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者就是好,哪怕已经没有了概念, 也能自己沉入识海之中好好回想一下到底是什么环节出的问题, 可这一顿操作猛如虎的记忆回溯, 破案于她在去昆仑之前, 赶了一晚上的作业,到第二天清晨,她在怀里摸了个空,昏昏沉沉地觉得自己是塞储物袋里了,就从储物袋里掏出玉简交给了童子……
    想到了这个情景可能代表的意义,她当场头发都吓炸毛了。
    她当场外衣都没穿,化作一道光直接溜去了自己的书房——以她揣测的最糟糕的情景,自己那一日应该是赶作业赶懵了,作业赶完了没把作业带出门,却错误地以为自己是塞储物袋里了,于是在把作业给童子的时候直接去掏了储物袋,这掏出来的可不就成了……
    存稿。
    而现在本应该在师尊手里的存稿又出现在了自己卧房,那那那那那……
    颜秀化作的那一道光直接在她的书房门口刹停,倘若开的是车,这分钟应该是abs都给踩出来了。
    因为凌霄道君在她的书房里。
    就坐在颜秀平日最常用的位置上,喝着颜秀日常最惯用的灵茶,手里拿着一本玉简正在看着,看到了颜秀还分外俊俏地一挑眉,将手中的玉简亮了出来:“阿秀可是在找这个?”
    颜秀当场紧张得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小声道:“……是。”
    “那拿吧。”凌霄道君以法术将玉简托起,送到了颜秀面前。
    颜秀分外尴尬地拿了过来,飞快的检查起了玉简的内容……mua的确实是论文,排版和引注都非常标准,错别字和表达都细细地检查过,一个字一个字地誊好,而自己手里那一本……
    鬼知道自己用来放存稿的玉简里面为什么会顺便复制粘贴了论文!
    我的记忆里明明没有这一截儿!
    “如何?”看着颜秀的表情变了又变,凌霄道君问话的声音都有止不住的笑意。
    颜秀现在已经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对上了这样好整以暇的问题,只得干巴巴吞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双手捧着论文交上去:“师父勿怪,之前……之前弟子确实是忙忘了没有来得及写课业,师父催交时才连夜去写,赶课业赶得懵了,让……让童子转交给师父的课业或许交错了。”
    “不是课业的事。”凌霄道君温和道,“阿秀知道为师说的是什么。”
    颜秀:……qaq
    她小声小气地吸了一口气,比刚才又怂了一点下来:“师父你听我解释……”
    凌霄道君:“为师听着呢。”
    颜秀:啊啊啊啊啊我能怎么解释啊这种事,我承认了我写了你的情史我还见得到明天的太阳么qaq
    但是你不说的话好像更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呢!
    “那个……就是……”颜秀脑内的cpu可以称得上是全速运转,头脑风暴,“弟子……弟子其实很早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本《凌霄情史》……”
    “早到什么程度?”
    “在……在灵元剑派的时候就看到了。”颜秀小声逼逼,“其实弟子也算是《凌霄情史》最早期的那批读者了,那时书还没有这么火,甚至作者都还没有和飘雪社签约……”
    “哦?”
    好像瞎编有戏,颜秀定了定神,继续编:“之后,弟子不是去落凤山脉送补给嘛……就是在那个时候巧遇了意缱绻,她被人纠缠,弟子挺身而出,于是如此结识。而后清羽城遭魔物围城,弟子送过去的储物袋又是个空的,虽灵元剑派的承轩真人说了灵元剑派会把补给送过来,但弟子始终记得师父的教诲,并不肯相信,便提醒意缱绻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需要借她的小说一用,在里面留一点手脚。”
    说到这里,她飞快地掏出小玉牌,换了自己的读者小号,调出了清羽城围城时那一章“我要死在这里了你们看不到小说结局了!”的求救出来,双手将小玉牌递给了凌霄道君:“师父请看,每段开头的第一个字。”
    凌霄道君瞟了一眼就把玉牌放下了:“然后呢?”
    “而后,清羽城魔困解除,意缱绻和飘雪社的编辑离开,弟子被万仙盟的人带离。”颜秀说,“经此一役,弟子和意缱绻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加上弟子也……”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弟子也蛮喜欢这本书的,自然和意缱绻一直保持联系,她也经常和弟子交流凌霄情史的写法,甚至让弟子给她看存稿。”她默默把玉牌拿回来,原地把笑靥的备注改成了意缱绻,直接把她和笑靥编辑那一段又一段的视频语音记录给凌霄道君晃了晃——语音又没有录音,反正我们经常视频就完事了!
    凌霄道君好整以暇:“还有呢?”
