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绵绵捧过水壶,心满意足的喝了起来。
    清甜的梨子水儿甜度刚好,一点儿也不腻口,正是她喜欢的口味儿。
    水壶看样子也是新买的,壶盖上的标签还都在呢。想必是知道她不愿意用别人的东西,特意买的新水壶。
    尹胜男虽然看着是冷了些,但一向很细致。
    在秦绵绵忙于四处拍电影的日子里,她自动带入了照顾人的角色,暗地里帮了秦绵绵好多忙,但也从来没有表过功、要过回报。
    这些秦绵绵都记在心里,虽然两个人都没说过什么,但彼此一定都是对方非常信任的人。
    孙向荣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呀!这就是拍广告的地方啊!电视上的那些广告原来都是这里拍的,看起来可比电视上简陋多了!”
    “室内取景一般都是在棚里拍,有一些室外的广告也是要到外面去拍的。”
    秦绵绵笑着说,顺手拉过两个凳子,让她们俩坐。
    尹胜男取下了背着的包,坐到凳子上。孙向荣却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正好我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见世面不多,眼睛都不够看了,还坐啥坐?”
    尹胜男嘴角勾起一个微微的弧度,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不少。
    秦绵绵也笑了起来,孙向荣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给人带来欢乐,这种大大咧咧的劲儿,也是世上难寻了。
    等打量够了这棚里的情况,又和好几个人套上近乎之后,孙向荣才坐到了凳子上,满脸容光焕发,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一看心情就不错。
    “看来孙姐最近工作顺利,心情愉快啊!”
    秦绵绵笑嘻嘻的打趣。
    “嘿!还说呢,这不都是因为你帮忙吗?”
    孙向荣扬了一下手,脸上露出这些都不值一提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就我们单位那个小报社,销量根本就不行。还讲究论资排辈儿那套,要不是你跟我们主编说,咱俩是同学,又指名让我参加活动、做采访,我现在还得打扫水房,扫厕所呢!
    现在好歹算是在办公室有了一张办公桌,外派采访也能轮到我去,稿件也能轮到我写了。
    但说实话,我们这单位啊!没什么大前途,都是在那混日子的。”
    孙向荣撇撇嘴,说着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她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都知道这样长久不了,也就是有个铁饭碗,混个日子吧。
    秦绵绵见她这副看不上嗯样子,特意逗她说:
    “要不孙姐就屈尊到我们公司来上班?别的不说,我们单位可绝对不是混日子的,将来绝对有前途。”
    秦绵绵冲孙向荣举起大拇指,颇有些王婆卖瓜的意思。
    别看孙向荣刚才嫌弃她们报社嫌弃的要死,可听到秦绵绵这么说时,她却犹豫了。
    “哎呀呀,好赖凑合着干吧,还真能不干咋地!不提了,不提了!”
    秦绵绵捂着嘴笑。
    就是嘛,这时候的人就是再嫌弃自己的单位,也都觉得是铁饭碗,不会放下这个公家的单位到私人单位去的。
    她也没想让孙向荣有这个前瞻性,只是见她嫌弃的很的样子,忍不住逗她玩儿。
    果不其然,孙向荣不管多嫌弃她们报社,也还是要继续端铁饭碗的。
    孙向荣也知道秦绵绵这是在逗她玩儿,忍不住气汹汹地白了她一眼,
    “没事拿你孙姐开涮是吧?”
    两个人同时噗呲乐了出来,正说笑着呢,就听尹胜男清冷的声音突然传出来,很认真地说:
    “绵绵,你看我行吗?”
    秦绵绵一愣,有些呆呆的问,
    “什么行吗?”
    尹胜男一直低着头,听到秦绵绵这话扬起脸,眼神坚定地望着秦绵绵,
    “我是说,你看我去你那儿上班可以吗?”
    这下秦绵绵是真愣了,尹胜男她们广播台,按理来说现在正是吃香的时候,毕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一台电视机,但几乎现在人人家里都是有台收音机的。
    按照孙向荣原来分析的话说,尹胜男的工作可比她的好多了,重点单位,人人争破头想进的地方。
    可她现在竟然说自己不干了!还要去她这个私人单位来干活,让秦绵绵怎么能不惊讶呢?
    还没等秦绵绵缓过神来,孙向荣先惊得大声道,
    “什么?胜男,你不想在你们单位干了?你们单位可是好单位啊!想当初因为你是班干部,又学习好,才定了你去广播台,多少人羡慕眼红你呢。
    你现在竟然不想干了,你们家人同意吗?”
