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护卫。”
    简亲王的书房外,正在当值的府卫看见柳韵语,齐齐朝她问了句好。
    柳韵语点点头,问:“王爷可在里面?”
    不等那府卫回答,里面传来一声笑:
    “柳姑娘进来便是,本王在这儿,七哥自然不会怪罪。”
    徐南徽?他什么时候来的?
    随着徐南徽的话音落下,当值的府卫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柳韵语,并开了门。
    柳韵语尽可能的忽视那群人的目光,径自打了帘子进来。转过一扇大型的云母山水屏风,入目的正是简亲王的书案。
    “见过两位王爷。”
    “免了免了。”
    敏亲王那不着调的声音响起,简亲王笑着看向两个人不说话。
    “看样子老十三是真的栽了。”
    简亲王这样想着,摸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天色已晚,你来找我与七哥什么事?”徐南徽摇着沉香木的折扇,半眯着桃花眼问。
    柳韵语心中暗暗腹诽:明明只找简亲王一个,什么时候说了找你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柳韵语看着徐南徽在场,脸上露出难色。
    正踌躇不决,简亲王开口道:“你且说就是,老十三不是外人。”
    “是。”柳韵语答应一声,随后重重跪下。
    正翘着二郎腿的徐南徽见此情景,差点吓得没有把手里的折扇给打飞了,抢先一步开口:“可是我七哥给你委屈受了?”
    说着,就要开口质问。
    柳韵语拦下徐南徽,道:“敏亲王你误会了,并不是这样的。”
    徐南徽把折扇往桌子上一搁,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道:“那你好端端下跪做什么?快起来!”
    说着就要伸出手扶柳韵语,被后者拦下:
    “我是叩谢简亲王的。”
    徐南徽有些不解,又看向上首笑的跟狐狸似的七哥,一头雾水:“你们俩怎么了这是……”
    只看见柳韵语朝青石砖上重重一磕,冰冷的感觉,让她有些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一叩首,谢简亲王护我。”
    柳韵语指的便是那日散朝之后,简亲王徐南彻为了她,三言两语打退柳从试图给她一个绊子的举动。
    毕竟当朝武将,被人落了面子,何况那人还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搁谁谁都不好受,尤其对于柳从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来说。当场落他的面子,简直跟刀割一样。
    “二叩首,谢简亲王助我。”
    这便是指那两件事。
    其一便是她为了出气,盛怒之下废了柳从一身衣服。后来盛京里的那些流言,若是没有简亲王的授意,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乱传?
    这其二则是柳歆诺刺杀之事。
    按照柳歆诺那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的个性,那一刀分明不是冲简亲王来的,而是冲她柳韵语来的。
    再则,简亲王府上的府卫,虽然身手不及皇宫大内的锦衣卫,但是拦一个娇蛮的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那日柳歆诺之所以可以冲过来,不外乎就是简亲王的授意。
    至于后头出现的柳从为什么没有看见简亲王府的车驾,直接冲上来给了柳韵语一掌,这就只能归咎于巧合了。
    但是对于为什么半路跑出来救她的人会是徐南徽,柳韵语就想不明白了。
    估计也是,正好碰见吧。
    “三叩首,谢简亲王替我复仇。”
    那日柳歆诺的刺杀事件一顿渲染之后,便是成了左卫上将军意图刺杀皇亲。
    刺杀皇亲,可是满门抄斩。
    柳韵语磕完这三个头之后,额头上都青紫一片,有血渗出,在如白瓷一样的皮肤上额外刺眼。
    可想而知,柳韵语是用了多大的力。
    简亲王却是笑道:“起来吧。”
    “原也是左卫上将军府作孽。”
    柳韵语谢过,正要起身,被一双手扶住。
    “还请七哥请府医前来。”徐南徽紧紧扶着柳韵语道,语气担忧。
    这个傻丫头,那么用力磕头做什么?
    很快,胡子花白的府医被带了过来。
    不等府医见礼,徐南徽立马把人拎去偏间。
    柳韵语正由府医处理着伤口,那府医见柳韵语长得水灵,一面小心翼翼的给柳韵语抹药,一面道:“这么乖的女娃子,怎么就伤了这儿呢?”
