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鹤南还没搞清楚那离婚协议书是怎么回事呢?
    但她也没有解释,只是垂在裤缝边的手轻轻一顿,眨了下眼睛,小声道:“消气了啊。”
    但就是觉得他们两个人现在这样怪怪的。
    她也有些别扭。
    裴鹤南想了想,低声问她:“要不要再揍我一顿?”
    林幼:“?”
    …
    说揍人就是真揍人。
    裴鹤南和林幼这一次没去拳击馆,去的是之前的空房间。原意只是为了方便,但一进门林幼的表情便变得很奇怪,她想起来自己当初还在这里教裴鹤南怎么对付男人……那个时候裴鹤南在想什么?
    在笑话她吗?
    林幼缓缓抬眸看向了他。
    裴鹤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尴尬和心虚中缓缓将放在一旁的甩棍塞到了林幼的手里,轻声道:“你使劲打。”
    林幼:“……不用。”
    她随手将甩棍往边上一扔,手肘便狠狠砸向了裴鹤南,裴鹤南这次显然也没有再藏拙,身体往后一侧,转身轻易拽住了林幼的手腕,然而下一秒林幼的腿便踹向了他的下三路。
    裴鹤南:“?”
    砰砰砰的声响在房间内响起,裴鹤南的身体蓦地砸向地面,林幼扑过去扼住他的喉咙,额间的薄汗落在他眉心。
    沉默间,裴鹤南躺在地上,林幼坐在他的腰上松了手,突然道:“裴鹤南,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不是你老婆?”
    在高强度的运动之后,心脏跳动速度骤然加快,林幼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开始叫嚣翻涌。而就在这种情况,热血上头,她轻易张嘴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裴鹤南在喘息。
    林幼揍他的时候还是像上次一样,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他能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闷痛。但随着林幼的这个问题冒出来,饶是再多的疼痛感也被裴鹤南给忽视了,他望着林幼的眼睛,实话实说:“知道的。”
    话音刚落,又被林幼踹了一脚。
    裴鹤南却像是提前料想到了她这个动作,长腿将林幼的腿一夹,腰部发力,瞬间将人按在了自己身下。他的双手扣着林幼的手腕按到了林幼的头顶,拉伸的动作扯起了女生的衣服,纤细的腰没了遮挡,露出一截白皙。
    裴鹤南腾出一只手轻轻按上,眼眸里像是盛着一片完全没有星光月色的夜幕,望进去只能让人觉得坠入深渊的暗沉和窒息。
    “在意识到喜欢你之前知道的。你的很多表现习惯和她不一样,你说你会开车,但她不会。”裴鹤南的双眼认真的注视她,“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存在就是合理。”
    林幼完全没想到让自己彻底露馅的竟然是开车这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裴鹤南当时还特地多问了她一遍。
    “起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两分钟后,两人的后辈贴着墙壁坐着,林幼身上的衣服湿得有些厉害,裴鹤南怕她感冒,想让她趁早去洗澡,但是被林幼拒绝了。她毫不在意,只是将下巴藏在膝盖之间,低声道:“刚开始我对你和裴野好是有原因。”
    她在裴鹤南的注视下将系统的嘱托说了一遍,认真的对他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活命。”
    “那现在呢?”裴鹤南问她,“现在还是那个理由吗?”
    “不是。”
    这两个字林幼丝毫不必心虚,“我答应你的告白是因为我喜欢你,和系统没有任何关系。但我的初始点确实是有问题的。”
    裴鹤南却并未对此发表自己的任何看法,他只是像往常一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低声问她:“末世的日子是不是很难熬?我做了个梦,梦里很多人追杀你,看你被锋利的刀刃划过后背,鲜血喷溅,被他们团团围住,我却站在边上怎么也帮不了你。”
    像是无视了林幼一瞬间哑然的目光,裴鹤南道:“我只希望你平安健康。”
    顿了顿,薄唇缓缓勾起笑容,最近这些时日里的颓然挫败都一扫而尽,清隽的眉眼重新染上淡淡的光辉,他轻声说:“当然,我还是很贪心,希望你继续爱我,也希望你留在这个家。”
    林幼很久没说话。
    尽管只是裴鹤南口中的寥寥数语,但她猜得到,裴鹤南口中那个鲜血喷溅的画面是她的灵泉被发现之后,被基地人追杀的时刻。对于裴鹤南会做梦梦到这个画面,林幼显然是意外的。
    她眨了下眼睛,手指在男人的掌心轻轻蜷缩了一下。
    半晌才低声道:“你这样显得我很无理取闹。”
    “只是出气而已。”裴鹤南笑了笑,握住她手的力道却在加重,感受着掌心里的温度和骨骼硬度,他唇角的笑意很久都没有散去,“你有任何不开心都不必藏在心里。幼幼,我是你的丈夫,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我分享你的快乐,也可以让我同担任何消极的情绪或者事件。这是你的权力,也是我的恳求。”
    林幼:“……你嘴巴还挺会说的。”
    裴鹤南往她边上侧了侧,试探着问:“所以,不离婚?”
