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分轻重缓急,便是心里再不待见那个爹,可自己不得不承认,有这个爹在,自己才能安稳,自己安稳了,自己的姐姐跟外甥侄儿才能安稳。
    若是这个爹没了,在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的情况下,明里暗里想弄死自己的人辣么多,便是掌控了西北,他也怕事有万一,毕竟还有句老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是?
    为了在意之人的安危,有些事自己不能不去面对,哪怕心里再厌恶。
    晓得事情的严重性,东升看着紧紧搂住自己胳膊的小外甥,他收起浑身的冷硬,温和的看着跟前的人,“烨儿,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这是舅舅的责任。”
    “什么狗屁的责任!”,见自家小舅舅都不跟自己一边,烨哥儿不由怨念嘟囔,瞬间蔫吧。
    聪明如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小舅舅去冒险,他又急又担忧。
    若是非去冒险不可,那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吗?
    想到什么,烨哥儿眼前忽的一亮。
    “对了!小舅,若是你非去不可,不然多带点人手一起出发?反正如今小舅你掌着西北军,别的不多,就人多呗!咱们带上他个十万八万的兵马进京去,人这么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刺杀劫道,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干他娘的杀杀杀!”
    于梵梵……我崽儿出去三年学会骂脏话啦?
    谢时宴也不由扶额,他是万万没想到,亲自领着儿子参与大战,见过一场世面历练过后,自家儿子会变成这么个性子,难不成儿子这是跟营里的兵油子呆久了,所以移了性情?
    听到自家儿子的豪言壮语,谢时宴头疼的很,不客气的直接赏赐了儿子一个大脑蹦,严肃奉送两个字,“鲁莽!”
    烨哥儿反而不服气了,一手挽着他小舅的胳膊,一边梗着脖子嘴硬,“我鲁莽?哼,那爹你说怎么办?”
    他就不信,亲爹能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嘛,其实谢时宴是有的。
    “我们不是刚灭了胡狄王庭,杀了胡狄突部大汗,活捉了对方的二王子么?趁此机会,难道我们不应该进京献俘吗?”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对吼,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就进京献俘!”
    李文衡听了谢时宴的话,不由眼前一亮,双手一击掌,率先打破宁静,越想越觉得这个点子棒呆了。
    “若是进京献俘的话,我们必定得带上大批人马,沿途押送犯人以防变故是其一;大破胡狄大军,绞杀对方王庭的将士们,得进京接受陛下的接见封赏是其二;好,进京献俘太妙了!”,简直是无懈可击的理由。
    众人心里自然也跟着认同这个办法,连东升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可行,当即点头认可。
    “行,就这么办!我立刻安排下西北事宜,点出人马,我们不日出发,就进京献俘。”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还耽搁什么?于梵梵跟着大手一挥,“很好,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出发。”
    她心里还盘算着,自己跟家人此番都要跟着一同进京,要带的东西肯定不少,不过为了节省时间,她决定,除非路上必要的物资干粮,其他的物资一定要精简,最好的方法是带上所有的银子就好,京城那么大,啥东西买不着?
    急着要下去安排,不料却被东升一把拦住。
    于梵梵还纳闷,“东升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东升哑然,犹豫半天终是狠心开口。
    “姐,此去京都一路危险异常,且京都城眼下是什么个情况,我们谁也不清楚。”,姐姐是自己的,谁都没有自家姐姐重要,所以:“姐,此番进京,我不能带你同去,还是请你辛苦下,带着烨儿跟新生留在西北,等我……”
    “闭嘴!等什么等?等你把事情全搞定了再来接我?”
    于梵梵紧盯着跟前的人,一副东升要敢点,你就死定了的凶恶表情。
    “东升,我们是姐弟,是一家人!身为家人,难道不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哦,你去冒险,你觉得我这个当姐姐的守在西北就能安心吗?
    金城受困,咱们那么难的危局都挺过来了,区区京都而已,又不是刀山火海,姐陪你一起去,大不了就是个死呗,反正你不能留下姐姐。
    再说了臭小子你可别忘了,你姐我手里可是有打王金鞭的人,那玩意除了教训了个贵妃外,它都还没有显示过本事呢!
    你也别拦我,这京都城啊,姐还非去不可!便是你不带姐姐去,腿长姐姐自己身上,大不了姐姐自己去!”
