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时候,整个首都下起了大雪。
    怀孕四个多月的唐黎,终于慢慢开始显怀。
    也因为她的小腹逐渐隆起,即使檀宫一切照旧,唐黎还是察觉到变化——似乎大家变得更加小心。
    脚步轻了,不再有人大声喧哗,随处可见的崭新地毯。
    这一年的春节,是在云栖山庄过的。
    宋柏彦公务再繁忙,除夕夜也陪在家人身边。
    大年三十,山庄来了许多人。
    有些是来送年礼的,并未在山庄久留;有些是宋柏彦的朋友,唐黎没被要求出来见人,只待在起居室与宋景天裹着毛毯烤栗子吃。
    栗子是佣人九月从后山采摘了风干存着的。
    眼看唐黎快要吃完栗子,宋景天又抓一把丢进壁炉里。
    一时间,炉内火光噼里啪啦。
    小家伙拿起烧火棍,熟练地捅了捅。
    他们用壁炉烤栗子的事,母亲和大哥都不晓得,他本来也不答应,壁炉多好看,可终究屈服在唐黎那个‘是你侄子想吃’的借口之下。
    烤好一捧栗子,他发现其实还挺好吃的。
    然后,他又去找佣人要了一小袋。
    烤栗子上火,唐黎没敢多吃。
    刚探身取了纸巾擦手,宋景天挨过来,小手贴着她肚子问:“你确定是儿子?”
    这个……唐黎还真不确定。
    年前做彩超,她不是没问裴医生。
    裴医生却说月份还小,暂时看不出有没有石榴头。
    宋景天可不是普通的小盆友。
    一瞧唐黎的表情,他心里就有了数。
    不过,他不急。
    这胎是妹妹也没关系。
    过了年小纽扣才五周岁,就算想早恋,也得十五岁以后。
    所以,自己还有十年的时间。
    这十年里,他肯定督促唐黎生下老宋家继承人。
    唐黎看小家伙一脸沉思,也摸上自己微隆的小腹,前三个月,她并未出现严重的孕吐反应,只是偶尔犯恶心没胃口,如今迈入孕中期,除了胸胀,再也没其它不良反应,可以说,这一胎怀得相当省心。
    有时候,省心不一定就是好事。
    现在唐黎每隔十天一次b超。
    每次宋柏彦都会放下工作陪同她一起去。
    虽然结果都是好的,裴医生也只叮嘱她一些日常,唐黎仍隐隐猜到,自己这种情况,怕是没少叫人操心。
    她在网上有查到——
    发生胚胎停育,母体才会没妊娠反应。
    似乎也是因为如此,孩子的性别,显得愈发不重要。
    然而除夕夜,宋家的族人齐聚一堂,唐黎还是看出宋柏彦似乎更喜欢女孩儿。
    晚饭后,一个个稚龄孩童你推我我推你闹成一团,叽叽喳喳地挤进客厅,却又不敢挨近大人,来山庄之前,家中父母显然都有过叮嘱。
    唐黎来送水果,进客厅就看到沙发上的宋柏彦正拿茶几上的坚果分给那群孩子,一个接着一个,井然有序;到后来,一个扎着两角辫的小女孩喊过‘谢谢大伯’,被宋柏彦留在了身旁。
    不管小女孩说什么,宋柏彦始终平易近人。
    甚至还会回答那些童言童语。
    对小女孩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殊荣。
    宋柏彦对小女孩的亲厚,却让唐黎心中生出猜测。
    夜里,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唐黎也把自己偷偷捏的掌上雪人拿出来,捧到宋柏彦的跟前:“送你一个女儿解解馋。”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在观察宋柏彦的微表情。
    有些喜爱是骗不了人的。
    宋柏彦亲近女孩,极可能是爱屋及乌。
    裴医生跟她说看不出孩子性别,不见得对宋柏彦也是这么讲的。
    唐黎忽然有点怪自己嘴瓢。
    ——不该提前泄露自己想生儿子的心理。
    唐黎心里那点想法,自然瞒不过宋柏彦的双眼,这种试探,就差没把真实目的写在那张小脸上,至于生儿生女,宋柏彦没有唐黎那种执念,所以,也就不会受制于人。
    得到一个‘生儿生女都一样’的答案,唐黎是不满意的。
    还想再追问,手心的‘宋小花’被拿走了。
    “雪都融在手套上,没感觉到冷?”
