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还说过,会爱我一辈子。”这句话任顾根本没说过,是常锦礼信口拈来的,反正他不记得了。
    依照任顾的性格,他不可能会说这么露骨的话。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任顾竟是点点头,指尖摸了摸她的眼睑,“嗯,这句我记得。”
    常锦礼觉得眼睛一下就热了,他个骗子,他都没有说过的话,怎么可能记得。
    她知道,他是想她好受一点。
    他的手缓缓地给她后背挠着痒痒,她觉得舒适极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就要昏昏欲睡。
    却忽然被吓得睁开了双眼,一下坐了起来,还连带惊醒了任顾。
    “怎么了?”任顾的声音也有些哑着,常锦礼又躺了回去。
    “没什么。”刚才快睡着的时候,想到避子的事情,虽说任顾一时半会没有成功,但是两人老呆一起,难免以后不会出事。
    看来还得找岛国进口的,这会也就那个质量还行。
    差一点的她听村里的妇人说,戴两个都会破,戴一个戳几下就烂掉了。
    改天吧,不,明天就去友谊商店看看。毕竟她还不想搞出人命,她心里觉得有念念这么一个闺女就够了。
    半夜,常锦礼是被任顾热醒的。
    他身体滚烫,还环着她来睡。
    以前他会给她扇扇风,今晚她几乎一动都是他的体温。
    然而,她却在朦朦胧胧间觉得他的体温不大正常,微微挣脱了睡意睁开了双眼。
    由于太困,她一时还睁不开眼睛,伸出手来就去摸他的额头。
    确实很烫,任顾这会也不知是醒了还是下意识地就将她的手给抓了下来。
    “任顾,你发烧了,难不难受?”
    任顾:“嗯,睡吧。”
    她怎么可能还睡得下去,明知道躺在自己身边的伴侣发烧了,她还能安心睡过去,也真的是心大。
    常锦礼这会是彻底清醒了,她坐了起来,却被任顾拉了回去,“睡吧,真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了。”
    她这会才发现,任顾身上竟然还裹着一张被子,“要不我去给拿点热水喝喝,喉咙疼不疼?”
    “没事,你睡吧,我已经喝过了。”
    好吧……她睡得有些死,完全没有察觉,连他起来拿了一床被子都没有察觉。
    她执意坐了起来,要跨过他下去拿水缸里的水。
    “敷一会额头吧,听话。”
    这次,任顾没有拦她,看着她穿着背心短裤摸着拉了电灯线后,又摸去了厨房。
    没一会就拎着快毛巾回来了,要搭在他额头,另外一块就要帮他擦拭身体。
    “你睡吧,我给你擦擦我也睡了。”
    然而任顾也没真睡着,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常锦礼从枕头底下摸出的风油精,拧开瓶盖的声音,他能想到里面倒出了绿色的液体,一阵清凉的味道传来。
    她柔软的指尖就按压上他的额头,柔压了好一会,她声音也有些鼻音,“别睁开眼睛,小心辣眼睛。”
    听着她关怀的嘱咐声,觉得似乎很久没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如果早几年认识她,她是不是会更开心一点。
    然而,他哪里知道,若是早几年认识常锦礼,她就不是她了。
    就在常锦礼给他擦拭身体的时候,她明显觉得比起几个月前,他瘦削多了。
    心下不禁就多了一丝心疼。
    她指尖的温度带着些暖意,继续帮他轻擦,却被任顾碰了碰她的后背。
    “好了,锦礼,上来睡觉吧。我的身体我知道的,睡一觉就好了。”
    常锦礼还是不放心,“你上次的事情之后,我担心你体质差了,你得好好养养身体,不要老觉得自己年轻,什么都可以的。”
    “嗯,好,都听你的。”
    任顾心里是有些恼的,因为很快就是体能检测,他的身体近来确实差了许多。
    或许师长都不会允许他参加,但是,他为了尽快回归队里,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他说什么都要争取。
    *
    海浪声卷起,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在岸边。何德美戴着一顶黑纱大帽,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也站在岸边,身旁却站着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这里是八百块钱。”她从小珍珠手包里掏出一卷小报纸递给他。
    在男人即将要接过钱的时候,又将手缩了回来。
    “答应我的事情,你得做到。不然,这钱,我也有办法让你吐出来。”何德美笑得有些阴冷,男人咬着一根烟,用牙齿抖了抖灰,说话有些模糊,“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说完还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她抬了下下巴,任由手里的一团报纸给他扯走了。
    她摸了摸嘴唇,看着落日缓缓在海平面落下,又回身看了一眼那在幽暗的夕阳中,还在闪闪发光的茶餐厅。
    迈着优雅的步伐,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着。
    李仁义曾哭着给她来过电话,“仁义,不要哭。等妈妈赚到大钱了,就回去接你。”
    几乎是每一次,她都这样回答着。
    以前有常锦礼帮她看着孩子,她也是偶尔看一下,现在离开久了,竟也真的不想了。
    她将手掌伸出来,似乎是想抓住从手心上溜走的余晖。
    她的手掌戴的也是黑纱手套,她没有摘下来。
    手背上现在都是丑陋的疤痕,一个个被人用烟头烫伤的。可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她得到的钱,谁又能说不是她赚来的呢?