    林幼:“……”
    但智商应该没那么高。
    *
    虽然有些事情已经说开,但由于林幼没有对‘不离婚’三个字做出任何回应,裴鹤南又捧起了邵天苟日记。
    这天下午,他带林幼去了京市的一家孤儿院。院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但并没有多少疲惫和苍老之态。
    林幼从义工的口中得知这位老太太其实是一位退休的教授。
    家里人很支持她的工作,平时小辈都会来帮忙,而老太太本人则是将大部分时间都空出来教小孩子们念书。
    林幼走在裴鹤南身边,轻声道:“真好。当时我在的那个孤儿院除了几个义工就只有院长奶奶,院长奶奶忙得很,从早到晚没有一刻是休息的。你知道院长奶奶是怎么被感染的吗?”
    裴鹤南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要问自己,便安静地听她说话,“刚爆发的时候,孤儿院里其实很安全,因为这里来得人很少。但后来来了几个生存者,他们恳请院长奶奶让他们进去,院长奶奶心地善良没拒绝。结果……”
    结果其中的一位幸存者手臂上有丧尸的抓痕。
    “孩子去替院长奶奶给他们送吃的时候看到了,吓得想要跑回去告诉院长奶奶,结果被那个人发现了。那人为了防止被同伴抛弃,将孩子扔到了孤儿院之外,而院长奶奶去找孩子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那人的秘密,同样被那个人给扔了出去。”
    她回到孤儿院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那人已经彻底变为丧尸,幸存的两个孩子躲在卫生间内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回忆起那段时间的日子,林幼的眉心都皱了起来。但很快,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眉间,替她抚平了所有。
    裴鹤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不管什么话听上去都是苍白的。他知道那位伟大的院长在林幼心里有多高的地位,所以更不敢轻易评价。他只是将林幼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跟林幼一起去看了几个年幼的小孩。
    义工忙完临时的活,终于匆匆赶来几人身边,她年纪不大,今年刚大三,趁着学校里事情少便出来当孤儿院的义工。而作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多少是知道裴鹤南和林幼的。因此今天见到两人过来,惊讶得不行。
    如今震惊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便跟两人解释起来:“我们孤儿院的条件其实很不错的,南亭那边的有个资助孤儿院的项目一直在和我们对接。”
    听到南亭二字,林幼下意识看了眼裴鹤南。
    裴鹤南低声解释:“大概有五年了。”
    意思是这个项目已经进行了五年了。
    林幼点点头。
    两人在孤儿院待了一整个白天,期间林幼和孩子们玩得特别好,有个小女孩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最后还是裴鹤南给抱走的。小姑娘见裴鹤南长得帅,嘴甜地一直喊哥哥。
    裴鹤南唇角的笑意散开,下一秒却见林幼拿着手机凑了过来。她给小女孩看了看裴野的照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这个才是哥哥,抱你的这个你得喊叔叔。”
    小女孩眼睛晶亮:“叔叔!”
    裴鹤南眼角微微一跳:“喊哥哥也没事。”
    林幼:“快三十岁的人还好意思让人四五岁的小姑娘喊你哥哥,比人家大了两轮了,你怎么好意思的?”
    裴鹤南:“……”
    被怼得无话可说的裴鹤南只能闭上嘴,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和她说再见。
    “你很喜欢小姑娘?”林幼突然问道。
    裴鹤南一顿,“怎么那么问?”
    “就是觉得你跟小月亮相处的时候,好像比跟阿野相处的时候温柔很多。”
    “裴野几岁了,小月亮才几岁。”裴鹤南语气平静,“再说了,小月亮那么乖,阿野比不上。”
    林幼:“……”
    回到家,裴鹤南看着林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再看看自己卧室内空荡荡的,大床上那多出来的枕头没了主人,显得格外伤感。他抿了抿唇,再次翻开了邵天苟日记。
    日记上有一段内容。
    [当你惹她生气的时候该怎么办?]
    1.道歉,非常诚恳地道歉,必要时候可以直接下跪。如果你觉得男儿膝下有黄金,那我建议可以买个搓衣板和榴莲,这样膝下就不是黄金啦!
    2.取悦她!从任何方面,各个角度取悦她!包括日常生活以及[身体]——这里是重点,什么意思大家都懂,就不详细多说了。
    3.如果她还没消气的话,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省得活着浪费空气了。
    裴鹤南:“……”
    裴鹤南迟疑着,默默看了一眼后院的地。那片地之前在林幼的照料下种了很多蔬菜,现在他和林幼爆发矛盾,林幼也没时间去管,此刻已经不成样子了——
    要是埋个人,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裴鹤南把这一段内容发给了邵宏景,很快便换来了邵宏景的一个问号,紧接着对方便问:以上两点你都做到了?
    裴鹤南:没有。但我单方面认为,关于第二点身体那部分,足以让我提前进入第三点。
    邵宏景:“……”
    哦。看懂了。
    裴鹤南是觉得自己不止会被林幼踹下床,还会被她埋了。
    邵宏景:那你真惨。
    裴鹤南:……没别的办法了吗?
    邵宏景:没了啊,不过我这边的建议是这样的,反正两者的结果是一样的,我建议你选第二种。
    裴鹤南:。
    半个小时后,裴鹤南从浴室出来,他穿着很简单的宽松睡衣,在沉思良久后,终于抱上了枕头走到了林幼的卧室门口。手指抬起,指关节落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没一会儿大门被打开,露出了毫无防备的林幼。
    林幼张嘴刚要问怎么了,目光一凝,落在裴鹤南怀里抱着的枕头上,两秒后道 :“不用给我送过来,我这儿有枕头。”
    裴鹤南:“不是给你送枕头的。”
    林幼:“那你是干嘛来的?”
    裴鹤南努力用最矜持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送我。”
    林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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