    呦呵,这话,他听着熟呀!
    李文衡暗搓搓的直瞄于梵梵,心里甚至还非常不合时宜美滋滋的想着,梵梵跟自己就合该成为一家人。
    瞧瞧,瞧瞧,她连说的话,心里的想法,甚至是连威胁人的口气态度,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所以她不嫁自己嫁谁?自己身体里的黄金蛊都是她赐予的呢!
    再说了,别的他保证不了,可在京都城的地界,天大的乱子,自己保住自己心爱的人,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于是,心里打着小九九,此番回京,身为小王爷的自己,也有责任义务必定得回的李文衡,忙就坚定的站在了于梵梵这一边。
    于梵梵倔强起来,谁都不是她的对手,加之烨哥儿与新生俩小的还上蹿下跳非要一道去,还能怎么办?只能全家一起走呗,大不了……
    因着赶时间,他们动作很快,不出三日,东升就点齐了要带回京的兵马,也把西北这摊子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心腹手下。
    事情议定,随着指令一道道下达,好嘛,不出一日的功夫,大军要进京献俘,于梵梵这个舍了身家,给金城,给全体将士,给整个西北,都做出了贡献的人,就被大家给惦记上了。
    出城离开的那一日,艳阳高照,本该热闹喧嚣的金城,这一日出奇的肃穆。
    马车才跟在开路的东升等人身后出了府门,于梵梵一眼就看到了外头等待着的许多百姓们。
    他们有的是曾经得到过于梵梵救治的人;
    有的是在她设立的粥棚领过救济粮的人;
    有的甚至是她旗下做工的工人;
    更甚至还有很多人是军属;
    无一例外,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得到于梵梵恩惠的人。
    他们一脸的热切,或挽着篮,或举着盘,或托着包袱,一个个激动上前,极力想要把手里的东西送到于梵梵手中来。
    “郡主娘娘竟是要走了吗?郡主娘娘您还回来吗?”
    “郡主娘娘活菩萨,我们舍不得您走啊……郡主娘娘,这是我家的炒黄豆,您带着路上吃。”
    “郡主娘娘,这是奴家赶做的发糕,您千万别嫌弃,带着跟余将军路上食。”
    “郡主娘娘,这些都是我们的心意……”
    “郡主娘娘一路顺风……”
    在金城百姓夹道欢送中,眼看着马车内被塞进的东西越来越多,人群越来越汹涌,不得已,东升才下令将士开道护送。
    好不容易穿行出拥挤的百姓人流,都还没能来得及松口气,结果就在前方,在他们走过内城,走到外城,穿过门洞走出城门之时,眼前出现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整齐队列……
    队列中身姿笔挺的将士们,甫一见到于梵梵的车马一出现,这些得到消息后专门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将士一行,会同留守金城的将士们一起,感念着于梵梵这位郡主,这几年对他们这些将士们做出的奉献,特特来送行。
    队列中,一位领头的将军高喊一声,“全军都有,致敬……”
    紧接着,所有人都齐齐出声。
    “吼,吼,吼,吼……”
    在瞬间响彻云霄的致敬吼声中,领头的将军策马到近前来,脱下头盔夹在腋下,望向东升跟于梵梵的一双眼里,全都是感激。
    “末将恭送余将军,谢将军平叛西北,还我安宁;
    末将恭送郡主,谢郡主慷慨善良,让我西北百姓免于苦难,助我西北军上下,穿上雪白的棉,食得热辣的椒,享得甜蜜的瓜,再不受西北苦寒折磨;
    末将带领西北将士,谢余将军,谢郡主娘娘,将军、郡主万福金安……”
    所有的将士在这充满感激的喊话中心情澎湃,他们整齐列队,口中是抑扬顿挫又极富节奏的嘶吼,仿佛是要把内心的一腔热,满腔的感激,都喊出来一般。
    手里长长的红缨木仓被将士们紧握着,动作整齐划一,木仓柄一下下富有节奏击打着地面,金石撞击之声响彻云霄,配合着将士们豪气云天的吼声。
    这就是对她于梵梵最热烈,最忠诚,最真挚的肯定,是整个西北军送她的赞礼!