    秦绵绵听了这话,也跟着点头,显然很关注这点。
    是呀!不说尹胜男自己,就说她们家人恐怕也都不会同意的吧。
    刚毕业的大姑娘,连对象都没谈,就去就把铁饭碗摔了。
    依着老人的想法,没有铁饭碗,以后找对象都得降好几个档次!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尹胜男听了这些话没有回答,手一直攥着给秦绵绵的水壶盖子。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头看着她们俩说:
    “我已经想好了,想去绵绵单位上班。家里人…我离老家远,她们管不了我。”
    尹胜男说这话时的声音和表情,让秦绵绵突然想到她们第一次开班会,竞选班干部时的场景。
    那时尹胜男因为武胜利的一句,“累活女同志不能干,我们男女搭配,干活才不累。”,就要上去竞选副班长。
    她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秦绵绵到现在都记得。
    她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欣赏尹胜男的,可是就算是再欣赏,有些话也要问清楚、说在前头,这不是小事,以后要是后悔就不好了。
    于是秦绵绵认真地看着尹胜男,
    “胜男,你想好了吗?这可是关乎你人生的大事。
    我刚才说我们公司是一个有前途的单位,虽然这是真心话,但我们毕竟是一个私人单位,和铁饭碗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不说你自己,亲朋好友可能都会对你的决定产生异议,这些都是你要考虑的清楚的,不能一时冲动。”
    尹胜男点头,“绵绵,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虽然说我们单位现在看起来很不错,可我怎么想都觉得应该要跳出来。
    就我自己来说,经过在单位的一段时间工作之后,这种生活让我一眼就能看到头,未来几十年,我可能一直就是这样子了。
    再说说广播台的前途。现在有电视的人家越来越多,我们刚上大学那阵儿,还没有几家有电视。
    可现在有电视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听说以后买电视、冰箱这些大件儿全都不要票了,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
    现在广市那边不就是这样吗?这就是以后未来发展的趋势!
    假如有一天,电视成了家家户户都必备的东西,那谁还听广播呀?
    我不能朝着没有前途的路一直走,而且一走就是一辈子,这样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孙向荣惊的张大了嘴,什么意义不意义的,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就想知道电视的事儿,
    “能,能有那天吗?人人家里有电视?”
    她可是从来没敢想过自己家有电视,那电视多怪贵呀!她得攒几年工资才能买到!
    尹胜男撇了她一眼,淡淡道,
    “那是必然的,我们国家正在高速发展,你感觉不到?将来不止电视,你家啥东西都能有!”
    孙向荣想到人人家里都有电视的那副场景,心说乖乖!那得是多多美好的日子啊!
    秦绵绵看着尹胜男,露出赞赏的眼神。
    不说别的,就这份远见,尹胜男就是个难得的人才。
    看到秦绵绵的眼神,尹胜男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说道,
    “去你们单位,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可如果继续在我现在的单位呆着,我能预见到我未来几十年将会一成不变,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还有一点尹胜男没说,就是她相信秦绵绵。
    依这些年她对秦绵绵的观察,秦绵绵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了成功的点上。
    与其说她相信秦绵绵的公司有前景,不如她相信秦绵绵有前景。只要跟着她,她相信未来的日子不会差。
    “所以…”尹胜男再一次望向秦绵绵的眼睛,对她说:
    “我想上你们公司上班,你看我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呢?那简直太可以了!”
    听完理由的秦绵绵笑得异常开怀,“我们公司能有你的加入,是我们的荣幸!”
    秦绵绵冲尹胜男伸出手,“我代表公司所有人,欢迎你!”
    尹胜男脸也有些红,但也伸出手握上了秦绵绵。
    秦绵绵现在是真的很高兴,这时候的大学生多难得呀!全都国家分配工作,根本就没有去私人单位的人!
    她等于白捡了一个有能力的大学生,能不高兴吗?
    如果原来对尹胜男仅仅是欣赏的话,在看到她今天如此有勇气的向自己自荐之后,秦绵绵对尹胜男简直可以说是很喜欢了。
    这样心性坚定、有远见的姑娘,谁能不喜欢呢?
    孙向荣见两个人紧紧握着的手,还有这俩人的高兴样,挠了挠头道,
    “胜男的话说的我都心里发虚了,绵绵那里好像确实很有发展的…”
    主要是尹胜男说的句句都有道理,万一真如同她说的那样,有一天人人家里都有电视,也许还有别的更新鲜的玩意儿,没人听广播看报纸了,那她们这样的单位岂不是…
    想着想着,孙向荣打了一个寒战,然后又摇摇头。
    不可能!就算是可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她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是别冒险了。
    秦绵绵也知道孙向荣不会到她这来上班,孙向荣有她自己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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