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日的光热,焦烤着生机盎然的花瓣与绿叶。
    方子初抬起一只手为自己遮阳,另一只手拢住四指遮在花朵顶上,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浇水壶。
    她心里正想:暑蒸的大热天,也难怪花还是开得这么卖力,这副在恶焰中被灼烧得绝艳的样子令她不禁想起一个人,遂嘴角含笑。
    偏偏这时,院门口闪进来一个熟悉而崭新的人影,晃花了大太阳底下人的眼。
    “你回来啦。”方子初笑起来。
    肖凉今早一口气吞下了十个包子,就去显正街理发洁面了。他从未将头发剪得这么短,鬓角往上都是齐刷刷的,连面上也多了几分凶气。
    但最让她怕的还是他的眼睛,那么森森地看向她,就像吞掉她的那个清晨。
    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被肖凉扛在肩上。他现在瘦得厉害,嶙峋的骨头硌得她肚子疼。
    方子初拿拳头使劲砸他,那瘦削的男儿躯依然坚如磐石。“你干什么?”她小声嚷道。
    肖凉另一只手轻拍她臀部,露牙“嘿嘿”一笑:“干你!”
    他把她轻放在西厢房的床上,熟练地除去衣物,没有头一次那样极尽缠绵,这次是放肆的、热烈的,吻像是急欲燎原的火舌,嘴边青茬硬如草根,摩挲在她胸前,扎刺着嫩生的乳果。
    肖凉一脱裤子,那东西生龙活虎地弹射出来,直指身下人那被淡灰毛发覆盖的幽窒之处。他掰开那里,看着狭窄逼仄的小洞口,瞳孔紧缩。
    还没到那个时候,那个能完完整整地得到她的时候。按捺住心头燥郁之火,他一挺身,顶端与少女那处无比贴近。
    如业火贪恋清泉,毒藤紧缠秀木,猛虎深嗅幽林,少女的柔软化开干戈,肉体馨香令人沉堕。
    战酣之际,窗棂上响起一阵古怪的小调:“奴在绣房中,绣花绫忽听得……我的妈妈娘叫奴一声,她叫妹子洗菜心哪……浪当浪得索……她叫妹子洗菜心哪……”
    那声音,就像老爷爷唱旦戏——捏着粗嗓子,又诡异又好笑。方子初竟然听出来了,是李晋。李晋在院里,离窗户很近。
    她身体一抖,向床头后退,却被肖凉的圈禁在怀里,脸颊上被摩挲得发痒,听见他说:“怕了?”
    “李晋……李晋在外面。”
    肖凉的动作则更加肆意:“怕什么?他们都知道。”呼吸间的热气熏腾着她。
    “知道什么?”她问。
    他的那处坚硬如铁,依旧磋磨着她的软肉。肖凉都能感觉到那如雏鸟小嘴般的洞口紧紧裹吸着顶端,舒服得轻叹一声:“知道你是我的小婆娘啊。”
    方子初倏然抬起眼皮,盯着身上人那副沉迷不已的样子,突然感到空气冷了起来。下体却被戳得发疼,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肖凉好似惊醒了一般,目光灼灼:“阿初,给我生小伢好不好?”
