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祸着了风寒,老老实实的歇了几日,期间容离回来看过她。
    “我说你,这正月里头隔三差五的消失几天,往年正月里你不是说什么让那些人好好过个年么?莫不成今年太闲了?”苏九祸伸出一只手来提了提用云锦做被面的被子,一头长一半斜斜挽起,簪了两只紫翡簪子。那簪子是上次做镯子时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的,雕成了如意云的图案。
    背后垫了两个苏绣的软枕,上面绣着一些寓意吉祥的图案。
    身着素色中衣,多了几分寻常女儿家的气概。
    容离闻言,长眉微挑,半开玩笑道:“师父说的是,徒儿觉得今年这年应该寻点事儿做。比如说盗几件奇宝。”
    苏九祸白了他一眼,从一旁的碟子里拣了块菱形牛乳糕慢慢的吃,糕点入口即化,甜丝丝的感觉一下子冲淡不少嘴里残留的苦味。
    容离讪笑一声,正要开口,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妖妖调调的声音:
    “九祸你看奴家给你带什么来了?”
    楚清微一进门,就将身上的那件孔雀毛织金披风丢给一旁跟了过来的沉香手里,一旁的香附上前一步打了珠帘迎了进去。
    只见这日外头的积雪还未化全,屋檐下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这楚清微居然也不怕冷。宽大的孔雀毛织金披风解下,露出里面一件深紫色织锦银线滚边对襟长袍,袖口处象征性的装点了一圈儿洁白柔软的狐狸毛,那领口大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看得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一头墨老样子用一跟白玉簪子斜斜挽起,凤目狭长,唇似三月里开得正旺的桃花,朝你一笑的时候,你会觉得仿佛从画里头走出来的一样。
    楚清微正从一旁的香附手里拿过一个描画精致的盒子,献宝似的递给苏九祸。完全忽视了坐在苏九祸一旁,脸色古怪的容离。
    苏九祸嘴角微抽,从楚清微手里接过那盒子,不等她打开来一看,楚清微那妖妖调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位公子好生眼熟,长得玉树临风,都快把奴家的魂儿勾掉了。”
    苏九祸手一抖,抬眼看过去。
    在苏九祸面前,容离一般都是取了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的。
    今日容离身着一件墨灰色的立领广袖长袍,上头用银线勾勒出一双脚踏祥云的仙鹤,面容清俊,头戴一顶白玉冠,身量欣长,乍一看像个富家公子。
    然而周身的气息明显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毕竟谁也想不到,江湖上首屈一指的神偷,人称“玉面公子”的那位,现在居然规规矩矩坐在苏九祸跟前任由楚清微打量。
    楚清微的眼神把容离从头到尾扫过,道:“九祸,这人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是不是上次跟着你过来的那位?”
    楚清微这几句话一出口,容离心中一跳。琉璃似的眸忽然抬起,目光中带着丝丝冷意:
    莫不成,这楚接舆知道些什么?
    苏九祸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忙开口打破:“老楚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找我了?”
    楚清微自顾自的搬过一张酸梨木雕花椅子坐下,撑着下巴,目光微扬,看向苏九祸道:
    “不就是那日灯会上出了事情,我门口的那两个死活不让我过来瞧你。”
    “说什么太危险了,非不让。”
    楚清微一面说着,一面指着珠帘外的两人,语气有些愤愤不平。
    珠帘外的沉香与香附两个人闻言,嘴角齐齐一抽,苦笑:
    那日开始您不是派人出去调查那群黑衣人了吗?怎么变成太危险不让见人了?
    这头沉香与香附两个人对视苦笑,另一头,苏九祸打开了盒子。
    只看见里面用红绸布放着一根上好的止血藤,上头的叶子油光水亮,显然是极其新鲜的样子。
    止血藤!?
    楚清微正看见苏九祸开了那盒子,笑眯眯的正要开口,忽然看见苏九祸双眸通红,周身戾气大盛。
    楚清微:“!”