    一旁陪着的徐南徽站着,一脸焦急。
    等府医处理完伤口,留下两个白玉似的瓶子告退之后,徐南徽立马坐到柳韵语旁边,惹来后者往一旁退了退。
    徐南徽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一样,只一顾凑了上前,近距离看着被府医用白纱布绑了一圈的额头,语气心疼:
    “可还疼?”
    柳韵语本来见他靠得这么近,脸色都不打算给他个好的。乍一闻言这男人跟可怜的小狗一样问她的伤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小伤啦。”
    结果惹来后者一顿训:“怎么能说是小伤呢?”
    徐南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心疼,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隔了纱布摸了摸柳韵语的额头:“真的不痛吗?我都看你只磕了三个头,就伤成这个样子……”
    “我没有那么娇弱。”柳韵语毫不客气的拍开男人的那只手道。
    又补充了几句:“我又不是跟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一样,自幼娇养惯了的。这么一点点伤而已,比不得以前江湖上与人交手受的伤,那种伤才是严重的。”
    说着,不等男人开口。只说还要值守,转身就离开了。
    柳韵语那段话本想告诉徐南徽她的伤没什么,让他放心。结果,在男人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她说不如那些高门小姐,无非不是就想说她家室不好配不上么……”
    想到这儿,男人竟是倔了起来。
    “你若是不答应,我便等你答应为止。”
    “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这头柳韵语完全不知道徐南徽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知道也只是一笑了之。
    男人嘛,都是得不到的越想要。
    然而数日光景匆匆而过,这日窗外的枫树渐渐染了颜色,如火一样。
    或者说,如血一样。
    清欢宫。
    往日热闹的景象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慌乱。
    “娘娘——!”
    章贵妃脸色青白,身下的褥子都被血浸的湿透。闻讯赶来的昭烈帝正在外头怒斥太医。
    隔了几层的屏风,昭烈帝带着暴怒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朕告诉你们!贵妃的胎保不住的话朕要你们陪葬!”
    太医院的太医吓得抖如筛子,不停的擦着汗连连叩首。
    “说!贵妃最后所食是什么!”
    昭烈帝厉声询问,很快,首席太医前来回话:
    “回皇上的话,贵妃最后所食则是这一碗调中汤。”
    “贵妃前段时间偶有不适,所以臣等开了调中汤予贵妃调养。但是如今这种情况,臣等检查药渣之后,现其中的乌梅不知为何被人调换成了山楂。”
    “按照方子,调中汤里面应该有白芍药四两、续断、芎?、甘草各一两、白术、柴胡各三两、当归一两半、乌梅一升、生姜四两、厚朴、枳实、生李根白皮各三两。上十二味,?咀,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四服,日三夜一,八日后复服一剂。”
    “然而山楂散瘀血,有孕之人万万不可食用。”
    “否则会损伤胎儿,以至于……”
    首席太医说到这儿,清了清嗓子,面色凝重道:
    “因为乌梅与山楂的味道相近,所以若非医者,只怕是旁人察觉不出来。”
    首席太医说到这儿,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这位贵妃娘娘太嚣张,以至于有人对她下手了。
    所以不干他们太医院上下的事儿。
    昭烈帝听罢,挥挥手让人退下。
    然而不过小半个时辰,里头传来摔打之声。
    “好你个贱婢!居然背叛我!”
    章棠现在强撑着一口气,一把摔了摆在床头的那樽冰裂纹的花瓶。
    随后又被巨大的疼痛淹没,章贵妃两眼一翻,面色青白的倒了下去。
    “娘娘——”
    而昭烈帝也把章棠口中的那个贱婢、跟了她十五年的贴身侍女命人拖下去杖毙。
    “快!取水银三两!贵妃娘娘快不行了!”
    “把人参切片给娘娘含住!”
    水银喝下去,胎儿立马流了出来,还不等众太医松一口气,刚刚放下的心随着侍女的一声惊呼又吊了起来:
    “不好了!贵妃娘娘……!”
    其中一个太医上前查看,只看见章贵妃口吐白沫,唇口青白——
    一个太医连滚带爬的“噗通”一声跪在昭烈帝面前,身子抖得厉害: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没了!”