    不是她不想见仁义,而是她不知道见了,是不是得“全副武装”,哪一天孩子问了,“妈妈,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疤?”她又该怎么解释呢?
    再等等吧,等钱再多点,她就能接走仁义和母亲了。
    何贵丹的来电,她是一次都没有回过。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承受母亲的怒气,她第一个反应竟是有些腿软,童年里那些个日日夜夜,她被罚跪的日子竟已经镌刻在心里了。
    而造成现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李卫军,却是那该死的常锦礼。
    “常锦礼,我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一切事情就不会走到现时今日这个地步。我在地狱里受着难,你又怎么配得到幸福?”
    说道后面,她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路人经过看她的目光。
    既然,你让我见不到我儿子,那么,我也让你见不到你女儿,这样,不就公平了么?
    “被你坑了这么多次,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喃喃自语后,将目光放到远处的海平面上,看着海鸥俯冲下海水下,衔起了一条白白的小鱼来。
    还有她那个兵哥哥,男人都是一个臭样子,她要让常锦礼得到了,又彻底失去。
    作者有话说:
    备注:这么清澈见底的湖水,我修了五次。
    第76章 奋斗第七十六天
    窗外传来了相思鸟的声音, 不像往常常锦礼还会赖一小会床。
    今天几乎是一响起鸟啼声,她的意识就很清晰了。
    她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侧躺着窝在任顾的怀里。
    他的鼻息喷洒在她后颈处, 发丝也随着他的鼻息在飘动着, 挂着她的后颈,有些发痒。
    她动了一下,转过身去,这次任顾没有醒过来, 只是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摆动了一下脑袋。
    他理着寸头,发丝无论怎么碎都算不上凌乱。
    她探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后颈,温度似乎降下来了。
    任顾仍然闭着双眼, 却忽然将她搂进了怀里。
    原来他早醒了, 声音闷闷在她头顶响起。
    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还早, 你再睡一会。是不是睡一觉就好了?”
    他昨晚就说了, 不要紧, 睡一觉就好的,证明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常锦礼推了推他的胸膛,想抬头,却被他楛得紧紧的,无奈她只能在他胸前说:“你之前是不是一直都这样?你答应过我的, 身体有什么不对, 就会去找部队里的医生看看。”
    “我真没事, 我还不想转业, 所以我也很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能是身体里还有炎症反应。”
    常锦礼想坐起来看他, 奈何他不让, 两个人拉扯间,她又觉得有丝不妙,也就不敢动了。
    “任顾……”常锦礼话还没说出口,就别任顾打断了。
    “你如果睡醒了,或者不想睡了,那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情。”任顾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却说着似乎十分平常的话来。
    常锦礼:……
    他这是威胁她还是怎么?
    她也沉默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又动了动身子,“任顾,不如你请个假,我们去……”
    任顾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一样,“不用,部队里的医生都是顶好的医生,况且我身体挺好的,你不要担心。”
    “不是,我在想要不要换一个中医来看看,方法也比西医要来得温和,中医不是讲究温经补脉的嘛”
    任顾一时也没吭声,只是拿起手臂往她脸遮去,将她再次紧紧锁在怀里,闷得她差点透不过气来,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似乎还沾染了她的一点花香。
    任顾没有回她那句话,倒是说了一句不搭嘎的话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原来阳台窗户上晒的花干是抹身上的。”
    常锦礼没好意思说,那不是特意抹身上的,她只是觉得肥皂的味道不够好闻,特意抹自己身上的。
    “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喜欢我以后也给你弄。”
    “喜欢,你擦了就行。”
    任顾这句话单听很正常,但是常锦礼总觉得有一语双关的意思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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