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陆筝站在天台边缘地带,往楼下看了一眼。
    就在谢树华坚持要他远离谢柳的那一颗,他真有想过,以跳楼作为威胁,只求能留在谢柳身边。
    后来谢树华提到了他父亲,“你爸爸的事情我听说了,也知道你们家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我可以给你钱。”
    男人声音低沉,但语气却很爽快:“只要你离我女儿远一点,不要再缠着她。”
    陆筝回了身,目光沉甸甸落在谢树华身上,唇角轻轻翘起弧度,似笑非笑。
    他最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拍豪门狗血爱情剧呢。”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有钱人家的女儿喜欢上了穷小子,然后父母出面,砸钱让穷小子离女儿远一点。
    陆筝觉得眼前的谢树华就很像那种砸钱的父母。
    “可惜我并不觉得你会和剧里那些穷小子一样拒绝我。”
    “你不是剧里的男主角,你也没有那种为爱不顾一切的骨气。”
    “所以陆筝,不用继续端着了,我看你也挺累的。”
    像他这种泥坑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人,能有什么高尚的品质?有的不过是世俗的贪念和自私。
    陆筝笑了,被他的话逗笑的。
    而后他拿手抵在鼻端,轻轻吸了口气,眸色微沉,笑道:“好啊,那叔叔说个价吧。”
    谢树华听了他的话,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嗤笑了一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扔到了地上:“这里面有十万,对于你们家来说,已经算是很大一笔钱了。”
    “陆筝,拿好这张卡,以后别再缠着我女儿了。”
    “远离你,她的未来会非常美好,我保证。”
    少年垂眸,睇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那张卡,他车着唇角:“才十万,您当打发叫花子呢。”
    “我要借20万。”
    说这最后一句话时,陆筝面色正经,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他只目光沉沉的看着不远处的谢树华,进一步的把自己的意思解释给他听:“谢叔叔,我知道您是有钱人。”
    “也知道您爱,女,心,切。”陆筝扯唇,眸中似有嘲讽的味道:“给钱让我走多俗套啊。”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您今天借我二十万,我给您打借条。”
    “我答应您,在我把这二十万还给您之前,我不会再纠缠您女儿。”
    “我一定离她远远的。”
    陆筝的语气坚定,眼神亦是如此。
    谢树华眯眸,凝着他片刻,不屑一笑:“你倒是狮子大张口,我果然没看错你。”
    因为陆筝多要这十万块,谢树华更加瞧不上他了。
    自然也把他说的借放在心上。
    因为谢树华笃定,陆筝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还上这笔钱。
    所以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纠缠谢柳了。
    男人又抽了一张卡给他,告诉了陆筝密码,也告诉他这两张卡里一共有二十二万。
    也许是解决了个大麻烦,所以谢树华的心情颇好。
    他临走前还施舍般的夸了陆筝一句:“你也算是个有孝心的。”
    “但据我所知,你父亲的病情并不乐观。这二十二万也不定能撑多久,你还是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吧。”
    男人的话对于陆筝来说,过于难听了。
    他当时正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张卡,姿态卑微,几乎低入尘埃里。
    等陆筝直起身来时,男人已经走了。
    他捏着那两张银行卡,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的,有的人能轻而易举的甩出二十几万,只为了让他离开谢柳。
    有的人却为了生计劳苦奔波,每天连活着都觉得很累了。
    此时此刻,陆筝才深刻的意识到,原来他和谢柳竟然隔了那么远的距离。
    她的一个书包,抵得过他父亲一两个月的工资。
    父亲说得对,他不能让谢柳一个女孩子从高处下来,屈就于自己。