    窗外,李晋正弯腰在井沿洗菜,夹着嗓子,自认为唱得不错:“小妹子下河洗菜心哪,跌咯戒箍子,一只一钱八九分……跌得奴家好伤心哪……浪当浪得索”
    “哪一位年少的哥哥,捡了奴的戒箍子啊……许他烧酒大半斤,还有瓜子落花生哪……浪当浪得索”
    “小妹子与他结为婚哪……浪当浪得索……小妹子与他结为婚哪,结为婚……”
    那歌声吵得方子初一阵心烦,她没有答话。
    肖凉心头燥热难当,身下浊流迫不及待地冲出来,他握着肉刃,将精液细细涂抹在小洞口上,双眼发直地说:“你就要生小伢了……”
    ——
    李晋能察觉出来,肖凉变了。
    以前的他高兴不高兴,都能感觉出来。现在的他总是一副表情,从方子初房里出来也是一样,李晋看到他的脸,还以为小两口之间闹了什么不开心,可肖凉中午照样吃完了一大盆辣子牛肉拌宽面条,酒量照旧。
    还有,肖凉以前杀人总是很利落,除了那次在青龙帮船上发狠连扎大烟鬼十数刀,他从不折磨和玩弄人。
    可今天下午,李晋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肖凉。
    那个下毒的婊子被抓到他们面前,在一个废弃的火神庙里。林隽暂时找到这地方,暗中处理一些人。
    废庙里的光线被厚厚的尘霭所吞噬,但男人们仍能看清那跪坐在地的女人衣襟里淫艳的光辉。
    自从九岁被抽大烟的爹卖进淫窟,玉如意练就了一身勾引男人的本领,对“男人本色”了如指掌。哪里该露,哪里不该露;什么时机要露,什么时机要藏。
    她除了这么活着,别无他法。
    一双丰满得要跳出襟怀的乳房颤动得楚楚可怜,两边各自站立的亲信卫兵,出身于青龙帮,哪里见识过全汉口数一数二乐户里的窑姐,在肖凉的威压之下,舍着命也要将眼光瞟向那女人。
    连林隽也盯得呆在原处,陈焕生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看向桌案上首的肖凉。
    那里本来供奉着一个掉了色的火神塑像,如今却坐着一尊阎罗。
    “叁爷,您听奴家解释……”
    “解释你妈妈个别!”不等玉如意的话说完,李晋狠狠给上她一脚。
    玉如意栽在石板上,鬓发凌乱,娇喘连连,衣襟的敞口拉得更大了。陈焕生不经意地咳嗽了两声。
    李晋一把摘下瓜皮帽,双目圆瞪:“你个烂婊子,真是他妈从外面烂到肠子里去!我们旅长跟你无冤无仇,你就这么对他?”
    “我不想这样的!”玉如意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我是喜欢叁爷的,我怎么会愿意做伤害他的事?”
    “我爹一辈子没教过我么子大道理,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他妈一直记到现在,演,你继续演!”
    “如意不过蝼蚁一般的贱命,要怎么处置,也轮不到你,一切都交给叁爷罢!”女人一双翦秋之眸望向上首男人,却如碰到刀尖一样瑟缩了一下。
    肖凉的声音不轻不重:“你有两条路,如果说出来的话让我觉得你不值得活着,那么你只能去死。谁派你来害我?”
    “就是叁爷心里想的那个人。”话音刚落,玉如意身子又抖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肖凉的眼睛,他不满意。
    “是、是白瑞麟。”
    “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俩是同乡。”
    “就这样?”
    “我从他那里拿货,卖给嫖客,然后分成。”玉如意小心翼翼地盯着肖凉,继续说,“六月十二那天,他找到我,让我混进两天后顾师长的生日宴。他知道我从小就接触各式各样的烟货,能掌握好剂量。”
    “什么剂量?”
    “让您染上瘾后这辈子也戒不掉的量。”玉如意看向上首,眼含热望,“但他料不到,我确实会掌握计量,我给叁爷下的量再多一点都戒不了。如果白瑞麟当时找上的不是我,您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问我话了。”
    “这么说,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敢。”玉如意低头,却被身后李晋的枪口抵住后脑:“你个臭婊子,老实点儿!”
    “我说过,你的话要让我觉得有价值。”肖凉道,“你跟白瑞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他的‘货’,从冇地方来?”
    “我不知道。”
    肖凉站起来,悠闲地走到玉如意身旁,接过了亲兵手中的麻绳,轻巧地打了个结,一下子就套在玉如意的脖颈上,一手拉着绳子,一手将活扣迅速前推。
    就在这一瞬间,玉如意双手无力下垂,双目暴突,身体僵直。这一生的种种希望,种种愿想,走马一般在眼前流过。
    活着,活着……活着!
    一个声音撕扯着她的身体!
    她要活着,信义廉耻都是狗屁!
    肖凉像玩儿一样,又把那活扣拉过来。玉如意如即将溺毙之人刚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气,话都说不完整:“白、白……麟是全知、全知堂的人!”
    “全知堂?”肖凉状作不知。
    玉如意终于把气喘匀:“全知堂曾是江督军养杀手的地方,白瑞麟是堂主。”
    “哦……”肖凉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那是江督军要杀我?”
    玉如意突然笑了:“这可不一定,叁爷。”
    “嗯?”肖凉的脸孔阴沉下来。
    “全知堂如今真正的老大不再是江如海了。”玉如意道,“有一个人,四年前就从江如海里接手了全知堂,这两年间已然架空了原主的所有权力。”
    四年……两年……,听到这两个时间点,肖凉手中的绳子从玉如意脖颈上瞬间脱落。
    他竟浑身发冷起来,因为他终于明白,在这一切的背后,存在第叁个人,而自己早已步入了那个人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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