    “再之后……”不知道凌霄道君都知道了多少,颜秀只能从头一二地往下编,“她那时已知道了弟子是您的徒儿,便也问了一些您的平时作风,弟子还向辛夷前辈打听过一些师父的往事,挑了一些能说的告诉了她,所以她的笔触之下师父就显得比较真实……不过师父您放心,弟子说的都不是什么特别私密的事情,不会给您造成什么困扰的。”
    凌霄道君不置可否。
    “其实真的没什么的。”颜秀小小声给自己开脱,“不知师父看没看那本书啊,反正,就是……小姑娘家家的喜欢看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偶尔也看点床上的事情,抛开这个不说,本身小说写的真的很好啊,各种情绪都很到位,也没有抹黑什么角色。”
    “往下说。”凌霄道君不辩喜怒,“慕云,辛夷,云溪,甚至灵瑶都能理解,可第五个女主角是你,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点什么吗?”
    颜秀心里已经默默戴上了痛苦面具,还非得装作一个屁事没有的状态继续说:“就就就……就是后来啊,意缱绻写过了正常的慕云前辈、辛夷前辈、云溪娘娘和灵瑶娘娘之后她觉得有些无趣,就开了一个子论坛想问一问读者们要写什么,其实一开始都很正常,但不知道是哪个读者竟然提名了一个颜秀……”
    “提名了她就写了?”凌霄道君不懂装懂。
    “她当场就找弟子说了呀,弟子能让她写这种东西吗?”颜秀都要哭了,“肯定是以弟子和她的交情威胁她写了就绝交了啊!”
    凌霄道君:“后来怎么又写了呢?”
    “因为顶不住了哇……意缱绻不写,但仙网上的道友们的想法已经被挑起来了哇,一个个都开始写您……您和弟子的那些事,用词不堪入目,情节匪夷所思……”颜秀说这话的苦涩是实打实的,“那……那既然一定要被人编排,被一个文笔好一点的编排……不比……不比满天满地的奇奇怪怪的故事情节好啊。至少意缱绻不会写太过分的东西……”
    听到这里,凌霄道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赶紧绷了回来,正经回应了一句:“其实阿秀要习惯,身居高位之人被人编排是非常经常的事,无论是出现在各大门派的通告上,还是出现在小说家编造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文字上,都是常事,要宠辱不惊才好。”
    “……是。”颜秀恭敬受教,然后继续瞎编,“但总之,弟子劝说了意缱绻,她终于答应开始写……写您和弟子那……那个了,但因为弟子一直比较抗拒,所以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写什么亲密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跪了下去:“弟子是错了,弟子应该在知道您的身份时便将此书告知,实实在在不该为了和意缱绻的那点情分瞒师父瞒到现在。”
    凌霄道君:微笑.jpg
    嗯,该说不说,徒弟这么个写小说的人才,即便是临场发挥,编的也很好。
    要不是本座留了个心眼我还就真信了你的邪→_→
    凌霄道君靠着靠椅,带上了冷淡的笑意:“阿秀这话,倒是让为师有些为难了。”
    “啊?”颜秀才把故事合情合理地编完,还得意着呢,哪里想到凌霄道君会是这个反应,“师父为难什么?”
    师父幽幽道:“在你闭关的时候,为师已经找过了你慕云前辈,她承认了你就是意缱绻,并且为了瞒着为师,是她亲自屏蔽的天机。”
    颜秀那心头的得意当场就碎成了片片,那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凄厉:“……啊?!”
    第69章 秀秀的认错
    颜秀:啊啊啊啊啊啊慕云误我!
    前辈你不会说话你可以选择不说!你现在直接把我的路走窄了你知道吗qaq
    她现在小脑瓜里又开始疯狂运转, 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瞎编,但甭管怎么编第一件事情都是要把慕云仙子的招认打掉:“那……那师父也不能只信任慕云前辈不信任弟子呀,难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确实。”出乎颜秀意料的, 凌霄道君一点挣扎都没有的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偏听偏信要不得。”
    颜秀悄悄松一口气:“是吧是吧……”
    “其实为师也不知道到底要相信谁,这种事又没有到需要搜魂的地步,谁的说辞都是一面之词……”凌霄道君上上下下打量了颜秀一圈,淡淡开口, “而且, 为师与阿秀此等情分,倘若直接搜魂,也实在太不成样子了。”
    颜秀眨着萌萌哒的大眼睛,疯狂用表情表示着师父说的对!
    凌霄道君一笑:“但……为师也有一个法子。”
    “啊?”颜秀懵逼。
    “我让你去思过崖, 罚你那么三年五载的面壁,不让你碰到仙网, 也不允许摸什么玉牌。”凌霄道君淡淡道,“倘若《凌霄情史》断更,那意缱绻到底是谁,也就不问自明了。”
    颜秀:卧槽!!!
    你还是我那个不动脑子有啥事儿一剑就直接捅过去了的师父吗?
    并且你以为我不想断更吗!
    问题是我发了心魔誓啊呜呜呜……
    颜秀脑子里在疯狂运转, 头脑风暴着自己还能找什么优越的借口解决问题,但目前为止只能出一声弱弱的:“师父……”
    “嗯?”凌霄道君好整以暇, “我听你狡辩。”
    但是都这样了还怎么狡辩!