    接着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苏九祸转瞬之间出了手!
    那一掌又快又狠!若不是容离常年四处盗宝练了一身极其敏锐的直觉,在苏九祸周身气息不对开始,一把将楚接舆提起闪到一边,只怕那一掌碎的不是那张酸梨木的椅子,而是楚清微的命!
    楚清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吓了一跳!巨大的响动同时惊动了珠帘外的沉香与香附二人!
    他们二人见苏九祸突然暴起意图伤人,二话不说齐齐上前,意图拿下苏九祸。
    “砰!”
    “哗啦!”
    容离正拎着楚清微刚刚到了门口,身后忽然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不等容离回头一看究竟,苏九祸的掌风就朝容离的那张脸袭来!
    容离:要毁容的节奏?!
    说时迟那时快,今儿在回廊外值守的沉檀糯米听见屋里的响动,一个瓷瓶直接砸在了苏九祸的额头上,接着苏九祸应声而倒。
    容离跟楚清微两个人呆若木鸡,接着嘴里被沉檀糯米塞了一个解毒丸,后者上前扶起中了药晕过去的苏九祸就往里面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呆在门口处的两人。
    沉檀糯米将苏九祸轻轻的放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盒子,盒子的不远处还有一根止血藤。
    沉檀糯米盯着那止血藤半晌,而闻讯赶过来的呼延傲菡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往日华美的珠帘被人硬生生扯断了一大半,各色珠子叮叮当当的滚了一地。靠近珠帘旁的两个半人高的细口青花瓷瓶已经被打碎,今日晨起刚刚折来的红梅花也被人踩得惨不忍睹,那水混着血,打湿了铺在地上的织金牡丹纹地毯,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呼延傲菡直接喊了人进来收拾,转身时看见站在楚清微身旁脸色煞白的两个男子,好看的眉一皱,快步上前,领了两个人就下去治伤。
    毕竟来者是客,这个叫做楚接舆的紫衣男子也算是自家徒弟的至交,总不好让人身边的两个得用的人受了伤也不给治疗。
    被呼延傲菡喊进来的几个人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东西之后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这时给苏九祸额头上的伤上完药的沉檀糯米面色阴沉,冷声道:
    “九祸不能碰见止血藤这种东西,谁送过来的!”
    沉檀糯米的一句话如锤子一样重重的击中了楚清微,后者闻言,脑子里一片空白:
    止血藤?
    不可能!他明明亲手放进去的是一味极其稀有的天山雪莲,给苏九祸补充元气最好不过,怎么会变成了止血藤?!
    他楚清微知道苏九祸中的是牵念之毒,所以压根不会送这种犯冲的东西过来,怎么会……
    楚清微目光转到沉檀糯米手上那一根油光水亮、叶片新鲜的止血藤之时,大脑“嗡”的一声炸响:
    “不可能!这里头我明明放的是天山雪莲!我让人特意采了过来的!那盒子的夹层里,特意裹了冰雪,以保证雪莲的功效!”
    楚清微的声音有点拔高,显然他也吓得不轻。
    沉檀糯米闻言,使了内力徒手一掰,只见那精致的檀木盒子立马裂成两半。中间的裂痕很大,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化成水的雪水一滴滴的往下面落。
    是了,止血藤长于夏季,熟果于秋末。这如今还在正月里头,这么冷的天是长不出止血藤的,更遑论是放在冰雪之中了!