    昭烈帝一张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汁来,只见他狠狠的一拍桌子,声如雷霆:
    “传朕的旨意!命锦衣卫正副指挥使彻查此事!朕要看看!倒底哪个不要命的敢害朕的皇儿!”
    正当宫里宫外都因为章贵妃突然没了而慌乱之时,御书房的密室之内。
    简亲王徐南彻笑着摸了摸下巴,道:“恭喜皇兄。”
    昭烈帝嘴角抽了抽,看着老七那副狐狸样,忽然想起来那年他的铁血手段……
    这次章贵妃之所以流产从而导致身损,这个计策便是简亲王出的。
    简亲王只说了一句话。
    “民间有言,胎儿养的太大,会不好生养。”
    再加上山楂的功效,章棠流产之时必然会比之一般的产妇更加危险。就算是及时把孩子流掉保住了性命,也得借助旁的手段。
    而这水银,确实是紧急情况之下,若是没有备真朱汤之外的替代物,只要三两就可以去子保母。
    但是,若是超过三两,可就不仅仅是去子了……
    虽然说只有不到仅仅一个月,但是之前已经有太医来报章贵妃腹内胎儿似乎养的太大……
    得益于之前昭烈帝特别的恩典,每天各种补品轮着送去清欢宫,再加上章贵妃也不太动,所以计成。
    然而此刻,章贵妃的梓宫外,一夜之间苍老了十来岁的章闻狠狠地拍着土地,眼眶通红,面如凶兽:
    “棠儿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报仇!”
    继章贵妃没了之后,十来日光景已过。
    中秋节快要到了。
    柳韵语正咬了一口敏亲王府上特意送过来的五仁月饼,漫不经心的戳了戳死赖在自己身边的某人:
    “王爷你天天都很闲吗?我看着简亲王整天都起早贪黑的上朝。”
    哪像某人,整天溜进来简亲王府找她。
    “月饼可好吃?”徐南徽充耳不闻,直勾勾的盯着柳韵语,看得后者心里有点毛毛的。
    “嗯,还可以。”柳韵语敷衍道,实际上对于吃惯了叶安然亲手做的东西的她来说,外头的东西再好也不及叶安然手艺的万分之一。
    “嗯?”徐南徽轻轻挑了一下眉头,从柳韵语的手里咬了一口月饼,而且吃的地方还是柳韵语咬过的地方。
    “挺好吃的啊?莫非不合你口味?”徐南徽笑的没心没肺,看得柳韵语直想揍他。
    呸!流氓!
    狗屁的不近女色!分明流氓到了骨子里!
    柳韵语现在只想把传出这种话的人抓出来给喂她家破锅自制的菜!
    这头柳韵语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那头徐南徽朝她温柔一笑,像是秋日夹杂了桂花香的阳光,容易让人沉醉:
    “本王府上还有玫瑰的,豆沙的,肉的……你想吃什么样的?”
    柳韵语想了想,还是果断的挥拳。
    一声惊叫响彻简亲王府的后花园,府卫全部充耳不闻。
    废话,里头那两位都是简亲王特意交代过不许打扰的,除非传召。
    于是,那天晚上,敏亲王回府的时候,顶着个黑眼圈出现在大管事赵福的面前。把后者吓得差点以为自家王爷碰上了不长眼的,正准备召集府卫打回去,却被徐南徽拦住。
    只听见这位爷悠悠道:
    “没事,碰见一只小野猫,就是性子野了点。”
    众人绝倒。
    就在中秋节的前一日,皓月山寨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叶安然正表情古怪的看向一脸认真的某寨主,再次揉揉疼的太阳穴,问:
    “九祸你确定吗?”
    苏九祸点点头,随后把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裹大开,里面好几个月饼模子。
    表面光洁一片,看样子是新的。叶安然拿起来几个一看,都是三寸大小的模子,里面刻了吉祥如意的花草纹样,还有刻了“中秋”二字的模子,刀刀平滑婉转,看起来做工十分细致。
    “你教我做月饼吧,还有三天就是中秋节了。”
    叶安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顾先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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