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都被赴白让人撵了出去。
    赴白站在男人身后,一言一行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尽管这酒楼底下歌声靡靡,热闹非凡,尽是说笑逗趣之声,可雅间里却没有人有心思玩乐。
    所有人都在等消息。
    人已经派出去了,着意在东溪街上仔细地搜,专门找戴兔子面具的姑娘,但现在已经这样久了,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
    忽然有噔噔噔的脚步靠近,有人进来回禀:“二爷,人找着了!”
    雅间中的人皆是一喜。
    邵同奚面露惊喜地上前一步,“当真?”
    桌旁的男人闻言,徐徐掀开眼帘,并未说话。
    赴白忙上前一步道:“那还不把人带进来!”
    小厮押着一个双手被绑在身后,嘴里也被塞了布团的姑娘进来,姑娘身姿娇小,脸上带着兔子面具,遮掩了容貌。
    邵同奚脸色立即沉下,怒气冲冲道:“你们这些人吃白饭的?一个姑娘你们还要绑着才能找回来?还不快点把绳子解了!”
    几个小厮顿时战战兢兢地应下,把那姑娘手上的绳子解开,又将塞在她嘴里的布团拿了。
    “没错,就是这个兔子面具,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一模一样!”
    邵同奚语气激动,见姑娘支撑着身体,跪坐在地上说不话来,心中一疼,忙过去扶起她,“柔兰,你没事吧?”
    小满晕晕乎乎之间,感觉有人扶住自己,用关切的声音说话,叫的名字却是她从来没听过的。
    因为兔子面具掉了些下来,挡住些许视线。
    这里装潢华丽,似乎是酒楼的雅间,还站着许多衣着非富即贵的男女,小满方才一路被绑过来,心中早已憋了腔火。
    她挣脱开邵同奚的手,一把摘下兔子面具,恼怒道:“你们是谁啊?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做什么绑我啊!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满心中很委屈。
    她方才只不过是看见路边摊子上有她第一次见的布偶娃娃,心中喜爱,便停下来好奇地把玩了片刻。
    谁知等到她再抬头时,姑娘和李大哥就不见了。
    她着急坏了,在人群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走,到处问人,结果遇上一伙小厮,直接把她给绑了,扭送到这里来。
    为什么啊,这些尊贵的主子仗着自己权势大,就随便乱抓人么?太过分了!
    雅间里一片寂静,小满这一声喊过后,没有人再说话。
    连空气都似凝滞了。
    邵同奚看着摘下兔子面具的小满,伸出去的手变得僵硬,讷讷地看着她。
    祝桃用帕子捂住唇,倒吸了口气:“不是柔兰……”
    起初进来通报消息的小厮哪料到找错了人,惊恐之下,惶惶跪在祝辞面前,“二爷,我们真的是找着要求找的,就是带兔子面具的姑娘啊……”
    小满听见这话,恼怒抬头,顺着那小厮的方向,才看清了屋中那道唯一坐着的身影。
    她呼吸一窒,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忘记了说话。
    ——她看见了一幅画吗?
    男人容貌极俊,肤色偏白,随意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把玩着杯盏,动作缓慢,乍一看如画一般。
    分明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只是眉眼沉沉压着,眼中深而冷,周身透出掌控之感,给人一种望而生寒的感觉。
    不像是温和随意的君子,倒像是身处高位的掌控者。
    小满第一次见到模样这样俊的男子,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
    连呼吸都差点忘了,把自己憋到脸红才反应过来。
    赴白看看小满,无声皱眉。看了看祝辞,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二爷,这怎么办……”
    屋子的人视线都汇聚过去,落在那道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的身影上。
    贺陵也看过去。
    其实在这姑娘被带进来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不对了。但是他拿捏不准,便先去看了二爷的反应。
    因为他知道二爷对柔兰最熟悉,即便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二爷也能第一眼就看出是不是柔兰。
    而他方才也看得清清楚楚。
    二爷冷沉的眼神从来没变过,即便在这姑娘被推进来,跪倒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波动。
    于是,他便知道了——
    这个姑娘不是柔兰,小厮们抓错人了。
    小满看着祝辞,讷讷道:“你、你是谁啊?”
    一旁的小厮见小满态度这般,立即斥道:“二爷在这里,你还敢这么说话?还不放恭敬点!”