    队伍穿行过送行将士们让出的道路,伴随着那高昂的吼声一路走,送着他们一路远行,他们走了很远很远,探头出车窗往后头看去,再见不到那乌泱泱的队列了,他们却依然能听到身后那震撼人心的吼声……
    心里藏着事,一路游公公都催的特别急,队伍日以继夜走的很快,起先的时候,路上也遇到了好几波明里暗里的偷袭,结果早有准备之下,面对跟着东升与谢时宴征战出来的铁血精英,来者根本不成气候。
    来一波死一搏,对方知道他们骨头硬,后来的路倒是顺当了许多。
    只是吧,越是接近京都城,越是看着宁静,众人的心里都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情况可能越是的危险。
    毕竟那几位皇子在朝廷根深叶茂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沆瀣一气联合一起,进入京都城后会面临什么?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也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再是进京献俘,谢时宴带回的五万大军,以及东升带来的五万大军,是不能进入京畿重地的,军队在距离京都城百里外安营扎寨,东升谢时宴李文衡各领着千人亲卫军,押送俘虏准备进京。
    只是出发前于梵梵突然发现,自己行动居然受限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路上的时候,大小几个男人就商议过了,等出发的那一日,于梵梵连带着烨哥儿跟新生一道,居然被弟弟东升,还有李文衡跟谢时宴三人,联手摆了一道。
    瞧着人去镂空的大帐,看着跟前跪着的三位,口口声声说得了那三位下的,必须誓死保护她娘三个的安危,还不许他们胡乱出营的死命令,于梵梵那是又恨、又急、又担心。
    眼下的京都城就是个虎狼窝,这三人单枪匹马就带了那点子人,安全能保证吗?皇宫进得去吗?皇帝他们见得着吗?
    然她再如何着急担忧,人身都不得自由,走哪哪有人跟着,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知晓不能这个时候添乱,便只能压下心急如焚的焦虑,在军营大帐中日复一日的等啊,盼啊……
    一日,两日,三日,五日,十日,二十……
    于梵梵吃吃不下,睡睡不着,便是跟前日日都有儿子跟侄儿想尽办法的卖乖耍宝,手中日日都有京都城飞出的信鸽报信,她依旧没法安心,怕笨蛋弟弟报喜不报优。
    直到有一日傍晚……
    京都城飞鸽传书,让自己领着孩子们一定注意安全,切莫轻举妄动,于梵梵才知道京都城整个戒严了,不闻钟鼓,不见人踪,足足持续了九日,九日后,京都城上空突响丧钟,京都城内外所有寺庙齐齐钟响,足足三万下。
    于梵梵心里一咯噔,这是皇帝崩了啊……
    心急如焚的于梵梵差点绷不住,不顾下头将士劝阻,抓着打王金鞭就要进京之时,李文衡在这时亲领车队,用公主仪帐把于梵梵领进了皇宫。
    直到这时于梵梵才知道,此番他们进京,虽其中波澜壮阔,十死九生,最后倒也一切顺利,不仅弟弟的身份大白于朝堂天下,就连皇位,驾崩的那位还算对东升爱护,临死前不惜撑着将行就木的身体,在大朝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皇位亲传予东升,哦不,是传予了四皇子李文昭。
    大齐,在历经四位帝王后,迎来了新君李文昭,改国号为朝(zhao),称齐朝帝,新帝登基次年更改年号,始称齐朝元年,大赦天下……
    齐朝帝甫一登基,铁血治国,祸乱朝纲的几位皇子,杀的杀,圈的圈;
    后宫涉案妃嫔,死的死,废的废;
    后又以为先帝守孝的借口,驳斥了朝臣请旨立后的建议,一口咬定守孝三年,转头却册封了前西南郡主为护国长公主,赐封号为宸;
    此番立功的誉亲王府小王爷,赐冠五铢,赐封号为遥;
    云广平叛立下奇功,而后不辞辛劳连夜驰援西北的四品怀化大将军谢时宴,晋升一品,封乾国公,掌管西北军;
    另前五品轻车都尉谢兴烨,封乾国公世子,赐封号为煊;
    封前西北守将余家为忠烈侯,其唯一子孙继忠烈侯爵位,世袭罔替;
    另有在云广及西北与此番京都城平叛清君侧时,立下汗马功劳的百余号文武大臣也各有封赏,新朝一片新气象。
    第120章 大结局 路过人间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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