    而这止血藤有用的地方则是那叶子,根部次之。
    可是现在,几个人的眼前明明白白的放着一根明显是刚刚采摘下来不久的止血藤。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容离忽然开了口道:
    “我之前在外游历,曾经听一户老农讲过,古有奇法,借温泉水与火山土,可在冬日里培养出其他季节所生之物……”
    “怕是这止血藤是用那般法子种出来的。”
    容离话音一落,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沉檀糯米手里的檀木盒子瞬间变成了一堆碎块,连同那止血藤一起,都被沉檀糯米丢进烧了银丝炭的盆子里让人给端出去烧了。
    “这温泉水与火山土可不好拿,这人果真下的了本钱!”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给沉香与香附二人治伤的呼延傲菡缓缓走了进来道。
    “这温泉水还不算难寻,难寻的是那火山土,据说是要火山爆之后一炷香之内的土,挖了之后要立马用温泉水浸之,随后才能种植。”
    随着呼延傲菡这一席话落下,容离与楚清微两个人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这时楚清微有些狐疑,道:“这天山雪莲是我昨日晚上亲自放在盒子里的,这盒子我是特意让香附保管的。”
    随着楚清微的话音落下,廊外忽然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
    怎么回事!
    众人火速来到院子里,只看见沉香与香附两个人在寒风中对立,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
    香附的伤看起来更加严重,胸口的衣襟被血染的猩红一片,这时对面的沉香高声道:
    “好你个香附,居然背叛东家!我问你,那天山雪莲去哪儿了!”
    沉香这句话在众人耳边炸开,楚清微身躯一震,觉得心里浸了万年寒冰一样,冷的麻木。
    刚刚沉香在说什么,香附居然背叛了他?
    不可能,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不信香附会背叛我……
    楚清微的大脑一片乱,这时香附的虚弱的声音响起,语调有些尖锐,炸的众人又是一跳:
    “明明今天晨起你跟我说主子要亲自查看一下天山雪莲的,我这才交给你让你带过去给了主子的!”
    香附看起来有些怒急攻心,几句话说完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尚未化完的雪上,猩红刺目。
    就在这两个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旁的沉檀糯米凤目微冷,在两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果然!
    接着众人只看见一道橙色的残影闪过,正在与香附争论的沉香只觉得脸上一痛,接着只看见沉檀糯米手里出现的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假沉香一看见身份暴露,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转身就要跑,可沉檀糯米哪里会轻易让他跑了!
    利落的一脚重重的踢在假沉香的后心处,假沉香喷出一口血扑倒在地上。沉檀糯米从袖子里取出来一根竹笛吹了一声,接着从四周跳出来几个如西门柠檬一样装束的女子正要将人带走,忽然听得一声清喝:
    “慢!”
    楚清微连孔雀毛的织金披风都没有披,脚步有些急,差点被绊倒。来到假沉香面前,抬手就是两巴掌!
    “快说!沉香在哪儿!”
    假沉香的面容长得挺普通,压根没有沉香的面容一般清秀端庄,闻言低沉一笑:
    “死了。”
    末了还犹嫌楚清微被打击的不够,补充道: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他被剥光了丢进喂了药的乞丐堆里,死的时候那叫一个凄惨……哦对了,那张面具就是他脸上的,呵呵,还真美……”
    “滋味也挺**……”
    假沉香的话如毒蛇一样狠狠地咬着楚清微的心,楚清微双目通红:
    “那你就去死吧!”
    楚清微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瞬间穿过了假沉香的腹部,不过他还没有死。
    只听见楚清微语气阴冷道:“不,我改变主意了。”
    “你还不能死。”
    “沉香死之前受了多少折磨,我要一样一样的从你身上讨回来——当然这还只是利息,本钱的话,我会从你背后的那个人身上讨回来的!”
    随着楚清微的话音落下,眨眼间有一道雪亮的光朝假沉香的某处狠狠地袭去!
    假沉香被活活痛晕过去,楚清微拿着那把沾血的匕首对沉檀糯米鞠了一躬:
    “还烦请你们好好招呼招呼此人。”
    楚清微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沉檀糯米朝黑色劲装的女子挥一挥手,那几人带着假沉香就消失在原地。
    “你放心,敢对我徒儿下阴手的人,都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楚清微转过身,收了匕首,前去呼延傲菡处看受了重伤的香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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