾深衣,腰带上绣了繁复的花纹,镶了一块莹润的白玉,墨用一字巾给束了起来,愈衬的他卓尔不群。
    就是,感觉多了几分孤冷的意味。
    见自家徒弟一脸惊奇的盯着自己,风宸有些无奈的开了口:
    “看够了没有?”
    苏九祸摇摇头:“没呢师父。”
    一面说着,一面凑近了看。
    正当风宸思考要不要出手把自家徒弟给拎去一边的时候,苏九祸抬起头,那笑容里带着点促狭:
    “这等繁复的花纹可真的是别出心裁了……快说,哪家的姑娘!”
    风宸闻言,向来清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谁也察觉不到的隐忍。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道:
    “你很闲?”
    苏九祸闻言一个激灵,好死不死的打了个冷战:每次自家师父这样子说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又要挨罚了……
    当下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看着裙摆处的花纹:“没。”
    声音里带着点委屈,风宸轻轻嗯了一声。忽然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起头,正好看见天边的明月,皎皎。
    “徒弟。”
    “嗯?”苏九祸头一次听见自家师父没有带着嫌弃的口吻喊她,于是好奇的回了一句。
    “孙光宪有一词,你可看过?”
    苏九祸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内心哀嚎:师父啊,你徒弟我又不是那些考功名的人,别说词没有念过几首,孙光宪听都没有听说过。
    见苏九祸很久没有回答,风宸只说了一个字:
    “笨。”
    苏九祸:……她可以欺师么。
    “教人无处寄相思,落花芳草过前期,没人知。”
    苏九祸耳尖的一呆,这么悲的词居然会从清冷的师父嘴里冒出来,莫非眼前这个是个冒牌的?
    风宸似乎是明白苏九祸心里所想,自嘲一笑:
    “还没有人会冒牌我。”不等苏九祸开口,径自取了一壶酒出来,又取出随身的佩剑,把剑身用酒从头到尾淋了一遍。只见那剑身在月光下挥散出清冷的光晕,幽暗冰冷。随后借着苏九祸的长戟院,径自舞了起来。
    见自家师父舞剑的样子多了几分柔婉,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苏九祸在一旁摸着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她炸了一样弹跳了起来:
    “啊啊啊啊师父你刚刚用的安然刚刚酿的果酒!”
    风宸:……他堂堂剑圣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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