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姝其实等到与宋子卿真正和离之后再做这件事的,但温庭姝闲不下来,因为一闲下来就会想到江宴,然后禁不住胡思乱想,她不想总是想他,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开铺子,她感到很振奋,希望铺子能够尽快开张。
    温庭姝要开铺子的事瞒不过孙氏,孙氏觉得自己这位儿媳越来越荒唐,就和入了魔怔一般,与以前贤良淑德,乖巧听话的温庭姝判若两人,孙氏知晓她自己说不通温庭姝,说再多都是阳奉阴违,便找来宋子卿,让他来管束温庭姝,但宋子卿已经向温庭姝承诺会替她说话,没办法只能告诉孙氏说温庭姝开铺子这事是自己同意的,又说自己乡试在即,没时间管这些事,孙氏怕影响宋子卿的乡试,只能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待乡试过后,便请来方夫人,让她好好管教她的女儿。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温庭姝便叫人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搬到了铺子里,李秀英和赵文慧也派人将她们准备的一箱东西送了过来,温庭姝挑了一日与柯无忧,春花秋月等人将古董玩器,文房四宝,香粉花绣等东西摆放起来。
    弄完这一切之后,已经是八月初。
    温庭姝等人足足忙了将近半个月,这段时间温庭姝过得很充足,倒没有很想念江宴。
    江宴近来送的礼物越来越不讨她欢喜,有一次他送了她一把匕首,说要是遇到对她心怀不轨之人,便拿着匕首自卫,温庭姝觉得他说的那个人大概指的是方琼,温庭姝并不认为方琼会和他一样,半夜闯到有夫之妇的闺房引诱她,而且方琼也不会像他那样翻墙翻得那般容易吧?
    还有一次,他送了束他自己的头发,说结发为夫妻,让她把自己的发和他的发缠在一起。温庭姝并不认为他此举有多么真心,他大概不知道该送什么了吧?
    他到底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给她准备两到三个月的礼物的呢?温庭姝突然有些佩服起他来。
    次日,温庭姝仍旧去了铺子忙活,待出来时却意外的碰上方琼,这地方幽静人少,温庭姝也没有带面纱,两人恰好四目相对,皆是一惊。
    与方琼在一起的还有另一名男子,那男子生得十分年轻,穿的衣服松松垮垮,也不鲜丽,却有股落拓不羁,风流倜傥的感觉,看着不像普通人。
    “表妹,你怎么在此?”方琼问道,说着不由往铺子里面看了一眼,见到一人高马大的男人在那指挥人做事,不由略蹙秀眉。
    “表哥若有空,且进来坐一坐,待我与你细说。”
    方琼微颔首,随后看了眼身旁的男子,不等方琼说话,那男人便含笑说道:“你进去吧,我们改日再聚。”言罢扬眸看了温庭姝一眼,转身潇洒而去。
    温庭姝也没在意那位男子,领着方琼进了铺子。
    李擎见到温庭姝领着一穿着白衣的男子进来,不由多看了一眼,脑海中闪过秋月说的那句芝兰玉树,才华横溢,不禁猜测,这位男子便是温小姐的表哥。
    温庭姝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
    “表哥,请随我进来。”
    李擎谨记江宴的话,不由提高警惕。
    温庭姝领着方琼穿过庭院,到了后面的屋子,请他坐下,又让秋月去沏茶,随后与方琼说了自己要开铺子的事。
    “此事我母亲还不知晓,还请表哥不要把此事告诉我母亲。”温庭姝有些不好意思地请他替自己保守秘密。
    方琼沉吟片刻,随后笑着颔首,“我知晓了,我不会告诉姑母的。”说着又感叹:“我真没想到表妹你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怎样的事?”温庭姝脸红了红,本以为他是指自己行为出格,却不想他回答道:
    “令人惊喜的事。”方琼笑得温文尔雅,语气有着赞扬。
    温庭姝一怔,随后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他会劝诫她,不想他竟如此支持她,且没有多问,她内心有些感动,随后又冲着他温婉一笑,“表哥乡试在即,我在此预祝表哥金榜题名。”
    “借表妹吉言。”方琼微笑道,神色间露出自信之色,“待表妹的铺子开张之后,我定来光顾。”
    李擎站在门后边,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手拿着一块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墙,秋月端着茶过来看见了差点没翻白眼,走过去示意他跟着自己走,李擎不情不愿地跟着她来到墙根处。
    “秋月姑娘有何吩咐么?”李擎眉头微微皱起,仍惦记着温庭姝和方琼那边。
    秋月见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呆头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听墙角么?装都不会装。”