    “师父……要不……”颜秀怂怂的,“您等我组织一下语言?这一时半刻的弟子还真组织不起来……”
    “好啊。”师父还真就爽快之极地站起身来离开了颜秀的书房。
    颜秀在书房里,一脸懵逼。
    她直接抓掉了自己好几十根毛, 原地变成了一只秃头鸽, 都没能想到这件事自己能如何优雅的解决问题。
    到得傍晚, 她才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 回到了卧房那乱七八糟的床上,颜秀又一次倒了下去。
    她浑浑噩噩地想,估计是这次醒过来的打开方式不对,实在不行咱就重睡,重睡之后重新换一个打开方式肯定就对了。
    可是哪怕修仙者能强迫自己失去意识昏昏睡去,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除了天光再次破晓,一切还是那个该死的样子,掐了自己一把也没觉得有什么梦境或者心魔的迹象,床榻边上还是那个放着存稿的玉简,书房之中真正的作业已经被师父带走批改。
    颜秀在原地呆滞了很久,才换了一身素衣白裙,抱着那种要死要活随便吧老子编不出来了,师父要杀要剐都随便他的心态起身去了正殿,一撩衣袍直接就跪那了,脱簪待罪等候发落的姿势摆得十分标准。
    再不多久,清晨起身洒扫庭院的童子震惊地过来请问师姐要不要去叫道君起床顺便回禀道君一声您搁这儿跪下了,师姐苦涩地拒绝了。
    ——搞笑,哪有请罪请得那么嚣张还特地让师父起床理她的!
    又不多久,起身去练剑的邵浩然自西配殿中出来时震惊地发现师姐跪那儿了,立马过去请示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要我也搁这儿跪一跪,或者啥事儿啊我去找师尊求个情呗,师姐挥挥手表示小孩子没你事该干嘛干嘛去。
    ——搞笑,我和师父之间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二胎求情了!再说这事儿是你能求的情吗?
    近身伺候的童儿和道君正经二胎都不配参与的师徒情趣,自然别人更没有资格来说三道四,甚至说……就因为颜秀那一跪,整个星华宫整个早上都有点暗搓搓的胆战心惊,生怕被董事长和ceo之间的撕逼波及面过广影响了他们的日常生活。
    于是一个早上,所有原本要亲自向掌门人汇报情况的,觉得邵浩然处理得不太公平要找真·掌事弟子评评理的,闲的没事想凑上来偶遇一波看看有没有什么奇遇的……都默默止住了自己的脚步,而星华宫内部论坛里面也已经充满了各种猜测——
    “所以谁能解释一下大师姐到底犯啥事了?那么受宠的身份也需要脱簪待罪的吗?”
    “她不是才从昆仑山回来,估计是捅的篓子太大了掌门人不满吧……”
    “拉倒吧那是捅娄子的问题吗?掌门人会因为这种事责罚于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等着昆仑那帮人合道成功然后我们所有人对昆仑俯首称臣?”
    反正说啥都有。
    颜秀这分钟却是不可能一边跪一边掏出玉牌开始argue的,只安静在那里挺直了脊背等一个结果。
    但凌霄道君这波却是在书房把二十篇论文都一气儿看完了,方才舒缓地伸了个懒腰,感慨我家阿秀调皮是调皮,但写的论文真的没得挑,看邵浩然的论文看得本座脑仁疼恨不得打回去让他重写,看阿秀的论文却是不一口气看完都对不起这么深刻的论点和流畅的论证,看到最后一篇之后甚至恨不得多给她布置那么几十篇。
    然后,凌霄道君抬头,诧异地发现天都亮了,给自己用了个清洁咒之后慢慢腾腾地走出房门去准备练会儿剑,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
    诶?
    阿秀你怎么跪那儿了?
    凌霄道君还懵着呢,颜秀已经是俯身下来,腰身都弯出了一个绝美的弧度:“弟子做错了事,请师尊责罚。”
    凌霄道君愣是反应了足足十息时间才想起来是个啥事,现在看看那把姿态放得贼低的颜秀,再想想她写的那二十篇洋洋洒洒的论文,心头闪过了万千念头,斜眼看了看颜秀,终于道:“进来罢,跪在外面惹人笑话么?”
    颜秀抿了抿唇,乖乖提着裙子站起来,跟着凌霄道君走了进去,没去正殿去书房,凌霄道君自是安安稳稳坐上了主位,颜秀却没有去她熟惯的东边客位,仍按着这个世界请罪的规矩,老老实实跪到了书房中央。
    但凌霄道君却不是一个会体罚徒儿的性格,只淡淡开口:“本座准备先同你聊聊你那二十篇文章,你确定你要跪着听?”
    颜秀大着胆子看了看凌霄道君的表情,老实说相处二十年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实在是有些惴惴不安,不过考虑到师父虽然很少给自己上剑道理论课,但确实是一上就上好几个时辰。
    她咬咬牙,支着膝盖站起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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