    他得努力往上爬,爬到和谢柳一样的高度,和她肩并肩,做她下半辈子的依靠。
    可在此之前,他得尽孝,还得努力的活着。
    ……
    病房的门被陆筝从里面拉开了。
    他和谢柳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面面相对,目光相接。
    少年看谢柳的眼神很淡,比走廊尽头那扇铁窗外的月色还要浅淡几分。
    相比之下,谢柳看他的眼神便如星河璀璨,闪着光。
    “陆筝,我来了。”她说。
    浅柔的女音比莺歌还要婉转好听,每一个调都踩在少年的心弦上,他的心不受控制的颤动着,血液沸腾。
    许久,男生才滚了滚喉结,冲她皱了下眉:“去走廊里说吧,别打扰我爸休息。”
    他语气沉沉,没有温度。
    谢柳被那清冷刺骨的调调冻到了,眸子里闪过诧异,却是乖巧地退后,给陆筝让了道。
    她只当陆筝是因为他父亲的事情心情很差,所以态度才会一百八十度转弯,这么冷淡。
    谢柳不跟他计较。
    等少年从病房里出来后,她反手把书包拽到身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金猪存钱罐。
    “这个给你。”女孩把存钱罐塞到了陆筝手里,眸光澄澈地看着他:“这是我攒下的零花钱,不算多,是我的一份心意。”
    谢柳知道,陆筝家的家境不太好。
    他的父亲陆开阳算是家里主要劳动力。
    她还挺说,陆筝的爷爷是临川镇上出了名的嗜赌如命,在世的时候欠了一屁股债,差点把明月巷的房子抵出去。
    后来陆筝的爷爷去世了,债务便压在了陆筝的父亲身上。
    这些年已经陆陆续续还清了,但这也导致陆筝家里没什么家底。
    如今陆筝的父亲出了车祸,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他家的压力一定特别大。
    所以谢柳寻思着,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给陆筝,多少帮一些也是好的。
    但她没想到,就因为这个金猪存钱罐,她和陆筝之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裂缝。
    少年看了眼她塞过来的存钱罐,眸中光色潋滟,似有水光。
    但他低垂着眼睫,谢柳没能看见。
    等陆筝抬眸时,眼底的水光已经不见了踪影,余下的是冰冻三尺的寒,像冬日里拂面而过的风,割得谢柳哪哪儿都疼。
    不只是眼神,还有陆筝那一记没心没肺的哂笑。
    谢柳愣了两秒,忍着心下的不适感,她上前一步,伸手拉了拉少年的衣袖:“陆筝,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行吗?”
    “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笑。”
    第18章 风雨前。
    男生举起了那个金猪存钱罐, 视线却凝在谢柳脸上。
    他皮笑肉不笑:“这算是施舍吗?”
    谢柳愣住,心尖颤了一下,有股寒意冉冉升起, 她宛若被冻住了一般。
    只听陆筝接着道:“说好听点, 应该算是捐赠吧。”
    “你也算有心了。”少年扯着唇角,最后把存钱罐塞回了谢柳怀里,他将手揣回裤兜理, 语气凉凉的:“谢了, 不过用不上。”
    有了谢树华那两张卡, 父亲的住院费治疗费,他和母亲,姑且不会为此犯愁了。
    只是母亲那个人, 藏不住心事。陆筝怕谢柳和赵慧遇上,所以他冷声赶谢柳走。
    “我送你去车站, 应该还有一班车回临川镇。”
    陆筝的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透着冷了,柔和了许多, 但仍旧透着疏离感。
    谢柳能感觉到,她想问陆筝怎么了,却被男生半推着往外走。
    直至出了住院部大楼,陆筝才收了手。
    他两手揣兜走在前面,收回了想要帮谢柳拿包的念头,自顾自的往医院大门口的方向走。
    谢柳愣在原地许久,见陆筝丝毫没有停下更没有回头的意思, 她只好揣着满腹委屈, 揪紧书包带小跑着跟上去。
    陆筝是打车送谢柳去的汽车站,一路上他都将手支在车窗上,没跟谢柳说过一句话。
    直到下车前, 少年才瞥了眼谢柳还抱在怀里的金猪存钱罐,轻皱了一下眉:“把你的猪收起来。”
    “财不外露不懂?”
    那语气,颇有几分不耐烦。
    谢柳“哦”了一声,默默把存钱罐放回书包里。
    她整个人蔫了吧唧的,聋拉着脑袋,直到陆筝将她送上车,也没再主动开口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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