    李擎被她数落了一番,不由变得木然起来。
    秋月看得一脸无奈,“你个傻子,你快走快走,这边有我帮你看着。”
    李擎闻言不禁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变得那么好心。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看在那簪子的份上。”秋月说着又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 * *
    江宴清河公主一行人比原定计划提前几日到达京城,原因在于在碧水县发生的那件事,清河公主和江北塘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又真真正正做了次夫妻,事后两人关系非但没有转好,反而愈发显得生疏起来,以前两人还吵吵闹闹,如今倒是不吵了,却总是故意避开对方,也鲜少说话。之后清河公主也无心游山玩水,让人加快行路速度,于是他们便早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清河公主住在她的别第,定北侯则回到了他原来的府邸,两人自此分开。
    江宴也有自己的一处私宅,他并不打算与清河公主或定北侯居住。
    在旁人看来,这一家三口各过各的实在是一件稀奇之事。
    江宴的私宅不算大,但院落深邃,环境优美,宅子里的固定仆人一共就四名,管宅子的陈总管,厨房的周妈,两名打扫的粗使丫鬟,江宴对这几名仆人都有恩,因此他们对江宴一直忠心耿耿。他们如今都是有家室的人,平日里几本都不来这里,直到每年的八月份来临之际,她们才会过来把宅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将铺垫陈设,应用物什全经换新,等待江宴的到来。
    江宴来到京城之后先随清河公主进宫见了他的皇帝舅舅,之后又被京中的一些好友叫去玩乐,一连热闹了好几日,直到这一日才清闲下来。
    是夜,江宴立在窗旁,凝眸看着月色下的庭院,清闲下来之后,他不禁感到有些寂寞。
    如今已经是八月份,他与温庭姝已经分别有半个多月,这些天江宴其实有动过写信给温庭姝的念头,想问问她有没有和她那表哥继续来往,不过他料想温庭姝应该不会如实回答,而且路途遥远,一来一往的也不知晓要花费多少时间,他实在没耐心等待,且写信问这种事显得他爱拈酸吃醋又儿女情长,这实在不似男人作为。
    其实江宴可以不随清河公主进京,只不过他放心不下清河公主的安危,二是他知晓方夫人已经写信进京告知温世杰温庭姝与宋子卿和离的事,他想知晓这边的情况,顺便也想拜访一下他这位未来的岳丈。
    江宴正思索着何时去见他那位未来岳丈,陈总管突然过来向他禀报:“世子,武安伯夫人求见。”
    江宴侧目看了陈总管一眼,思索片刻,忽然微微一笑,“让她进来吧。”
    武安伯夫人是一名寡妇,也是江宴曾经的情人。
    第72章 江宴想得到温庭姝全部的……
    陈总管出去已经有半个时辰左右, 人还未请来。
    江宴歪坐在榻上,把玩着折扇,耐心等待武安伯夫人的到来。
    江宴清楚武安伯夫人的性子, 此刻她定然还在轿中整理妆容服饰。
    又过了半个时辰, 武安伯夫人才姗姗来迟, 她刚一跨进门槛, 香气四溢开来,撩人心弦。
    武安伯夫人很年轻, 比江宴不过大了四岁, 且生得明艳动人,身段窈窕婀娜。
    她是武安伯的继室, 武安伯死了之后她坚决不改嫁, 只守着武安伯的牌位度日, 众人皆以为她恪守妇道, 忠贞不二,却不知她私下十分放浪,情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换,游荡于各个男人之间, 且她工于心计, 从未被人发现过。
    进了屋之后,武安伯夫人除去帷帽, 露出那花容月貌来, 她身上穿着不甚华贵的衣裙,脸上略施粉黛, 挽着高髻,髻上钗簪寥寥无几,显得清新典雅, 一眼看上去像是没怎么打扮,实则处处透着精细。
    武安伯夫人抬眸,微微地看向榻上的男人。
    修眉凤眸,朱唇挺鼻,仍旧是那昳丽无双的容颜以及优雅贵气之姿,让人禁不住心跳加速。
    江宴并不起身迎接,拿着折扇往他身旁的位置一点,含笑说道:“夫人,且坐。”
    武安伯夫人款款地行到他身旁坐下,笑盈盈地睃着他,询问道:“世子几时来京的?妾身竟然不知晓。”
    她端正地坐着,看起来就如同端庄贤淑的夫人,只是眉眼间那难以掩饰的风情出卖了她。
    江宴曾为她这眉眼间的风情而心动过一段时间。
    江宴知晓她早已掌握自己的行踪,只不过在装傻罢了,江宴微笑说道:“前几日。”
    武安伯夫人面上故意露出淡淡的不悦,嗔怪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人通知我?难不成世子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江宴狭长的眼眸斜睨着她,轻笑出声,“夫人不也已经有了新人?还惦记着我这旧人么?”