    瞅着自己‘女儿’被放在窗台线上,而不是丢出窗外,唐黎更笃定自己的猜想。
    “其实我昨晚做了个梦。”唐黎抿了抿嘴,又开口:“我梦到自己肚子里是个女儿。”
    宋柏彦说:“真要是个女儿,将来必定跟她妈妈一样漂亮。”
    这话带着些许感触,是很动听的。
    唐黎未作反驳。
    因为她不能强行扭曲事实。
    这就是宋柏彦的话术。
    稍一松懈,便会被牵着鼻子走。
    唐黎却没放弃,使出杀手锏:“可我只想生一胎,如果它是女儿,没关系吗?”
    “那就只生这一个。”宋柏彦替她摘掉湿漉漉的手套,放去了一边:“现在社会,男孩能做的,女孩也可以做,巾帼不让须眉,倒过来,须眉未尝能及巾帼。”
    说着,大掌轻覆住唐黎所戴小熊帽的‘耳朵’,醇缓似酒的声线:“不管男女与否,它都将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孩子。”
    这个回答,让唐黎生出动容。
    也有一点惭愧。
    是啊……
    她是孩子的母亲,不该和孩子争风吃醋。
    女儿也好,儿子也罢,这个孩子都是载着它父母期待而来的。
    这时,外面传来爆竹响声。
    唐黎抬起了头,“新年快乐呀!”
    宋柏彦瞧着这张埋在小熊帽里的素净小脸,重新抬起双手,捧在女孩下颌处,指腹也划过她的颊侧,难掩的宠溺:“辞旧迎新,来年当是顺遂平安。”
    唐黎闻言,笑靥如花。
    二月末,黎文彦被警方以侵吞国家资产罪正式逮捕。
    期间黎文彦企图逃跑过一次。
    当他从医院回到黎家,匆匆换了身衣裳,接过江远整理好的行李,拿上书桌抽屉里的几本护照,甚至来不及翻看一眼,当即赶往了国际机场。
    一个小时后,黎文彦站在售票柜台前,才发现护照出了问题!
    翻开护照,本人照片那栏——
    一本奥特之父;一本奥特之母,最后一本,奥特之王!
    至于每本国籍那里,赫然是光之国。
    黎文彦:“……”
    ……我他妈。
    黎文彦强忍着,才没在售票员的面爆粗口。
    他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
    把他几本好好的护照涂鸦成这幅鬼样!
    经过涂改的护照,是不被承认的。
    又因为他擅自毁坏护照,被执勤人员处以千元罚款,好不容易可以走了,才出机场,正欲赶往码头,左手腕处传来熟悉的凉意,黎文彦:“………………”
    对唐黎来说,那笔古玩的归属如何定义,如今已不重要。
    李灏似乎也没打算取回古玩。
    唐黎是三月里晒着太阳才反应过来——
    只有让古玩成为国家资产,黎文彦才会被判重刑。
    倘若那是李氏的私产,黎文彦的行为,不过是盗取他人财物。
    两者的性质,截然不同。
    侵占国家资产,黎文彦再无东山再起之日。
    李灏要的,便是他身败名裂。
    唐黎的预产期在七月份。
    至于孩子的性别,唐黎没再问过裴医生。
    四月中旬,电影杀青的吴雪涵和余穗拎着一桶鲫鱼来了檀宫。
    鲫鱼是吴父特意去山里钓来的。
    唐黎瞧着一张脸黑得只剩眼白的余穗,第一眼没认出来:“你去美黑了?”
    余·黑头鱼·穗:“…………”
    等余穗去洗手间,吴雪涵才与唐黎咬耳朵:“我怀疑她谈恋爱了。”
    唐黎扭头看她:“是谁?”
    “不晓得。”吴雪涵摇了摇头:“我就是怀疑,这几个月她老不在剧组,一回来晚上就打呼,一躺下能睡一天一夜,上个月喜滋滋地说去峨山玩,手机被猴子抢走不说,回来那双鬼冢虎鞋底都脱胶了,我还帮她挑了半夜的水泡。”
    唐黎:“……这种男的,她留着准备过年?”
    “谁知道呢。”吴雪涵挠了挠小圆脸,“每次她都咬牙切齿的,没过两天,她就又离开剧组了。”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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