    邵同奚听得直皱眉,“你干什么?二爷还没说话,有你说话的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那小厮被邵同奚一骂,脖子缩了回去,不敢说话了。
    祝辞道:“你这面具,哪来的?”
    男人那双摄人的眼看着自己,声音低沉好听,虽不带感情,却让人莫名紧张起来,小满迎着祝辞的目光,小声道:“买、买的。”
    “有没有见过和你带同样面具的姑娘?”
    祝辞微微探身,打量着她。
    他唇边噙着薄薄的笑,虽不达眼底,却也足够摄人心神。
    小满憋红了脸,只觉得被这样看着,人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袖子里的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小满才猛地清醒过来,心里赶紧同自己说,钱婆婆曾经嘱咐过她,越是长得俊美的男人越是危险,这个男人一直在问她话,又问什么和她带一样兔子面具的姑娘……
    今晚灯节,同她带一样面具的姑娘,不就是她们自家姑娘吗!
    钱婆婆让她好好保护姑娘,这个人一定很坏,她不能把姑娘说出去。
    小满立即瞪眼道:“没有,就我一个!这个面具是我自己买的,我没见过和我带同样面具的姑娘!”
    祝辞看着她,沉默片刻,唇边的弧度消失不见。
    他收回前探的身体。
    赴白无措道:“二爷,这下怎么办……这个姑娘怎么处理?”
    小满听见了处理两个字,以为这些人要对自己不利,差点弹起来,惊慌失措道:“你们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些人不会要杀她灭口吧!
    “放了。”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赴白看了看小满,只得道:“是。”说着,让小厮把小满带了出去。
    原本的人都退了出去,雅间里再度恢复安静。
    原本以为找到了人,结果居然是白高兴一场,换谁谁不失望。
    邵同奚失落地站在门边。祝桃握着吉彤的手,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贺陵看了看雅间里的情景,温声道:“我们去隔壁等着吧。”
    方才登福酒楼的主事见他们来的人多,特地为他们开了两处雅间,隔壁还有一间。
    邵同奚与祝桃几人接到贺陵的视线,点点头,都跟着贺陵陆续离开了。
    不多时,雅间里便空了大半。
    男人冷然坐在桌边,始终沉默着。
    赴白想了想,硬着头皮问:“二爷,先耐心等着吧,说不定就找到人了。我给您倒杯茶?或者、或者您需要什么,我再让人送上来……”
    “西玉酝。”男人揉揉眉心道,“去问问有没有。”
    赴白愣怔过后,心中讶异,但也只能点头道:“是。”
    这……
    这可是酒类中最烈的一种酒,虽然初尝时与普通酒酿没有区别,但是回劲极大。不说两杯,寻常人一杯就倒。
    二爷平素并不怎么喝烈酒,今日却……
    *
    让人上了两坛西玉酿后,隔壁雅间过来让他过去一趟,赴白便离开了。
    只是等到赴白站在外头,做好心理准备再迈进雅间之时,却被眼前一幕彻彻底底惊到了。
    ——原本待在雅间里的二爷不见了!
    赴白大惊失色,见桌上酒坛空空如也,更是惊骇,立即六神无主地派人下去找。
    登福酒楼内歌舞升平,一派靡靡之音,不时有达官贵人拥着歌伎进出。
    男人往下走。
    他生得俊,又着一身天青衣袍,身形挺拔俊美,周遭路过的许多伎子都不由停下脚步,眼含秋波,欲说还休地朝他抛去媚眼。
    但男人始终没有表情。
    他周身沉而冷,像是压抑着可怕的情绪,又饮了酒,浑身透出醉意。
    因此也没有多少女子敢靠近。
    只是,当他走下转角时,底下却正好有姑娘急急跑上来,这一照面,姑娘没看清,直直便撞进他怀里。
    这一刹那,鼻尖似乎萦绕起了一阵熟悉的幽香。这种香气曾日夜萦绕在他身边,被他所拥有。
    祝辞霎时便顿住。
    他的视线里,似乎出现了一双如同小鹿般无措的杏眼,极为熟稔的。瞳孔明澈,总含水光,是那种在看到他之后无声抵触的眼眸。
    兔子面具……
    耳边有什么声音,像是那姑娘在说话,他听不大清楚,也懒得听了。
    眼看着面前纤细的身影往底下倒退一步,转身就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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