    武安伯夫人娇叹一声,“我是一个念旧之人,你又是我的第一个情人,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总是回忆起你我当初美好的时光。”武安伯夫人隔着小几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随后起身,跨过阻碍坐到他的近旁,软语娇声道:“世子难道不会怀念那段时光么?”她一边说着,一边倾身凑近他,向他展露她那傲挺的胸脯。
    江宴伸手折扇轻抵于她的香肩之上,像是暧昧的挑逗,与此同时,那折扇仿佛注入了强大的力量,牢牢的挡住她。
    武安伯夫人却完全近不了他的身,眼眸不禁一眯。
    “怎么办,我不敢怀念啊。”江宴扬起一侧唇角,笑得不正不经,语气轻飘飘的:“汴阳已经有妻子等候,我若敢在外边拈花惹草,她会杀了我的。”
    武安伯夫人闻言目光微凝,随后挺直了腰肢,没有再试图接近他,江宴也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折扇。
    “世子在逗妾身不成?”武安伯夫人笑睇了他一眼,道:“据妾身所知,世子并未成亲吧。”
    “只是早晚的问题。”江宴没有透露太多,只是微笑说道。
    武安伯夫人打量着他的神色,在猜测他是不是欺骗自己,只是因为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一向肆意妄为的江世子也会怕一个女人?”武安伯夫人微微冷笑道。
    江宴挑眉笑道:“夫人,你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因为爱,所以才会心生畏惧。”
    “世子也会爱人么?”武安伯夫人语气带着些许轻蔑,随后又盈盈笑了起来,有些不甘心地挑逗道:“长夜漫漫,世子难道不寂寞么?”说着足尖轻踢向他的衣服下摆,缓缓伸了进去,语气蛊惑:“不过一夜春宵,她又怎么会知晓?”
    江宴没有推拒她,也没有回应她,只是神情淡淡地凝望着她,笑道:我这人太过老实,她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我今夜若与你共度一夜,她来日问我,我也只能如实回答。”
    武安伯夫人闻言顿觉扫兴,她收回了脚,冷笑一声,道:“世子你若是老实,这天底之下就无老实之人了。”
    江宴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并没有反驳。
    武安伯夫人见状站起身,悻悻地说道:“看来你我已非同道中人,自今夜起,便彻底散了吧。”
    武安伯夫人言罢已经恢复了以往面对人端正持重的模样,随后拿起自己的帷帽,毫无留恋地离去。
    同道中人?江宴手抵着额角思索着武安伯夫人临去前那番话,摇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从不认为自己与谁是同道中人,他所做所想全凭着心罢了。
    其实正如武安伯夫人所说,就算他在京城与别的女人发生什么,只要不告诉温庭姝,她便什么都不知晓,自己仍旧能够以花言巧语蒙混过去。
    只是江宴觉得,自己若一直向过去那般视情爱为游戏,或许他永远无法得到温庭姝的信任,令她全心全意地爱自己。
    江宴想得到温庭姝全部的爱,也愿意为此付出他所能给予的一切,以及克制自己不再风流。
    * * *
    京都,温府。
    温世杰今日休沐,并未出门,正在书房内处理公事,书童捧着一封信进来,禀报道:“老爷,汴阳有信送来。”
    温世杰接过一看,便知是家书。
    这封信原该前几日便到的,只因驿夫在途中出了点岔子,耽误了几日功夫。
    将书童挥退之后,温世杰裁开封套,取出里面的信,信是方夫人写来的,当看到信上的内容时,温世杰那端正英俊的面庞渐渐浮起怒色,看完之后,他一改儒雅风度,一拍桌案,恨恨骂道:“这个小畜生,亏老夫还以为他是克己守礼的世家子弟典范,简直有辱礼教。”
    方夫人在信中只将白云寺宋子卿撇下温庭姝,带着外室逃命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对于温庭姝和江宴的事只字不提。
    按照温庭姝的说法,宋子卿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温庭姝与人偷情,而当初看见宋子卿带着苏雁儿离开的和尚却已经找到,到时宋子卿若反咬一口,便仍按照先前温庭姝的做法来堵他们的口。但方夫人担心温庭姝和江宴的事被温世杰知晓后生气,便没提江宴的名字。
    为了增加可信度,方夫人还在信中说,救温庭姝的是一位不知名的侠士,而那位侠士正好也救了逃跑的宋子卿和苏雁儿,所以那名侠士知晓此事,但方夫人并未说那侠士就是江宴。
    温世杰爱女心切,不愿意让她再在宋家受苦,只是要如何与宋相提起这事,他还需要慎重的思考一番,正想着此事,书童再次进来禀报:“老爷,定北侯世子江宴求见。”
    温世杰一愣,他与江宴素未谋面,他来做什么?
    温世杰虽没见过江宴,但听闻他生得昳丽冶艳,其性也随清河公主,行事乖戾,放荡不羁,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
    温世杰平生最厌恶这等人,所以当初才拒绝了他家的求亲。
    温世杰本来不愿意见江宴,但想到清河公主与皇上关系甚好,不好得罪她的儿子,便只能忍着烦躁让书童去把人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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